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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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些拿着馬刀、穿着制服、口吐狂言的荒謬匪幫,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為所欲為,相互争鬥。

    在他們的言語中,她聽出了他們對和平有一種疲倦的渴望,發現他們對政府官員有一種恐懼,因為這些政府官員的管理就如同噩夢裡的雜耍,沒有規矩,沒有安定,沒有平衡。

     她終于熬過了長達兩個月的漫遊生活;她有很強的忍受疲勞的能力,這種能力常令人吃驚地出現在一些看似虛弱的女人身上——她們就好像天生一股頑強的精神。

    帕皮先生——就是那位年邁的科斯塔瓦那少校——在對這位看似孱弱的女士表示出大量的關懷之後,最後給她取了一個名字:“永不疲倦的夫人”。

    古爾德夫人确實變成了一個科斯塔瓦那人。

    她在南歐時學會了如何做個好農民,因此能理解人民的偉大。

    她看到了那個站在那頭默默地馱着重負、滿眼憂愁的牲口旁邊的人。

    她看到那些在路上運送重物的人群,他們孤零零地出現在大草原上,頭戴着大草帽,艱難地跋涉着,白色的衣服在大風中拍打着他們的四肢;她記起了村莊裡印第安婦女們在泉水邊取水的動人景象,一名面色憂郁、面龐性感的年輕印第安女孩,在一個小黑屋的門口舉着一罐涼水,那小黑屋的木制走廊裡塞滿了棕色的大壇子。

    一輛牛車的肮髒木輪子停了下來,車軸掉在了泥土中,車軸上露出被斧頭砍過的痕迹;一隊運木炭的工人,排成一排平躺在一道矮牆的陰涼下睡覺,每個人都把木炭放在自己頭部上方的土牆上。

     那些征服者遺留下來的笨重石質橋梁和教堂,反映了征服者對那些被征服的國家奉獻出的勞動力的不尊重。

    國王和教堂的權力已經消失了,看着這些在小山上的低矮土牆裡的遺迹,帕皮先生停止講自己的曆史故事,大聲說道—— “可憐的科斯塔瓦那。

    從前,一切歸神父,人民什麼都沒有;如今,一切都歸斯特瑪爾塔的大政客、黑鬼、竊賊。

    ” 查爾斯跟鎮長談,跟稅務官談,跟鎮上重要人物談,跟莊園裡的騎士談。

    一些地區的軍事長官還派兵護送他——因為他能出示蘇拉科省長給他的一份證明信。

    這份文件花費了他20美元一塊的金錠多少塊是個秘密。

    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美國大人物(親筆給蘇拉科的郵件寫回信)和另一個具有不同身份的大人物,此人深橄榄色皮膚,目光閃爍,當時占據蘇拉科的政府大廈。

    他對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歐洲人的氣質感到自豪,而且他認為自己有法國氣派,因為他在歐洲住了幾年——是流亡。

    然而,許多人都知道,就在他流亡前,他曾經魯莽地把一個小港口海關的現金在賭博中都輸掉了。

    當時他的一名有權勢的朋友給他在那個港口搞了一個稅務員的職位。

    他因這次年輕時的草率行徑以及其他的麻煩,後來不得不在馬德裡做咖啡館的招待員;但他一定有很出衆的才華,因為他後來竟然重新獲得了輝煌的政治地位。

    古爾德以沉着、平穩的語氣向他介紹了自己的業務,并稱他“閣下”。

     這位省級高官裝出的一副令人讨厭的傲慢勁兒,把他坐着的椅子向後傾斜,都快要碰到身後那扇打開的窗戶了,這是典型的科斯塔瓦那官僚風格。

    此時軍樂隊恰好在廣場上聲嘶力竭地演奏歌劇片段,他兩次舉起手臂要求保持安靜,因為那正好是他喜歡的片段。

     “高雅,美味!”他低聲咕哝道;查爾斯·古爾德則在一旁站着等待,以一種令人神秘的耐心勁兒等待着。

    “我對音樂很有熱情。

    音樂令我激動。

    神聖——啊!——莫紮特。

    神聖……你剛才說什麼?” 當然,他知道這位新訪客的目的,因為他此前已有耳聞。

    此外,斯特瑪爾塔方面也給了他一份正式的通知。

    他此時的奇怪舉止就是為了掩蓋好奇心,并給訪客留下印象。

    他走到屋子另一端的大書桌旁,在把一個很有價值的東西鎖在抽屜裡之後,他變得非常和藹起來,又潇灑地走回椅子旁坐下。

     “如果你想在那座礦山附近建設村莊,聚集一些人口,你需要獲得内政部的批準。

    ”他用商人的口吻提出建議。

     “我已經提交了一份備忘錄,”查爾斯·古爾德語氣平穩地說,“我如今指望閣下給出對我有利的結論。

    ” 這位高官是個情緒複雜的人。

    在收到了一大筆錢之後,一陣巨大的快感降臨到他那簡單的靈魂上。

    但出乎意料之外,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哈,卡洛斯先生!在這個省裡,我們就是需要像你這樣的先進人士。

    這裡的貴族太懶!缺少公民意識!根本沒有企業!我在歐洲時做過深入研究,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