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才子書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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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演漾之。

    如梁中書東郭演武歸去後,如縣時文彬升堂;武松打虎下岡來,遇着兩個獵戶;血濺鴛鴦樓後,寫城壕邊月色等是也。

     有正犯法。

    如武松打虎後,又寫李逵殺虎,又寫二解争虎;潘金蓮偷漢後,又寫潘巧雲偷漢;江州城劫法場後,又寫大名府劫法場;何濤捕盜後,又寫黃安捕盜;林沖起解後,又寫盧俊義起解;朱仝、雷橫放晁蓋後,又寫朱仝、雷橫放宋江等。

    正是要故意把題目犯了,卻有本事出落得無一點一盡相借,以為快樂是也。

    真是渾身都是方法。

     有略犯法。

    如林沖買刀與楊志賣刀,唐牛兒與郓哥,鄭屠肉鋪與蔣門神快活林,瓦官寺試禅杖與蜈蚣嶺試戒刀等是也。

     有極不省法。

    如要寫宋江犯罪,卻先寫招文袋金子,卻又先寫閻婆惜和張三有事,卻又先寫宋江讨閻婆借,卻又先寫宋江舍棺材等。

    凡有若幹文字,都非正文是也。

     有極省法。

    如武松迎入陽谷縣,恰遇武大也搬來,正好撞着;又如宋江琵琶亭吃魚湯後,連日破腹等是也。

     有欲合故縱法。

    如白龍廟前,李俊、二張、二童、二穆等救船已到,卻寫李逵重要殺入城去;還有村玄女廟中,趙能、趙得都已出去,卻有樹根絆跌,士兵叫喊等,令人到臨了又加倍吃吓是也。

     有橫雲斷山法。

    如兩打祝家莊後,忽插出解珍、解寶争虎越獄事;又正打大名城時,忽插出截江鬼、抽襄鳅謀财傾命事等是也。

    隻為文字太長了,便恐累墜,故從半腰間暫時閃出,以間隔之。

     有莺膠續弦法。

    如燕青往梁山泊報信,路遇楊雄、石秀,彼此須互不相識。

    且由梁山泊到大名府,彼此既同取小徑,又豈有止一小徑之理?看他将順手借如意子打鵲求卦,先鬥出巧來,然後用一拳打倒石秀,逗出姓名來等是也。

    都是刻苦算得出來。

     舊時《水浒傳》,子弟讀了,便曉得許多閑事。

    此本雖是點閱得粗略,子弟讀了,便曉得許多文法;不惟曉得《水浒傳》中有許多文法,他便将《國策》、《史記》等書,中間但有若幹文法,也都看得出來。

    舊時子弟讀《國策》、《史記》等書,都隻看了閑事,煞是好笑。

     《水浒傳》到底隻是小說,子弟極要看,及至看了時,卻憑空使他胸中添了若幹文法。

     人家子弟隻是胸中有了這些文法,他便《國策》、《史記》等書都肯不釋手看,《水浒傳》有功于子弟不少。

     舊時《水浒傳》,販夫皂隸都看;此本雖不曾增減一字,卻是與小人沒分之書,必要真正有錦繡心腸者,方解說道好。

     (《第五才子書施耐庵水浒傳》卷四) 批評水浒傳述語 和尚自入龍湖以來,口不停誦,手不停批者三十年,而《水浒傳》《西廂曲》尤其所不釋手者也。

    蓋和尚一肚皮不合時宜,而獨《水浒傳》足以發抒其憤懑,故評之為尤詳。

     據和尚所評《水浒傳》,玩世之詞十七,持世之語十三,然玩世處亦俱持世心腸也,但以戲言出之耳,高明者自能得之語言文字之外。

     《水浒傳》訛字極多,和尚謂不必改正,原以通俗與經史不同故耳。

    故一切如“代”為“帶”、“的”為“得”之類,俱照原本不改一字。

     和尚評語中亦有數字不可解,意和尚必自有見,故一如原本雲。

     和尚又有《清風史》一部,此則和尚手自删削而成文者也,與原本《水浒傳》絕不同矣,所謂太史公之豆腐帳,非乎? 和尚讀《水浒傳》,第一當意黑旋風李逵,謂為梁山泊第一尊活佛,特為手訂《壽張縣令黑旋風集》。

    此則令人絕倒者也,不讓《世說》諸書矣。

    藝林中亦似少此一段公案不得。

     小沙彌懷林謹述。

     梁山泊一百單八人優劣 李逵者,梁山泊第一尊活佛也,為善為惡,彼俱無意。

    宋江用之,便知有宋江而己,無成心也,無執念也。

    借使道君皇帝能用之,我知其不為蔡京、高俅、童貫、楊戩矣。

    其次如石秀之為楊雄,魯達之為林沖,武松之為施恩,俱是也。

     若夫宋江者,逢人便拜,見人便哭,自稱曰“小吏小吏”,或招曰“罪人罪人”,的是假道學真強盜也,然能以此收拾人心,亦非無用人也。

    當時若使之為相,雖不敢日休休一個臣,亦必能以人事君,有可觀者矣。

    至于吳用,一味權謀,全身奸詐,佛性到此,澌滅殆盡,倘能置之帷幄之中,似亦可與陳平諸人對壘。

    屈指梁山,有如此者。

    若其餘諸人,不過梁山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