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謂正義就是為我們的目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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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學生加入了進來。
哈伯曼教授被沖鋒隊員擋在身後，而且由于身材比較矮，學生們幾乎看不到他，但他此時也像一個瘋子一樣鼓起掌來。
他高舉雙手，在自己的頭頂上拼命地拍。
實際上此時的他像一個樂隊指揮，在帶領全班同學進行一場特殊的音樂會。
掌聲越來越急，此時已經沒有一個學生沒有加入了。
學生們的面孔&mdash&mdash這是最令人驚訝的&mdash&mdash都露出瘋狂的熱切。
更準确地說，是一種憤怒和公然蔑視的表情。
他們堅決不允許這個穿制服的闖入者，這個帝國食品部的官員在這裡說話。
不！決不讓他在這兒說下去，即使明天早上全班同學都被判處關進集中營。
沖鋒隊員對眼前全體一緻的反抗無可奈何，隻能用盡全力喊道：&ldquo我謝謝你們，先生們，謝謝你們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你們的贊同。
我相信你們所有的人都會在接下來的假期中自願參加收獲季節的勞動。
&rdquo 透過雷鳴般的拍手聲，他勉強又喊出了一個詞：&ldquo東普魯士！&rdquo他聲嘶力竭地喊着，好像這個單詞的發音有神奇的作用，可以用來壓住其他聲音。
&ldquo東普魯士！你們會被派往東普魯士，黨員同志們&mdash&mdash在此關乎祖國命運的時刻&hellip&hellip&rdquo 此時的他臉紅得像一隻熟透的龍蝦，額上的青筋似乎威脅着要馬上炸開。
哈伯曼教授仍然高舉雙手在頭頂上拍手，但此時開始減慢速度和力量，班裡的同學也附和着他。
最終，&ldquo樂隊指揮&rdquo用了一個手勢，掌聲終于停止了。
沖鋒隊員沒有料到會這樣，聲音也跟着降下來：&ldquo我們和德國農業精神之間有着天然而密切的關系&hellip&hellip&rdquo他的聲音回響在課堂裡，聽上去像一隻動物在被捕食時發出的哀号。
他突然停下來，兩眼發呆，像是突然喪失了意識。
哈伯曼從沖鋒隊的褐色襯衣隊服後面露出他最狡猾的表情，蒼白的眼睛分明在笑着。
沖鋒隊員沉默了。
但是現在輪到那位前排的同學上場了。
他從座位上跳起來，仍然是一半面對沖鋒隊員，一半面對課堂，鞠了一個标準的幾近優雅的躬，眼睛看着地面。
&ldquo請允許我代表全體同學謝謝帝國食品部的這位代表，謝謝他做出了清醒的判斷。
這位代表完全不需要我的保證，他從我們的掌聲中就可以判斷我們是多麼無條件地站在他和我們的元首一邊。
萬一，由于我們的表達過于熱烈&mdash&mdash班裡爆發出笑聲&mdash&mdash某些重要的指示我們沒能聽到，那麼代表先生完全可以确定我們是如此專注于他的命令，以至于我們都成了瞎子、聾子和啞巴，而且我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在這個，或那個，或其他關乎命運的時刻，還要讓我們做什麼。
&rdquo 他又鞠了一躬，然後返回到座位上。
沖鋒隊員完全無法了解這段嘲諷得天衣無縫的發言的含義，隻能向上舉起手臂： &ldquo嗨爾，希特勒！&rdquo &ldquo嗨爾，希特勒！&rdquo回應他的是他的同伴。
從頭到尾他隻做了這一件事。
班裡的同學沒有回應。
哈伯曼教授帶着這兩個穿制服的人走向門口，以一個謙和的鞠躬送走了他們。
然後，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回到講台上繼續上他的課。
&ldquo我們剛才講到，&rdquo他的眼睛平靜地掃視着課堂，但透露出一縷由恐懼生出的戰栗，&ldquo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剛才正在讨論，我們新的威權主義國家在面對有組織的集體而不是個人所進行的颠覆活動時可能産生的困難。
&rdquo 班裡又一次死一般沉寂。
坐在前排的年輕人直視着老師的面孔。
這位年輕人褐色的眼睛閃着贊賞和敬愛的光。
而他的朋友們，這間逐級上升的階梯教室裡坐在他的邊上和後面的年輕人們，也都帶着幾乎是宗教般的神情聆聽着他們老師的講課。
他們都非常清楚，教授根本不是&ldquo沒有記錯&rdquo，而是&ldquo完全記錯了&rdquo。
他剛才所講的課和有組織的抵抗在任何意義上都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他們剛剛目睹了，且作為親曆者參加了這樣一場行動。
而且非比尋常的是，這個人，這位在行動中未置一詞的他們的領頭人，現在敢于直截了當地，用清楚的語言在教室裡給這次行動命名。
哈伯曼說道：&ldquo我們第三帝國的刑法專業的學生們，應該知道，沒有什麼比大衆的消極抵抗，甚或是意志堅定的小團體的消極抵抗，對國家造成的威脅更大。
&rdquo 他停下來看了看手表，然後用很随便的語調做了結尾：&ldquo根據有關指示，我請準備自願參加在東普魯士收獲季節服務的先生們舉手。
&rdquo 教室裡沒有聲音，大家都坐着不動。
坐在前排的年輕人好像突然很緊張，掃視着班裡其他同學。
但是沒有人舉手。
哈伯曼教授有意讓這沉寂延續了幾秒鐘，然後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
&ldquo謝謝你們，先生們。
&rdquo他說。
在這句最平常不過的句子中，無疑包含着他的自豪、勝利和感激，以及所有這一切對他而言無可估量的價值。
教授高昂着頭，邁着沉穩的步子離開了教室，而此時，除了校園中催人入睡的噴泉聲，一切都歸于寂靜。
即使我們的城市遭到轟炸，生活仍舊在繼續。
年輕的沖鋒隊員們身着漂亮的制服，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在街道上巡邏。
沒有人會懷疑，城裡的任何地方都秩序井然&mdash&mdash雖然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燃燒過後的氣味。
*** [1]法律必須經由國家社會黨（即納粹黨&mdash&mdash譯者注）解釋。
見1939年5月23日《德意志彙報》。
[2]恩斯特·魯道夫·胡貝爾：《大德意志帝國憲法》，1937年出版，1939年修訂及增補。
[3]帝國司法部秘書弗賴斯勒博士關于遴選法官要優先考慮有較多孩子的候選人的講話。
見1939年8月的《德意志司法》。
[4]關于青少年犯罪的增加的相關文章，見1937年第10期《青年德意志》。
哈伯曼教授被沖鋒隊員擋在身後，而且由于身材比較矮，學生們幾乎看不到他，但他此時也像一個瘋子一樣鼓起掌來。
他高舉雙手，在自己的頭頂上拼命地拍。
實際上此時的他像一個樂隊指揮，在帶領全班同學進行一場特殊的音樂會。
掌聲越來越急，此時已經沒有一個學生沒有加入了。
學生們的面孔&mdash&mdash這是最令人驚訝的&mdash&mdash都露出瘋狂的熱切。
更準确地說，是一種憤怒和公然蔑視的表情。
他們堅決不允許這個穿制服的闖入者，這個帝國食品部的官員在這裡說話。
不！決不讓他在這兒說下去，即使明天早上全班同學都被判處關進集中營。
沖鋒隊員對眼前全體一緻的反抗無可奈何，隻能用盡全力喊道：&ldquo我謝謝你們，先生們，謝謝你們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你們的贊同。
我相信你們所有的人都會在接下來的假期中自願參加收獲季節的勞動。
&rdquo 透過雷鳴般的拍手聲，他勉強又喊出了一個詞：&ldquo東普魯士！&rdquo他聲嘶力竭地喊着，好像這個單詞的發音有神奇的作用，可以用來壓住其他聲音。
&ldquo東普魯士！你們會被派往東普魯士，黨員同志們&mdash&mdash在此關乎祖國命運的時刻&hellip&hellip&rdquo 此時的他臉紅得像一隻熟透的龍蝦，額上的青筋似乎威脅着要馬上炸開。
哈伯曼教授仍然高舉雙手在頭頂上拍手，但此時開始減慢速度和力量，班裡的同學也附和着他。
最終，&ldquo樂隊指揮&rdquo用了一個手勢，掌聲終于停止了。
沖鋒隊員沒有料到會這樣，聲音也跟着降下來：&ldquo我們和德國農業精神之間有着天然而密切的關系&hellip&hellip&rdquo他的聲音回響在課堂裡，聽上去像一隻動物在被捕食時發出的哀号。
他突然停下來，兩眼發呆，像是突然喪失了意識。
哈伯曼從沖鋒隊的褐色襯衣隊服後面露出他最狡猾的表情，蒼白的眼睛分明在笑着。
沖鋒隊員沉默了。
但是現在輪到那位前排的同學上場了。
他從座位上跳起來，仍然是一半面對沖鋒隊員，一半面對課堂，鞠了一個标準的幾近優雅的躬，眼睛看着地面。
&ldquo請允許我代表全體同學謝謝帝國食品部的這位代表，謝謝他做出了清醒的判斷。
這位代表完全不需要我的保證，他從我們的掌聲中就可以判斷我們是多麼無條件地站在他和我們的元首一邊。
萬一，由于我們的表達過于熱烈&mdash&mdash班裡爆發出笑聲&mdash&mdash某些重要的指示我們沒能聽到，那麼代表先生完全可以确定我們是如此專注于他的命令，以至于我們都成了瞎子、聾子和啞巴，而且我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在這個，或那個，或其他關乎命運的時刻，還要讓我們做什麼。
&rdquo 他又鞠了一躬，然後返回到座位上。
沖鋒隊員完全無法了解這段嘲諷得天衣無縫的發言的含義，隻能向上舉起手臂： &ldquo嗨爾，希特勒！&rdquo &ldquo嗨爾，希特勒！&rdquo回應他的是他的同伴。
從頭到尾他隻做了這一件事。
班裡的同學沒有回應。
哈伯曼教授帶着這兩個穿制服的人走向門口，以一個謙和的鞠躬送走了他們。
然後，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回到講台上繼續上他的課。
&ldquo我們剛才講到，&rdquo他的眼睛平靜地掃視着課堂，但透露出一縷由恐懼生出的戰栗，&ldquo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剛才正在讨論，我們新的威權主義國家在面對有組織的集體而不是個人所進行的颠覆活動時可能産生的困難。
&rdquo 班裡又一次死一般沉寂。
坐在前排的年輕人直視着老師的面孔。
這位年輕人褐色的眼睛閃着贊賞和敬愛的光。
而他的朋友們，這間逐級上升的階梯教室裡坐在他的邊上和後面的年輕人們，也都帶着幾乎是宗教般的神情聆聽着他們老師的講課。
他們都非常清楚，教授根本不是&ldquo沒有記錯&rdquo，而是&ldquo完全記錯了&rdquo。
他剛才所講的課和有組織的抵抗在任何意義上都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他們剛剛目睹了，且作為親曆者參加了這樣一場行動。
而且非比尋常的是，這個人，這位在行動中未置一詞的他們的領頭人，現在敢于直截了當地，用清楚的語言在教室裡給這次行動命名。
哈伯曼說道：&ldquo我們第三帝國的刑法專業的學生們，應該知道，沒有什麼比大衆的消極抵抗，甚或是意志堅定的小團體的消極抵抗，對國家造成的威脅更大。
&rdquo 他停下來看了看手表，然後用很随便的語調做了結尾：&ldquo根據有關指示，我請準備自願參加在東普魯士收獲季節服務的先生們舉手。
&rdquo 教室裡沒有聲音，大家都坐着不動。
坐在前排的年輕人好像突然很緊張，掃視着班裡其他同學。
但是沒有人舉手。
哈伯曼教授有意讓這沉寂延續了幾秒鐘，然後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
&ldquo謝謝你們，先生們。
&rdquo他說。
在這句最平常不過的句子中，無疑包含着他的自豪、勝利和感激，以及所有這一切對他而言無可估量的價值。
教授高昂着頭，邁着沉穩的步子離開了教室，而此時，除了校園中催人入睡的噴泉聲，一切都歸于寂靜。
即使我們的城市遭到轟炸，生活仍舊在繼續。
年輕的沖鋒隊員們身着漂亮的制服，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在街道上巡邏。
沒有人會懷疑，城裡的任何地方都秩序井然&mdash&mdash雖然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燃燒過後的氣味。
*** [1]法律必須經由國家社會黨（即納粹黨&mdash&mdash譯者注）解釋。
見1939年5月23日《德意志彙報》。
[2]恩斯特·魯道夫·胡貝爾：《大德意志帝國憲法》，1937年出版，1939年修訂及增補。
[3]帝國司法部秘書弗賴斯勒博士關于遴選法官要優先考慮有較多孩子的候選人的講話。
見1939年8月的《德意志司法》。
[4]關于青少年犯罪的增加的相關文章，見1937年第10期《青年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