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卷 卷六十五 木鐘學案(黃氏原本、全氏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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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思無邪。

    學《詩》之人,每一章一篇,並存無邪之思以觀之,則百篇之義,不在《詩》而在我矣。

    此章特為學問務外不務內者言之,所謂學問之道無他,就千條萬緒,皆一一是求放心,必從心上下工夫,則學問非詞章記問之比矣。

    如雲學問隻是求放心,即不須千條萬緒,此卻是禪家寂滅之說,非孟子意。

     盡心知性則知天,存心養性以事天,有何分別﹖ 心體昭融,其大無外,包具許多眾理,是之謂性,性即理也。

    理有未窮,則心為有外,故盡心必本于窮理,蓋謂窮究許多眾理,則能極心體之昭融而無不盡。

    性與天隻是一理,程子曰:「自理而言,謂之天;自稟受而言,謂之性。

    」語其分則不同耳。

    既知得性,便知得性所從出,是謂知天。

    到得知天地位,已是造得此理了。

    然聖賢學問,卻不道我已知得,到這地位,一齊了卻,又須知行夾持始得,故必存此心而不舍,養此性而無害。

    存養工夫,到此愈密愈嚴,所謂敬以直內,是乃吾之所以事天,此時直是常在天理上行,天不在天而在我矣。

    知行二字,不可缺一,且如自家欲事天,向使未知天為何物,不知事箇甚麼,到得知天,卻不下存養工夫,則亦非實有諸己。

     程先生謂孟子說性善,隻說繼之者善。

    昨聞先生雲「水無有不下處,卻是太極。

    」據此說,則孟子似指流而至于海終無所污者為太極邪﹖ 孟子說時,本是直提「一陰一陽之謂道」來說,但善者惡之對,有善便有惡,故程子以為不說得源流正派,說得繼之者善。

    蓋善猶水之清,惡猶水之濁,既以清為水之性,則濁非水之性乎﹖要知清濁可以為水之流,不可為水之性,繼之者善,亦猶是也。

    蓋繼之者,是說太極流行之第一節則可,謂是太極則不可。

     程子以才為氣質之性。

    孟子曰:「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

    」則是人善惡又當以氣質論。

     為孟子把諸路一齊截斷了,故諸子不服。

    須是尋他不善路頭從何處來。

     公都子問性三節,孔子性近習遠、上智下愚之說,相似否﹖ 除第一問性無善無不善外,第二問即性近習遠意,第三問即上智下愚意。

     「天命之謂性」,則有生即有性,孟子何以深詰告子「生之謂性」﹖ 孟子隻為他認生處為性,更不分別人物,是將血氣知覺為性。

    凡物有血氣知覺者,皆與人性一樣,見血氣而不見道理,此則不可也。

     君子不謂性、命。

     世人以上五者為性,則見血氣而不見道理,以下五者為命,則見氣數而不見道理,于是人心愈危,道心愈微。

    孟子于常人說性處,卻以命言,則人之于嗜慾,雖所同有,卻有品節限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于常人說命處,卻以性言,則人之于義理,其氣稟雖有清濁不齊,須是著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顯矣。

    大要上是人心,人皆知循其在人,而君子則斷之以天;下是道心,人皆知委其在天,而君子則斷之以人。

    此君子言知命盡性之學,所以異乎常人之道也歟! (梓材謹案:此下有四端說,別列《木鐘集》之前。

    ) 程子雲:「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

    」願詳其旨。

     孟子性善從源頭上說,及論情論才,隻是說善,不論氣質清濁厚薄,是不備也。

    諸子紛紛之說,各自把氣質分別,便作天性看了,其不明之說,為害滋甚。

    孔門性相近習相遠,卻就氣質之性上論清濁;至說上知下愚,乃論得氣清之十分厚者為上知,氣濁之十分薄者為下愚,其閒相近者,乃是中人,清濁在四六之閒,總起是三等氣質。

    此說乃是與孟子之說互相發明。

    要知孔子是說氣質之性,孟子是說源頭本然之性,諸子隻是把氣質便作本然之性,看錯了。

     繼善成性,繼與成字如何﹖ 凡物之生死,有理而後有氣,善當作理看。

    (此性謂氣質之性。

    )道即太極也,太極纔動,首先撤出者便是理,故以繼善言。

    隨太極之後,漸次成就者即謂性。

    (成則有形質矣。

    )孟子說性善是第一義,從他繼之者;諸子說不善是第二義,從他成之者。

     「知至而後意誠」,程子又謂:「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

    」 程門此類甚多,如緻知須用敬,亦是先侵了正心誠意地位,不是于格物緻知之先,更有一級工夫在上,隻是欲立箇主人翁耳。

    但常得此心有在,物可從此格,知可從此緻,此程子所以言「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

     不睹不聞,乃此心不動之境。

    既是不動,卻又下戒慎恐懼工夫,莫是太著力否﹖太著力,則恐反動其心,何以謂之未發之中﹖ 此處猛著力不得,纔著力,便是動了,雖不著力,然必有事焉方可。

    前輩謂敬貫動靜,正謂此也。

    戒慎恐懼,卻是常惺惺法,不爾,便白地倒了,否則空空死灰矣。

    此處如道家爐火養丹法,火冷則灰死,火炎則藥死。

     不睹不聞,晦翁謂喜怒哀樂未發之初至靜之時也。

    當至靜之時,不知戒懼之心何處著落﹖ 此問最精。

    前輩于此境界,最難下言語。

    既是未發,才著工夫,便是發了,所以隻說戒慎恐懼。

    蓋雖是未發之初體,已含具萬用在此,不比禪家寂如空如。

    所以惺惺主人,常在冥漠中照管,都不曾放下了。

    蓋雖是持守體段,卻不露痕跡。

     「鳶飛戾天」一章,程子謂:「此一段是子思喫緊為人處。

    」是如何﹖ 大要不要人去昏默冥窈中求道理。

    處處平平會得時,多少分明快活。

    ???????? 《近思錄》載「一陽復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

    先儒以靜為天地之心,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

    」又說:「陽始生甚微,安靜而後能長。

    」既以動為陽之始,復又指安靜雲何邪﹖ 一陽復于地下,即是動之端,但萌芽方動,當靜以候之,不可擾也,故卦辭言「出入疾」,而《象》言「閉關息民」。

    蓋動者天地生物之心,而靜者聖人裁成之道。

     程子說性與孟子不同。

     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以其稟賦之不齊,故先儒分別出來,謂有義理之性,有血氣之性。

    仁義禮智者,義理之性也。

    知覺運動者,氣質之性也。

    有義理之性而無氣質之性,則義理必無附著,有氣質之性而無義理之性,則無異于枯槁之物,故有義理以行乎血氣之中,有血氣以受義理之體,合理與氣而性全。

    孟子之時,諸子之言性,往往皆于氣質上有見,而遂指氣質作性,但能知其形而下者耳,故孟子答之,隻就他義理上說,以攻他未曉處。

    氣質之性,諸子方得于此,孟子所以不復言之。

    義理之性,諸子未道于此,孟子所以反覆詳說之。

    程子之說,正恐後學死執孟子義理之說,而遺失血氣之性,故并二者而言之曰:「論性不論氣,不備。

    論氣不論性,不明。

    」程子之論舉其全,孟子之論所以矯諸子之偏,人能即程子之言而達孟子之意,則其不同之意不辨而自明矣。

     為己是真實無偽,為人隻是要譽近名。

    聖人此言,是就他源頭上分別出來。

    今學士大夫謂為己不求人知,而求天知。

    纔說有求天知意,便不是為己。

    為己者,隻是屈頭擔重擔,不計窮達得喪也。

     或問明道曰:「出辭氣,莫是于言語上用工夫否﹖」曰:「須是自然語順。

    」如何﹖ 「出辭氣」,出字著工夫不得。

    工夫在未出之前,此是靜時有工夫,故才動道理便在此動時。

    自有著工夫者,如修辭安定辭之類。

     明道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惟敬而無失盡之。

    」敬便是中否﹖ 當喜怒哀樂未發之時,便著甚工夫,才著得力,便是發了,所以先賢當此境界,不是無工夫,又不可猛下工夫,隻是敬以直內,即戒慎恐懼意。

    敬不喚做中,敬而無失,方是中。

    無失,即不偏倚之謂。

     明道雲:「人之為學,忌先立標準。

    」何謂標準﹖ 標準猶言限格。

    學問既路頭正了,隻劄定腳跟,滔滔做去,不可預立限格,雲「我隻欲如此便休」。

    今世學者,先立箇做時文、取科第標準橫在胸臆,殺害事。

     明道謂:「學者能識仁體,實有諸己,隻要義理栽培,如講求經義,皆栽培之意。

    」仁之在人心一耳,不學之人,獨無仁乎﹖ 識得仁體,謂滿腔子是惻隱之心。

    既體認得分明,無私意夾雜,又須讀書,涵泳義理,以灌溉滋養之;不爾,便枯燥入空門去。

     晦翁謂:「凡物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釐差。

    」恐是如程子所言:「峻宇雕牆,本于宮室;酒池肉林,本于飲食。

    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後人之流于末者,人欲也。

    」凡物之天理人欲,皆可放此推之。

     吾峰曰:「天理人欲,同行異情。

    」此語儘當玩味。

    如飲食男女之欲,堯、舜與桀、紂同,但中理中節即為天理,無理無節即為人欲。

     「率性之謂道」。

     率性不要作工夫看。

    物性自然,各有所由行之路,如牛是牛之性,馬是馬之性,飛潛動植,各一其性而不可移換,便是率處。

    若牛作馬,馬作牛,飛者潛之,動者植之,即是違其性,非物之所謂率性矣。

     意實則心實矣。

    然或但知誠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則又無以直內而修身也。

    夫心意未嘗相離也,意特心之所發耳。

    以章句之旨觀之,毋乃心自心,意自意也。

    密察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