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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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場面：跪在旅長的面前的吳剛，直怔着兩眼；淚流滿面的秋香喊着：&ldquo旅長呀&hellip&hellip！我冤枉呀&hellip&hellip！&rdquo他一怔，仿佛就覺得吳剛和秋香在自己的身邊，他不由不掉頭一看，站在旁邊的卻是趙軍需官。
隻見趙軍需官青着一張臉，向伍長發走去，舉起手就：拍！拍！給了伍長發兩個耳光。
伍長發紅了半邊臉，怔了一怔，這才轉了眼神呆呆地望了望，喊道一聲： &ldquo呵！軍需官！&rdquo &ldquo他回神了！&rdquo旁邊一個馬弁說。
接着，别的十幾個馬弁就七嘴八舌的向趙軍需官和張副官長說起來了： &ldquo軍需官，是那樣的！他從旅長房間出來，就發昏了，不曉得他在怕些什麼；旅長把吳剛兩個槍斃了的時候，他簡直吓得發抖！進了房間就在那兒僵屍似的坐着，一會兒，口裡就打胡亂說的說起來了，還忽然拔出手槍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見他媽的鬼！打過那樣多的仗火，還一下子怕起鬼來了！&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想到自己是副官長，覺得是該自己管束他們的時候了，于是立刻打斷他們的話，輕聲喝道： &ldquo不準吵！有什麼鬼！&rdquo 他嘴裡在這麼說着，卻仿佛看見那些馬弁們的背後什麼東西一晃動，他吃驚的倒退一步，定睛一看，卻隻是那些兵們映到壁上的影子。
但他脊梁的汗毛根都透出了微汗。
他趕快和趙軍需官轉身退出馬弁房來，剛剛走到天井邊，隻見旁邊一株樹子，猙獰地叉手叉腳立在那兒，在淡淡的月光下，倒披着自己的零亂黑影，顯得一片陰森的氣象。
忽的一個黑影子在身邊一晃，他吓得一跳，一把就抓住趙軍需官的手肘，其時，趙軍需官也正向後一退。
隻見那影子已走到他們的前面，一看，原來是一個馬弁走回對面的一間房裡去。
兩個又才走了起來。
張副官長還畏怯地向背後看一看，又看見那陰森的樹子，他又趕快把臉掉開。
跨進了門檻的時候，他歎一口氣道： &ldquo唉，我們已大開殺戒了！&rdquo 趙軍需官露齒慘笑了一下，勉強說道： &ldquo這也算不了什麼，難道你在打仗的時候殺死的人還少麼？&rdquo &ldquo唉，軍需官，我不知怎麼，心裡忽然這樣亂起來了！你知道，我這是不曾有過的。
我自從同旅長一道拖辮子以來，追随旅長打過多少仗，從來都走在前面。
可是，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得我老起來了！我不知道我們好不好再實行剛才你說的那計劃？&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忽然吃驚的站住，凝視了他的臉一會： &ldquo副官長！你怎麼又忽然翻悔起來了！你要想想，現在是已經到了不是他們死，便是我們亡的時候！&rdquo &ldquo可是，我總覺得這事情做起來，有點&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幾乎要憤怒起來，但他竭力鎮靜住： &ldquo唉，副官長！你就忘了他們的布置麼？街上在等着我們的槍口麼？請你想想，這雖然是一條血路，可是回了頭也一樣的是絕路！&rdquo他見他不說話了，隻呆望着他，他于是索性皺起眼尾梢，把他的臉認真看一看，說道： &ldquo副官長！誰都知道你是身經百戰的人物。
單憑你這相法看，這兩道很筆直的劍眉，就是一個可以握大兵權的&lsquo威相&rsquo。
你看你這&lsquo印堂&rsquo正在發光，&hellip&hellip如果把周團長一幹掉！&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的臉色又漸漸和緩起來了，停了停，說： &ldquo可是這事情，如果不先使旅長知道，大概不妥當吧？是吧？&rdquo &ldquo可是，副官長，此刻誰也沒法向旅長說呀，好，你既然這麼考慮也好，我們就去和太太商量一下，也一樣。
&rdquo &ldquo那麼。
&hellip&hellip也&hellip&hellip好吧？&rdquo 六 一個馬弁提着風雨燈跑到面前來了，兩個又一怔。
&ldquo報告副官長！&rdquo馬弁立正，挺胸說道。
&ldquo王營長來了，在客廳裡。
他聽說旅長正在生氣，他就說隻見見副官長。
&rdquo &ldquo如何？&rdquo趙軍需官覺得這王營長正來得是時候，見張副官長掉過臉來看他一眼，就趁勢說道：那一個&ldquo如何？&rdquo好像說：我剛才對于當前形勢的估量不是很準嗎？&ldquo王營長既然能通過街上到來，那麼今夜是挨得過了！&rdquo &ldquo那麼，我們一道出去見他吧。
&rdquo 趙軍需官拿起一手來拍拍額角，閃着兩眼好像在想什麼似的，說道： &ldquo我想，還是副官長一個人去見他好了。
趁這時間，我去和太太商量那個話，倒妥當些。
&rdquo &ldquo好吧。
&rdquo 張副官長剛轉身，趙軍需官卻搶前一步，把嘴巴湊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ldquo副官長，我想還是貢獻你那個意見。
我想你還是向王營長說，和白天說的一樣，叫他在陳團長未到來之前，千萬動不得。
隻是準備着就是了。
要他等到副官長的命令。
&rdquo他故意把&ldquo命令&rdquo兩個字說得很鐵實，同時瞟眼一看張副官長的眼睛，果然，那眼睛頓時發了光。
他于是加添道： &ldquo自然，在我的方面，隻是這麼想，不過是貢獻的一點意見。
當然，這是副官長的職權，也許副官長另有高見，&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點點頭道： &ldquo好，就那麼就行了！就那麼就行了！&rdquo 趙軍需官見馬弁提燈引他出去了，才向太太房裡走來。
一拉開軟簾，隻見在那昏黃的燈光裡，太太坐在床沿，兩肘支住膝蓋，用手掌蒙着臉。
陳監印官則站在旁邊，嘟了嘴垂着頭，顯然已受過了責斥的神氣。
他警戒着自己，要小心，就輕腳走進來了。
太太擡起紅腫的兩眼看了他一看，仍然又埋下去，用兩手蒙着。
&ldquo太太，請不要太傷心了！我們已經處在這樣的情形下，現在是應該趕快想一個辦法來應付的時候了！&rdquo 太太仍然一點也不動。
&ldquo太太！假使這樣
隻見趙軍需官青着一張臉，向伍長發走去，舉起手就：拍！拍！給了伍長發兩個耳光。
伍長發紅了半邊臉，怔了一怔，這才轉了眼神呆呆地望了望，喊道一聲： &ldquo呵！軍需官！&rdquo &ldquo他回神了！&rdquo旁邊一個馬弁說。
接着，别的十幾個馬弁就七嘴八舌的向趙軍需官和張副官長說起來了： &ldquo軍需官，是那樣的！他從旅長房間出來，就發昏了，不曉得他在怕些什麼；旅長把吳剛兩個槍斃了的時候，他簡直吓得發抖！進了房間就在那兒僵屍似的坐着，一會兒，口裡就打胡亂說的說起來了，還忽然拔出手槍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見他媽的鬼！打過那樣多的仗火，還一下子怕起鬼來了！&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想到自己是副官長，覺得是該自己管束他們的時候了，于是立刻打斷他們的話，輕聲喝道： &ldquo不準吵！有什麼鬼！&rdquo 他嘴裡在這麼說着，卻仿佛看見那些馬弁們的背後什麼東西一晃動，他吃驚的倒退一步，定睛一看，卻隻是那些兵們映到壁上的影子。
但他脊梁的汗毛根都透出了微汗。
他趕快和趙軍需官轉身退出馬弁房來，剛剛走到天井邊，隻見旁邊一株樹子，猙獰地叉手叉腳立在那兒，在淡淡的月光下，倒披着自己的零亂黑影，顯得一片陰森的氣象。
忽的一個黑影子在身邊一晃，他吓得一跳，一把就抓住趙軍需官的手肘，其時，趙軍需官也正向後一退。
隻見那影子已走到他們的前面，一看，原來是一個馬弁走回對面的一間房裡去。
兩個又才走了起來。
張副官長還畏怯地向背後看一看，又看見那陰森的樹子，他又趕快把臉掉開。
跨進了門檻的時候，他歎一口氣道： &ldquo唉，我們已大開殺戒了！&rdquo 趙軍需官露齒慘笑了一下，勉強說道： &ldquo這也算不了什麼，難道你在打仗的時候殺死的人還少麼？&rdquo &ldquo唉，軍需官，我不知怎麼，心裡忽然這樣亂起來了！你知道，我這是不曾有過的。
我自從同旅長一道拖辮子以來，追随旅長打過多少仗，從來都走在前面。
可是，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得我老起來了！我不知道我們好不好再實行剛才你說的那計劃？&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忽然吃驚的站住，凝視了他的臉一會： &ldquo副官長！你怎麼又忽然翻悔起來了！你要想想，現在是已經到了不是他們死，便是我們亡的時候！&rdquo &ldquo可是，我總覺得這事情做起來，有點&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幾乎要憤怒起來，但他竭力鎮靜住： &ldquo唉，副官長！你就忘了他們的布置麼？街上在等着我們的槍口麼？請你想想，這雖然是一條血路，可是回了頭也一樣的是絕路！&rdquo他見他不說話了，隻呆望着他，他于是索性皺起眼尾梢，把他的臉認真看一看，說道： &ldquo副官長！誰都知道你是身經百戰的人物。
單憑你這相法看，這兩道很筆直的劍眉，就是一個可以握大兵權的&lsquo威相&rsquo。
你看你這&lsquo印堂&rsquo正在發光，&hellip&hellip如果把周團長一幹掉！&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的臉色又漸漸和緩起來了，停了停，說： &ldquo可是這事情，如果不先使旅長知道，大概不妥當吧？是吧？&rdquo &ldquo可是，副官長，此刻誰也沒法向旅長說呀，好，你既然這麼考慮也好，我們就去和太太商量一下，也一樣。
&rdquo &ldquo那麼。
&hellip&hellip也&hellip&hellip好吧？&rdquo 六 一個馬弁提着風雨燈跑到面前來了，兩個又一怔。
&ldquo報告副官長！&rdquo馬弁立正，挺胸說道。
&ldquo王營長來了，在客廳裡。
他聽說旅長正在生氣，他就說隻見見副官長。
&rdquo &ldquo如何？&rdquo趙軍需官覺得這王營長正來得是時候，見張副官長掉過臉來看他一眼，就趁勢說道：那一個&ldquo如何？&rdquo好像說：我剛才對于當前形勢的估量不是很準嗎？&ldquo王營長既然能通過街上到來，那麼今夜是挨得過了！&rdquo &ldquo那麼，我們一道出去見他吧。
&rdquo 趙軍需官拿起一手來拍拍額角，閃着兩眼好像在想什麼似的，說道： &ldquo我想，還是副官長一個人去見他好了。
趁這時間，我去和太太商量那個話，倒妥當些。
&rdquo &ldquo好吧。
&rdquo 張副官長剛轉身，趙軍需官卻搶前一步，把嘴巴湊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ldquo副官長，我想還是貢獻你那個意見。
我想你還是向王營長說，和白天說的一樣，叫他在陳團長未到來之前，千萬動不得。
隻是準備着就是了。
要他等到副官長的命令。
&rdquo他故意把&ldquo命令&rdquo兩個字說得很鐵實，同時瞟眼一看張副官長的眼睛，果然，那眼睛頓時發了光。
他于是加添道： &ldquo自然，在我的方面，隻是這麼想，不過是貢獻的一點意見。
當然，這是副官長的職權，也許副官長另有高見，&hellip&hellip&rdquo 張副官長點點頭道： &ldquo好，就那麼就行了！就那麼就行了！&rdquo 趙軍需官見馬弁提燈引他出去了，才向太太房裡走來。
一拉開軟簾，隻見在那昏黃的燈光裡，太太坐在床沿，兩肘支住膝蓋，用手掌蒙着臉。
陳監印官則站在旁邊，嘟了嘴垂着頭，顯然已受過了責斥的神氣。
他警戒着自己，要小心，就輕腳走進來了。
太太擡起紅腫的兩眼看了他一看，仍然又埋下去，用兩手蒙着。
&ldquo太太，請不要太傷心了！我們已經處在這樣的情形下，現在是應該趕快想一個辦法來應付的時候了！&rdquo 太太仍然一點也不動。
&ldquo太太！假使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