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卷 卷六十 說齋學案(全氏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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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義,霸者亦有仁義,王者有禮信,霸者亦有禮信;自其內而觀之,王者之心一出于誠,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霸者之心雜出于詐,故假仁以為利,利勝而仁衰,仗義以率人,人從而義廢,湯、武、桓、文由此分也。

    荀卿之書,若尊王而賤霸矣,乃言性則曰本惡,其善者偽也。

    夫善可偽,則仁義禮信何適而非偽也﹖四者既偽,何適而非霸者之心﹖吾以是知卿而用必為霸者之佐也。

    李斯之學,實出于卿,蓋卿有以啟之。

    或曰:「卿之言曰:『君子養心,莫善于誠。

    』又曰:『誠者,君子之所守,而政事之本也。

    』卿豈不知王道之出于誠哉!」曰:「子以為誠者,自外至邪﹖將在內邪﹖性者,與生俱生,誠者,天之道,非二物也。

    以性為惡、,則誠當自外入。

    外入則偽,惡所謂誠乎﹖吾觀告子先孟子不動心,又其言辯,幾與孟子埒。

    至于以義為外,以性為猶柳,故孟子力詆之。

    荀卿化性起偽之說,告子之儔也。

    」(《荀卿論》。

    ) 卿謂聖人惡亂,故制禮,然則禮強人者也。

    惡亂故制樂,然則正聲乃矯揉,而淫聲乃順其情者也。

    (見禮樂之末,而未揣其本,即性惡之說,吾故謂告子之流。

    (《讀荀子禮樂二論》。

    ) 天下有君子,有中人,有小人,而釋、老之說,皆有以中其欲。

    報應禍福,足以惑小人;超升解化,足以移中人;清淨寂滅,足以疑君子。

    小人曰:「吾罪惡貫盈,飯僧可以免;吾釁戾山積,焚章可以禳。

    不惟此也,且可以緻福以增算,吾何為而不從釋、老也﹖」中人曰:「吾學釋而成,可以出入死生;吾學道而成,可以長生久視。

    與其溷濁世,處俗塵,孰若自在而遊樂國,蟬蛻而登蓬、瀛乎﹖吾何為而不從釋、老也﹖」君子則曰:「吾不取其教而取其道,吾不觀其外而觀其內。

    蓋其說深入乎死生性命之際,周盡乎天地鬼神之理,頗與吾《周易》合。

    至于披析示人,則又優于儒書,可以直造其本源,而不勞于積習。

    」此說一立,而釋、老之害牢不可破。

    嗚呼!小人中人既不可以道理深責,而報應禍福、超升解化之說皆誕幻詭譎,不待攻而自破。

    至于君子,則吾道之所賴以傳,乃惑于疑似之際,蕩然莫返。

    籲!可悲矣!生死鬼神之理,惟聖人知之。

    道家欲不死,佛家欲無生,皆未之知也。

    聖人明幽明之故,原始反終,知死生之說,精氣遊魂,知鬼神之情狀,然不諄諄以告人,慮學者之不能無惑也,故子路問鬼神,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蓋以事人所以事神,知生所以知死,不欲子路舍其常行而他求也。

    學者不求之《易》、《論語》之閒,而輕受愚夫之誑。

    平時高談,則曰:「吾學有所悟。

    」及遇利害事,不能毫釐,往往易其所守,幾不能自立,乃曰:「吾學出世法,求其死而不亡者。

    」噫!亦惑矣!昔孟子比楊、墨以禽獸,為其似是而非。

    今釋、老者,為己則一毛不拔,責人則摩頂放踵,是兼揚、墨而為之,其為禽獸也大矣!(《釋老論》。

    ) 聖人之傳道必以心,其端則始于至誠力學。

    後世求其說而不得,流入釋、老。

    以為道者當超詣頓解,徑進于聖人之域,相與用心不可測度之地,而學問修為之功幾于盡廢,捕風捉影,卒無分毫之得。

    曰:「吾之學,心學也。

    」內以欺己,外以欺人。

    (《顏曾論》。

    ) 謝山《唐說齋文鈔序》曰:「唐台州說齋以經術史學負重名,于乾、淳閒,自為朱子所糾,互相奏論,其力卒不勝朱子,而遂為世所訾。

    方乾、淳之學初起,說齋典《禮經》制本,與東萊、止齋齊名。

    其後浙東儒者絕口不及,蓋以其公事得罪憲府,而要人為之左袒者,遂以偽學詆朱子,并其師友淵源而毀之,固宜諸公之割席。

    而要人之所以為說齋者,適以累之,可以為天下後世之任愛憎者戒也。

    詳考台州之案,其為朱子所糾,未必盡枉。

    說齋之不能檢束子弟,固無以自解于君子。

    然彈文事狀多端,而以牧守刻荀、揚、王、韓四書,未為傷廉,其中或尚有可原者,況是時之官,非一跌不可復振者也。

    說齋既被放,杜門著書以老,則其人非求富貴者,不可以一偏遽廢之,是吾長于善善之心也。

    予少時未見說見說齋之文,但從深寧《困學紀聞》得其所引之言,皆有關于經世之學。

    深寧私淑于朱子者也,而津津如此,則已見昔人之有同心。

    說齋著書,自《六經解》而下,共三百六十卷,《文集》又四十卷,今皆求之不可得。

    近于《永樂大典》中得其文若幹首,詩若幹首,鈔而編之,以備南宋一家之言。

    因為論其人之本末,或謂「說齋自矜其博,常詆朱子不識一字,故朱子劾之」;或又言「說齋不肯與同甫相下,同甫搆之于朱子」,此皆小人之言,最為可惡。

    要之,說齋之被糾,所當存而不論,而其言有可釆者,即令朱子復起,或亦以予言為然也。

     ◆說齋學侶 教授唐先生仲溫 主簿唐先生仲義(合傳。

    ) 唐仲溫、仲義,金華人,皆說齋之兄也。

    自其父侍禦堯封以及說齋,皆紹興名進士,家庭之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