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燈
要命!’ “他對我微笑,我得告訴你們他總能夠設法微笑。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很知道他不是指他的職務,他跟德準辦事,工作很輕松的。

    我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你願意完全離開這地方嗎?’我說,‘你肯到加利福尼亞或者西海濱去試一下嗎?我可以想一想能夠怎樣幫你的忙……’他有些鄙視的樣子擋住我的話頭。

    ‘換一個地方有什麼不同呢?’……我立刻覺得他是對的,真沒有什麼不同,他所需要的并不是減輕工作。

    我仿佛模糊看出他所需要的,他在那裡等待的,似乎是件不容易說得清的——大概是個好機會那類的幸運吧。

    我也給他好幾次的機會了,不過那些光是掙面包的機會。

    但是人們還能幫些什麼别的忙呢?我突然覺得他這種地位是絕望的,可憐的白力厄利說的話又回到了我心頭,‘讓他爬到地下二十呎的地方,就待在那兒。

    ’還是那樣好罷,我想,比起這樣在地面上等候那些永遠不會發生的奇迹,總要好些。

    但是連這樣的事都不能有多大的把握。

    就在那裡,就在那時候,他的小船跟碼頭相隔還不到劃三槳那麼遠,我已經下定決心,當晚要去跟史泰商量一下。

     “這位史泰是個受人尊敬的富商。

    他的公司(他開的是個合資公司,叫做史泰公司,有位副老闆,像史泰所說的‘管束那班軟體動物’)在各島上做很大的買賣。

    還在頂偏僻的地方設立分站,收集本地的出産品。

    我一定要同他商量并不是因為他有錢受人尊敬。

    我要将我的難題暗地裡說給他聽,都是因為他是我所知道的一個最靠得住的人。

    他那個秃發的長臉好像有個單純的、聰明的、仿佛是不倦的好意的光明照着。

    他臉上的皮肉下垂,有深刻的皺紋,顔色灰白,好比一個老過靜坐生活的人——其實他絕不是那樣。

    他頭發很稀少,從高起龐大的額頭望後梳去。

    人們想他二十歲一定就很像現在六十歲的樣子了。

    他的臉是個學生臉,隻有那對幾乎全白了的濃密眉毛同眉毛下面發出來的堅決精明的眼神跟他這個,我可以說一學者的相貌不大相稱。

    他身材很高,骨骼松散;他那微曲的身子,同一副天真的微笑,使他有種慈祥地傾聽着的樣子;他的長手臂同蒼白的大手有個罕見的從容姿勢,好像正在指點着,正在比劃着。

    我這麼仔細地談他,因為這個人雖然有這麼一個外表,而且還具有一個正直的寬容的性格,同時卻有一副剛毅的精神同勇敢的氣概,這些品質如果不是像他身體裡天然的機能——比如說良好的消化機能——那樣,是他自己完全不自覺的,那麼簡直可以說是兇狠鹵莽了。

    我們有時說一個人把自己的生命随便拿在手裡。

    這句話用到他身上,還不能算做恰好;他在東方的早年生活簡直可說是拿自己的生命當球來耍的。

    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可是我曉得他生平的經曆,同财産的來源。

    他又是一個負了相當盛名的博物學家,也許我應該說是一個博學的标本搜集者。

    昆蟲學是他專門研究的學問。

    他搜集的吉丁蟲(Buprestidoe)和長須蟲(Longicorns)——都是甲蟲——那類可怕的小怪物,已經死了,一動不動地躺着,帶有兇惡的神情;他的蝴蝶标本,不動的翅膀在盒子的玻璃蓋底下,還是很美麗,有一種飛翔的神氣,這些标本把他的名字一直播揚到遠方。

    這個商人、冒險家,有時是馬來蘇丹(他提到這個人時候,向來隻把他稱做‘我可憐的谟罕默特·朋蘇’)的顧問,由于幾斛死蟲的原故,他的名字還為歐洲有學問的人們所知曉,隻是他們對于他的生活同性格,絕不會有什麼概念,當然更不會想知道。

    我是曉得他的經曆和品行的,認為他是個非常适當的人物,我盡可以把吉姆的困難同我自己的困難私下裡說給他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