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聲

關燈
功也。

    客亦知敵人發難以來,亦有攻而不下、戰而不克也否也?” 曰:“未也。

    ” “客亦知乎有寧遠丙寅之圍,而後中國知所以守,有錦州丁卯之功,而後中國知所也戰也否也?” 曰:“然也。

    ” 曰:“然則謂崇煥無功於平日也,不可也,而猶未也。

    今日灤之複,遵之複,永之復也,誰兵也?遼兵也。

    誰馬也?遼馬也。

    遼兵遼馬其來久也,試即平日論,自崇煥未蒞遼以前,遼亦有是兵也、有是馬也否也?然則按崇煥於今日猶未嘗無功也。

    ” 客曰:“諸路援兵,難於調集。

    幸其調而集也,崇煥散遣之,以緻敵從而越薊入京也此則崇煥之罪也。

    ” 曰:“謂敵越薊入京,崇煥罪也,誠然也。

    謂散遣援兵而崇煥罪也,非然也。

    何也?薊州三裏之城也,其民不知兵者也。

    有遼之馬步萬餘也,又有總兵曹鳴雷之馬步三千也。

    薊民雖逃,猶強半於其城也。

    集兵而處業,囂然也;複益之兵,則不必戰敵而先自亂也。

    且薊孤縣也,四外無援者也。

    退侯世祿於三河,去薊六十裏也,欲其駐三河以為薊聲援也。

    而不虞三河之不入世祿兵也。

    三河不入世祿兵,而世祿之兵於是乎頹然西潰也。

    頹然西潰,於是不獨違節製而失聲援,且喪紀律而肆剽掠也。

    畿之東西於是乎不及暇擇而概曰:&lsquo援兵剽掠也!&rsquo更誤&lsquo援&rsquo以&lsquo袁&rsquo,而曰:&lsquo剽掠者皆督師兵也!&rsquo皆曰:&lsquo爭得督師而囓其肉、啖其骨也!&rsquo由是也。

    至若尤世威,昌鎮也,陵寢重地所賴以安之者也。

    調世威以援薊,其如陵寢何也?崇煥之所以遣而回鎮者,由是也。

    而且尤兵、侯兵也,具名也,佔數也,無實用也,不可以見敵也。

    驅不可以見敵之兵而速之敗,則雖有可以見敵者,亦將因而寒心也、奪氣也,留之不如其遣之也。

    若夫滿桂之遣也,桂善逃者也,非善戰者也。

    曩著錦、寧之役,其左券也,然桂兵則差勝於諸路也。

    令其踞都城而陣,懼京營之兵易搖撼也,所以壯根本、安人心也。

    此崇煥之苦心也、週慮也,而謂其罪也,非吾所能知也。

    ” 客曰:“人皆謂,據崇煥於今日不能無罪也。

    其罪安居也?” 曰:“崇煥之罪,在崇煥駐薊而使敵得越薊而入京也。

    方督兵到薊也,有疏曰:&lsquo臣兵幸而詣薊也,而今而後斷不使敵過薊西一步也。

    &rsquo&lsquo臣之罪也,乃終不能不使敵過薊西一步也。

    &rsquo” 客曰:“然則崇煥之死宜也?” 曰:“宜也。

    ” 曰:“崇煥宜死,而子復為呶呶不置,何也?” 曰:“崇煥而死於失機也,宜也;崇煥而死於叛逆也,非宜也。

    予之呶呶不置,為其叛死也,非逆死也。

    昔予有言曰:&lsquo今隻請釋崇煥以收遼兵,事平之後,定其功罪未晚也。

    &rsquo語具《磯聲》中也。

    而且議功之典,國典也;使過之法,軍法也。

    崇煥十載邊臣,屢經戰守,獨提一旅,挺出嚴關。

    迄今山海之外,一裏之草萊,崇煥手闢之也;一城之壘,一堡之堞,崇煥手築之也。

    試問:自有遼事以來,誰不望敵數百裡而逃,棄城於數千裡而遁?敢與敵人畫地而守、對壘而戰,翻使此敵望而逃、棄而遁者,舍崇煥其誰屬也!崇煥之功未必不可議也。

    若夫崇煥之過,又未始不可使也。

    崇煥蓋愛克厥威者也;崇煥蓋輕於料敵者也。

    愛克威故不營兵於野,而幕兵於城也,敵乃得越薊而西也。

    然而敵能避崇煥之堅於薊也,而不能知崇煥乘其瑕於潞也。

    敵能反客為主,而不能反主為客也;而不能知崇煥反主為主,而反客為客也。

    蓋敵方乘崇煥之不能,得以潛越薊西,蟠踞於潞,中斷京師與崇煥,首尾不相應。

    崇煥兵雖強,勢不能縮地而顧京師。

    一面結營困潞,一面張勢撼京。

    敵謂潞困而京可不俟攻也,不知崇煥之舍薊而躡其後也,不知崇煥且舍潞而繞其外也,不知崇煥業據京而出其前也。

    是故高密店之遇偵也,詫以為袁督師之兵從天降也是故廣渠門之大戰也,謂十五年來未嘗有此勁敵也!於是乎魂銷也,於是乎膽落也,於是乎不復逼京師而惟出沒於海子、採囿之間以觀我動靜也。

    使寬從數日,崇煥不待步兵後到,吾知其可不勞我兵而力遁也。

    甯獨良鄉、固安可保無虞也,即永平灤州何至受其蹂躪若此慘也。

    而何天之不悔禍也?故曰:崇煥之過未始不可使也。

    而崇煥今日乃何如也?身淩遲也;家籍沒也;後嗣絕也;妻孥兄弟以及七旬之母、數齡之女,方遊魂於浙水之上也,複齎魂於黔山之間也!而今或死或生於八閩之外,而莫可問也!而謂崇煥果何如也?” 客不覺潸然淚之盈襟,懣然聲之填咽也,不復相詰,黯然而退。

    客退之,明日復起而進曰:“甚矣,子言之亂吾寐也!吾不復為袁公求也。

    然而袁公何修而得此於子也?” 曰:“袁公非能得予者。

    予三見袁公而弗予見也。

    袁公非得予者也。

    ” 客曰:“曷為其死之也?” 曰:“柱厲叔之事莒敖公也,自以為不知己而去之,莒敖公有難,柱厲叔往死焉,曰:&lsquo公固不知我也,今我死之,是果不知我也。

    &rsquo今日之事,古之人有行之者,柱厲叔是也。

    ” 客曰:“以子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