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個逃進城裡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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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給他，那我們就沒法按照雞的數量上交足夠的雞蛋。
&ldquo可是這個男人不斷地哀求，最後他說動了我，我把最好的一隻母雞賣給他了。
這隻雞是我偷偷用大麥喂的。
這個男人千恩萬謝，說是救了他太太一命。
這個混蛋！我敢打賭你們猜不出來他要這隻雞幹什麼。
他把雞殺了，在它的胃裡檢查出大麥粒&mdash&mdash這個下流的間諜！帝國食品部派他來檢查我們有沒有喂我們的雞吃糧食！&rdquo &ldquo幾天以後，我們收到了食品部的信。
他們在雞的胃裡發現了糧食。
我被列為懷疑對象，等待他們的下一步措施。
我簡直氣瘋了，恨不能把那個間諜撕成碎片。
但是我隻是把那封信撕碎了，并且當天晚上就決定已經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我沒有必要繼續忍受他們這樣對待我，好像鄉下的日子還不夠悲慘似的。
&lsquo我們将采取進一步措施！&rsquo我讓他們看看什麼叫進一步措施。
我要進城裡去！最起碼我不用讓那個食品部一天到晚騎在我的脖子上，我要進城讓自己過上誠實體面的日子。
&rdquo 低端人口俱樂部的成員們認真地聽完了他講的故事。
&ldquo我跟你說，&rdquo表哥卡斯珀終于開口了，&ldquo你離開鄉下進城來是好事，我們歡迎你。
但是，你最好别做白日夢&mdash&mdash如果你還能在夜裡做夢的話。
我的意思是你别讓勞動介紹所或者工廠裡的工頭知道你的白日夢。
你說體面的日子？告訴你，你得先能讓自己填飽肚子。
好幾個星期了，我們這兒除了鴨蛋什麼也沒有。
剛才你在說母雞的時候我還一直在流口水呢。
&ldquo我們有幾個人養了幾隻山羊，這樣我們至少能喝到一點羊奶，或者吃一點奶酪。
可是沒想到暴發了口蹄疫。
沒有足夠的獸醫，更沒有藥，他們也不采取隔離措施防止疾病擴散，所以所有的羊最後都死了。
不光如此，我們還被帝國食品部給了個&lsquo警告&rsquo[5]。
你聽聽吧：&lsquo山羊的數量減少了十二萬兩千頭。
屠宰這些羊給全國的食品供應帶來了短缺。
&rsquo這些混蛋堅持說問題不在口蹄疫，也不是因為飼料短缺，那是因為什麼呢？你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居然說是因為我們的收入太高了！所以我們才變得無所顧忌，吃掉了所有的羊！怎麼樣，沒想到吧？是啊，不錯，養一隻羊也算一份工作。
但是食品部的人也不想想，我們都是工人，但是我們就算不願意也必須養羊，因為我們被告知這是為了&lsquo國家利益&rsquo，是為了&lsquo國家食品供應&rsquo。
有時候你沒法不覺得這些當官的都發了瘋：誰都知道，你可以強迫工人們做任何事，但是你他媽的居然強迫他們養羊！這不是荒唐透頂嗎？&rdquo 小夥子傻眼了。
原來如此，他從鄉下跑到城裡來，還是躲不開帝國食品部！ 他說：&ldquo真讓我大開眼界了。
但是總有它搶不走的吧？每天晚上和星期天我總是可以像人一樣休息吧？要是在鄉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mdash&mdash&rdquo 卡斯珀打斷了他。
&ldquo别急，我先來告訴你上個星期天的事。
星期六他們就通知我們星期天早上要開會，所有的人都必須到工廠來。
好吧，我們已經習慣了。
星期天早上經常會有什麼大人物要來訓話，或者是什麼政治慶祝集會。
所以我們都穿好了假日的衣服，像好孩子一樣趕到了工廠。
你猜猜他們讓我們去幹什麼？去做大掃除！清掃庫房，整理文件和各種其他破爛兒，說是向四年計劃獻禮。
星期天！但是這回我們不買賬了！我們不幹！我們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們說要是把我們星期天穿的衣服弄髒弄破就不符合四年計劃的精神，因為這意味着我們還得買新的&mdash&mdash誰也不知道由價格委員會規定不許漲價的衣服到哪兒去買&mdash&mdash所以是一種浪費！就這樣，我們誰也沒有參加大掃除。
&rdquo 随着談話的進行，克薩韋爾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問道：&ldquo最後他們讓你們走了嗎？&rdquo 那位給俱樂部命名的前金匠接過了話頭。
&ldquo我跟你說，我覺得你進不了我們的工廠。
卡斯珀說得對，他們很可能會把你送到下一個勞工分配點。
但是隻要你在一天，你就可以學點東西。
如果你被送去西部或是别的什麼地方，你在這兒學的東西都會用得上。
你想知道他們最後是不是讓我們走了。
是的，他們讓我們走了。
但是走之前我們先得聽一通冗長的關于&lsquo加快勞動生産&rsquo的漂亮話！你要知道，自從他們的豬腦子裡想出了那些馊主意，比如不允許工人換工作，比如工資不能超過他們規定的限額等等，自從那時起，你也許覺得好笑，所有工廠的生産量都在直線下降，所以那些大官們都急得要命。
昨天的報紙上有這麼一段，你聽着： &ldquo&lsquo不幸的是，有一件事是無法核查的，就是不被允許換工作的工人生産量的下降。
如果換一個地方工作，他們可能得到更高的收入，而且勞動時間也可能縮短。
&rsquo他們這回可算是說對了一次，這些大人物們，這種下降不是你們能制止得了的。
&rdquo[6] 小夥子問：&ldquo你們是故意磨洋工嗎？&rdquo 卡斯珀笑了：&ldquo一點都沒有。
我們快不了。
誰要是告訴你我們是故意磨洋工你千萬别信他的。
拿那麼一點工資，吃得那麼壞，我們沒法幹得更快，明白嗎？&rdquo 小夥子點點頭。
&ldquo我來給你一點忠告吧。
&rdquo前金匠說。
他看上去實在虛弱得不像一個能快一點幹活的人。
&ldquo你要是讀報紙就先讀經濟評論！那些社論啊什麼的破玩意兒就不用讀了。
經濟評論是唯一能告訴你一點真相的東西。
你有沒有在某一刻停下來想過：是的，我們确實缺少食物，也缺少衣服，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有很多煤，而且我們也出口很多煤。
那麼，如果有一天突然連煤也沒有了，你會不會覺得吃驚？這時候你可能又會想，是因為我們的分配系統越來越複雜。
在這個愚蠢的&lsquo強制經濟&rsquo體制下事情很容易搞亂。
但是我告訴你，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ldquo讓我來告訴你&mdash&mdash不過你不要告訴任何人&mdash&mdash我們一向認為很富裕的自然資源，煤，确實已經短缺了。
他們任命了一個德國煤炭經濟的特别委員會。
每當他們任命一個這類委員會的時候，都好像是給一個馬上要死的人找一個醫生，這絕對是個他媽的壞兆頭。
他們發現短缺并不是什麼分配系統出了問題，而是因為消耗量在發瘋一樣上升，但同時生産量卻在下降。
是的，年輕人，确實在下降，雖
&ldquo可是這個男人不斷地哀求，最後他說動了我，我把最好的一隻母雞賣給他了。
這隻雞是我偷偷用大麥喂的。
這個男人千恩萬謝，說是救了他太太一命。
這個混蛋！我敢打賭你們猜不出來他要這隻雞幹什麼。
他把雞殺了，在它的胃裡檢查出大麥粒&mdash&mdash這個下流的間諜！帝國食品部派他來檢查我們有沒有喂我們的雞吃糧食！&rdquo &ldquo幾天以後，我們收到了食品部的信。
他們在雞的胃裡發現了糧食。
我被列為懷疑對象，等待他們的下一步措施。
我簡直氣瘋了，恨不能把那個間諜撕成碎片。
但是我隻是把那封信撕碎了，并且當天晚上就決定已經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我沒有必要繼續忍受他們這樣對待我，好像鄉下的日子還不夠悲慘似的。
&lsquo我們将采取進一步措施！&rsquo我讓他們看看什麼叫進一步措施。
我要進城裡去！最起碼我不用讓那個食品部一天到晚騎在我的脖子上，我要進城讓自己過上誠實體面的日子。
&rdquo 低端人口俱樂部的成員們認真地聽完了他講的故事。
&ldquo我跟你說，&rdquo表哥卡斯珀終于開口了，&ldquo你離開鄉下進城來是好事，我們歡迎你。
但是，你最好别做白日夢&mdash&mdash如果你還能在夜裡做夢的話。
我的意思是你别讓勞動介紹所或者工廠裡的工頭知道你的白日夢。
你說體面的日子？告訴你，你得先能讓自己填飽肚子。
好幾個星期了，我們這兒除了鴨蛋什麼也沒有。
剛才你在說母雞的時候我還一直在流口水呢。
&ldquo我們有幾個人養了幾隻山羊，這樣我們至少能喝到一點羊奶，或者吃一點奶酪。
可是沒想到暴發了口蹄疫。
沒有足夠的獸醫，更沒有藥，他們也不采取隔離措施防止疾病擴散，所以所有的羊最後都死了。
不光如此，我們還被帝國食品部給了個&lsquo警告&rsquo[5]。
你聽聽吧：&lsquo山羊的數量減少了十二萬兩千頭。
屠宰這些羊給全國的食品供應帶來了短缺。
&rsquo這些混蛋堅持說問題不在口蹄疫，也不是因為飼料短缺，那是因為什麼呢？你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居然說是因為我們的收入太高了！所以我們才變得無所顧忌，吃掉了所有的羊！怎麼樣，沒想到吧？是啊，不錯，養一隻羊也算一份工作。
但是食品部的人也不想想，我們都是工人，但是我們就算不願意也必須養羊，因為我們被告知這是為了&lsquo國家利益&rsquo，是為了&lsquo國家食品供應&rsquo。
有時候你沒法不覺得這些當官的都發了瘋：誰都知道，你可以強迫工人們做任何事，但是你他媽的居然強迫他們養羊！這不是荒唐透頂嗎？&rdquo 小夥子傻眼了。
原來如此，他從鄉下跑到城裡來，還是躲不開帝國食品部！ 他說：&ldquo真讓我大開眼界了。
但是總有它搶不走的吧？每天晚上和星期天我總是可以像人一樣休息吧？要是在鄉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mdash&mdash&rdquo 卡斯珀打斷了他。
&ldquo别急，我先來告訴你上個星期天的事。
星期六他們就通知我們星期天早上要開會，所有的人都必須到工廠來。
好吧，我們已經習慣了。
星期天早上經常會有什麼大人物要來訓話，或者是什麼政治慶祝集會。
所以我們都穿好了假日的衣服，像好孩子一樣趕到了工廠。
你猜猜他們讓我們去幹什麼？去做大掃除！清掃庫房，整理文件和各種其他破爛兒，說是向四年計劃獻禮。
星期天！但是這回我們不買賬了！我們不幹！我們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們說要是把我們星期天穿的衣服弄髒弄破就不符合四年計劃的精神，因為這意味着我們還得買新的&mdash&mdash誰也不知道由價格委員會規定不許漲價的衣服到哪兒去買&mdash&mdash所以是一種浪費！就這樣，我們誰也沒有參加大掃除。
&rdquo 随着談話的進行，克薩韋爾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他問道：&ldquo最後他們讓你們走了嗎？&rdquo 那位給俱樂部命名的前金匠接過了話頭。
&ldquo我跟你說，我覺得你進不了我們的工廠。
卡斯珀說得對，他們很可能會把你送到下一個勞工分配點。
但是隻要你在一天，你就可以學點東西。
如果你被送去西部或是别的什麼地方，你在這兒學的東西都會用得上。
你想知道他們最後是不是讓我們走了。
是的，他們讓我們走了。
但是走之前我們先得聽一通冗長的關于&lsquo加快勞動生産&rsquo的漂亮話！你要知道，自從他們的豬腦子裡想出了那些馊主意，比如不允許工人換工作，比如工資不能超過他們規定的限額等等，自從那時起，你也許覺得好笑，所有工廠的生産量都在直線下降，所以那些大官們都急得要命。
昨天的報紙上有這麼一段，你聽着： &ldquo&lsquo不幸的是，有一件事是無法核查的，就是不被允許換工作的工人生産量的下降。
如果換一個地方工作，他們可能得到更高的收入，而且勞動時間也可能縮短。
&rsquo他們這回可算是說對了一次，這些大人物們，這種下降不是你們能制止得了的。
&rdquo[6] 小夥子問：&ldquo你們是故意磨洋工嗎？&rdquo 卡斯珀笑了：&ldquo一點都沒有。
我們快不了。
誰要是告訴你我們是故意磨洋工你千萬别信他的。
拿那麼一點工資，吃得那麼壞，我們沒法幹得更快，明白嗎？&rdquo 小夥子點點頭。
&ldquo我來給你一點忠告吧。
&rdquo前金匠說。
他看上去實在虛弱得不像一個能快一點幹活的人。
&ldquo你要是讀報紙就先讀經濟評論！那些社論啊什麼的破玩意兒就不用讀了。
經濟評論是唯一能告訴你一點真相的東西。
你有沒有在某一刻停下來想過：是的，我們确實缺少食物，也缺少衣服，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有很多煤，而且我們也出口很多煤。
那麼，如果有一天突然連煤也沒有了，你會不會覺得吃驚？這時候你可能又會想，是因為我們的分配系統越來越複雜。
在這個愚蠢的&lsquo強制經濟&rsquo體制下事情很容易搞亂。
但是我告訴你，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ldquo讓我來告訴你&mdash&mdash不過你不要告訴任何人&mdash&mdash我們一向認為很富裕的自然資源，煤，确實已經短缺了。
他們任命了一個德國煤炭經濟的特别委員會。
每當他們任命一個這類委員會的時候，都好像是給一個馬上要死的人找一個醫生，這絕對是個他媽的壞兆頭。
他們發現短缺并不是什麼分配系統出了問題，而是因為消耗量在發瘋一樣上升，但同時生産量卻在下降。
是的，年輕人，确實在下降，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