塔拉普拉桑納的名望[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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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RAPRASANNA&rsquoSFAME 和大多數作家一樣,塔拉普拉桑納很腼腆,生性不擅交際。

    走出門與人們相處,對他而言就是折磨。

    長時間坐在家中寫作使他視力減退,弓腰曲背,而且缺少處世經驗。

    客套寒暄對他來說并不容易,因此他在自家以外的地方都感到非常不安全。

    外人覺得他有點呆,不過也不怪他們有此看法。

    比如,有一位地位很高的紳士初次見到塔拉普拉桑納的時候,親切地對他說:&ldquo言語實在無法形容與您會面我有多麼榮幸。

    &rdquo而塔拉普拉桑納并不回答,他舌頭打結,低頭盯着自己的右手,仿佛在暗示:&ldquo可能你頗感榮幸,不過我并不覺得自己能像你這麼虛僞,宣稱我也很榮幸。

    &rdquo或者有天午後,他應邀去某人的家,富有的主人可能會在天色初暗,為客人奉上食品之後,對于自己的待客之道說一些自謙的話:&ldquo沒有什麼好東西&mdash&mdash隻是我們平時的粗食,窮人吃的,我擔心實在配不上您。

    &rdquo塔拉普拉桑納沒接腔,仿佛東道主這番話的确是事實。

    有時候,有些和氣友善的人堅稱,在這個時代,像塔拉普拉桑納這般學問淵博的人已經很少了,辯才天女[58]肯定是抛下了自己的蓮座,停駐在他的咽喉上。

    塔拉普拉桑納并不知道,凡是當面稱贊對方、貶低自己,都是刻意誇大,這些人期待對方反駁自己。

    如果對方毫不猶豫地全盤接受,他們就會失望。

    他們很樂意聽到對方指出自己錯了。

     塔拉普拉桑納與自己家人的相處模式則大為不同&mdash&mdash連他的妻子達卡爾莎亞妮與他争辯的時候也赢不了他。

    她常常不得不說:&ldquo好了好了,我認輸。

    我還有活兒要幹。

    &rdquo很少有做丈夫的擁有這樣的技巧或運氣,能夠在舌戰裡讓妻子甘拜下風! 塔拉普拉桑納對自己的生活感到心滿意足。

    達卡爾莎亞妮堅信,沒有人的學識智慧比得過她的丈夫,而且她也總是直接這麼說。

    然後他就回答:&ldquo你沒有别的丈夫好拿來跟我比較。

    &rdquo這令她非常生氣。

    她唯一不滿的就是她的丈夫從來不向外界展現他那過人的天分&mdash&mdash根本沒有嘗試過。

    他的作品都還沒有出版。

     有時候她要求丈夫朗讀作品給她聽,她越聽不懂,就越感驚歎。

    她讀過克裡特蒂巴斯[59]的《羅摩衍那》、卡希達斯[60]的《摩诃婆羅多》、卡比坎坎[61]的《昌迪女神叙事詩》,也聽過别人背誦這些詩。

    這些詩如水一般清透,即使不識字的人也很容易聽懂;可是她從來沒見過像她丈夫的作品這樣的,這麼精彩以至于完全捉摸不透。

    她想:&ldquo等到這些書印出來,結果沒人看得懂一個字,大家可就要贊歎了!&rdquo她一再告訴她丈夫:&ldquo你應該把你的書印出來。

    &rdquo &ldquo關于印書這件事,&rdquo他答道,&ldquo偉大的摩奴曾說過:&lsquo對于神創造出的人類來說,這是很自然的舉動,但是節制才有大的回報。

    [62]&rdquo 塔拉普拉桑納有四個孩子,都是女兒。

    達卡爾莎亞妮認為這是自己的失職,因此感到自己配不上這麼有才華的丈夫。

    她有幸嫁給這麼一位丈夫&mdash&mdash他輕而易舉地寫出令人敬畏的巨著,她卻隻生出了女兒,這完全是她個人無能,十分可恥。

     當塔拉普拉桑納的長女身高到了他胸口,他這種無憂無慮的滿足就結束了。

    他現在意識到,四個女兒将一個一個嫁出去,這得花上一大筆錢。

    他的妻子很有信心,說:&ldquo隻要你稍微花點心思,我相信我們就不必擔心。

    &rdquo &ldquo你真的這麼想?&rdquo塔拉普拉桑納很焦慮,&ldquo好吧,你有何建議?&rdquo &ldquo到加爾各答去,&rdquo達卡爾莎亞妮絲毫沒有猶豫與懷疑,&ldquo把你的書印出來,讓每個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錢很快就會滾滾而來。

    &rdquo 塔拉普拉桑納逐漸受到妻子鼓舞,覺得自己到目前所完成的作品足以支付村裡每個女孩的婚禮。

    可是關于他前往加爾各答有個很大的問題:達卡爾莎亞妮不能讓這個天真無助、嬌生慣養的丈夫獨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