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卷 卷十六 伊川學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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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與聖人,相去一息。

    孟子曰:「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

    」顏子之德,可謂充實而有光輝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

    以其好學之心,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矣。

    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矣!」蓋傷其不得至于聖人也。

    所謂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謂也,孔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是也。

    或曰:「聖人,生而知之者也。

    今謂可學而至,其有稽乎﹖」曰:「然。

    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湯、武,反之也。

    』性之者,生而知之者也;反之者,學而知之者也。

    」又曰:「孔子則生而知也,孟子則學而知也。

    後人不達,以謂『聖本生知,非學可至』,而為學之道遂失。

    不求諸己而求諸外,以博文強記、巧文麗辭為工,榮華其言,鮮有至于道者,則今之學與顏子所好異也。

    」 劉蕺山曰:此伊川得統于濂溪處。

     附錄 先生母夫人有知人之鑒。

    二先生幼時,勉之讀書,因書線帖上曰「吾惜勤讀書兒」,又並書二行,前曰「殿前及第程延壽」,次曰「處士」,後皆驗。

    夫人已知之于童中矣。

    (明道幼時名延壽。

    ) 百家謹案:二程母夫人侯郡君,好讀書,博知古今。

    二程父有所怒,必為之寬解。

    唯諸子有過,則不掩。

    嘗曰:「子之所以不肖者,由母蔽其過而父不知也。

    」行而或踣,則曰:「汝若徐行,寧至踣乎﹖」嘗絮羹,曰:「幼求稱欲,長當何如﹖」與人爭忿,雖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

    」在廬陵,公宇多怪,家人報曰:「有鬼執扇。

    」曰:「天熱爾!」他日以報曰:「鬼鳴鼓。

    」曰:「與之椎!」自是怪絕。

     (梓材謹案:原本《附錄》首條為「先生父太中」至「壽八十五」凡四十三字,今據為太中立傳,移入《濂溪學案》。

    ) 二程隨侍太中知漢州,宿一僧寺。

    明道入門而右,從者皆隨之,先生入門而左,獨行至法堂上相會。

    先生自謂「此是某不及家兄處」。

    蓋明道和易,人皆親近,先生嚴重,人不敢近也。

     明道猶有謔語,嘗聞一名公解《中庸》,至「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有疑,笑曰:「我將謂『天命之謂性』便應疑了!」伊川直是謹嚴,坐間無問尊卑長幼,莫 不肅然。

    (補。

    ) 經筵承受張茂則嘗招講官啜茶觀畫,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識畫。

    」竟不往。

     貶涪州,渡江,中流船幾覆,舟中人皆號哭,先生獨正襟安坐如常。

    已而及岸,同舟有父老問曰:「當船危時,君獨無怖色,何也﹖」曰:「心存誠敬爾!」父老曰:「心存誠敬固善,然不若無心。

    」先生欲與之言,父老徑去不顧。

     伊川涪陵之行,過澦,波濤中舟人皆失措,伊川凝然不動。

    岸上有樵者厲聲問曰:「舍去如斯,達去如斯﹖」方欲答之,而舟已行。

    (補。

    ) 先生被謫時,李邦直尹洛,令都監來見伊川,才出見之,便請上轎,先生欲略見叔母亦不許,莫知朝命雲何。

    是夜宿于都監廳,明日差人管押成行。

    至龍門,邦直遣人贐金百星,先生不受。

    既歸,門人問何為不受,曰:「渠是時與某不相知,豈可受!」 韓公維與二先生善,屈緻于潁昌。

    暇日同遊西湖,命諸子侍,行次有言貌不莊敬者,伊川回視,厲聲叱之曰:「汝輩從長者行,敢笑語如此,韓氏孝謹之風衰矣!」韓遂皆逐去之。

     先生與韓公維約,候韓公年八十一往見之。

    是歲元日,因子弟賀正,乃曰:「某今年有一債未還,當暫往潁昌見持國。

    」乃往造焉。

    久留潁川,韓早晚伴食,體貌加敬。

    一日,韓密謂其子彬叔曰:「先生遠來,無以為意。

    我嘗有黃金藥楪一,重三十兩,似可為先生壽,未敢遽言之。

    我當以他事使汝侍食,從容道我意。

    」彬叔侍食,如所戒試啟之。

    曰:「頤與乃翁道義交,故不遠而來,奚以此為!」詰朝遂歸。

    持國謂其子曰:「我不敢言,正為此耳!」再三謝過而別。

     呂汲公以百縑遺伊川,伊川辭之。

    時族兄子公孫在旁,謂伊川曰:「勿為已甚,姑受之。

    」伊川曰:「公之所以遺頤者,以頤貧也。

    公為宰相,能進天下之賢,隨材而任之,則天下受其賜也。

    何獨頤貧也,天下之貧者亦眾矣。

    分帛固多,恐公不能周也。

    」 崇寧三年,謂張思叔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寖盛,四十、五十而後完。

    今生七十二年,校其筋骨,無損也。

    」思叔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為保生邪﹖」先生默然,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 尹和靖年二十始登先生之門,嘗得朱公掞所鈔《雜說》呈先生,問先生此書可觀否,先生留半月。

    一日,請曰:「前日所呈《雜說》如何﹖」先生曰:「某在,何必觀此。

    若不得某心,隻是記得他意。

    」和靖自此不敢復讀。

     《易傳》成書已久,學者莫得傳授,或以為請。

    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耳!」其後寢疾,始以授和靖、思叔。

     南方學者從先生既久,有歸者。

    或問曰:「學者久從學于門,誰是最有得者﹖」先生曰:「豈敢便道有得處!且隻是指與他箇蹊徑,令他尋將去不錯了,已是忒大。

    若夫自得,尤難其人。

    謂之得者,便是已有也。

    若論隨力量而有見處,則不無其人也。

    」 問:「先生曾定《六禮》,今已成未﹖」曰:「舊日作此,已及七分。

    後被召入朝,既在朝廷,則當行之朝廷,不當為私書。

    既遭憂,又病疾數年。

    今始無事,更一二年可成也。

    」曰:「聞有《五經解》,已成否﹖」曰:「惟《易》須親撰,諸經則關中諸公分去,以頤說撰成之。

    《禮》之名數,陜西諸公刪定,已送呂與叔。

    與叔今死矣,不知其書安在也。

    然所定即《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