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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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殘忍的話,對方連連啜泣和流淚。

     不過漢卡對那一幕情節沒多大興趣,她正在等她丈夫,才不在乎别人的事情呢。

    雅固絲坦卡替她做晚上的家務,她逗弄懷裡相當煩人的嬰兒,抱出去邊搖邊走去看病人。

     &ldquo安提克馬上回來!&rdquo她在門階上大嚷。

     老波瑞納眼睛盯着火爐上空冒煙的燈火。

     她貼着老波瑞納的耳朵說:&ldquo他今天出獄,羅赫正在等他。

    &rdquo一雙明眸盯着他,看他聽懂了沒有。

    好像沒聽懂,他不動也不看她。

     她暗想:&ldquo現在他也許回到村莊了。

    很可能,&rdquo她不時跑出去看。

    她确定丈夫會回來,等得十分興奮,自言自語,像醉鬼走路蹒蹒跚跚。

    她向黑夜傾訴她的希望,一面擠牛奶一面跟牛談心,告訴它們主人要回來了。

     她繼續等&mdash&mdash力量和耐心一分一秒逐漸耗光。

     夜已深,村民都睡了。

    雅歌娜由娘家回來,立即去安歇。

    屋裡的人不久也上床睡覺。

    漢卡還守在屋外,等到深夜,最後等累了也哭累了,隻得熄燈躺下。

     整個大地靜靜安眠。

     村裡的燈光一一熄滅,像閉攏安睡的眼睛。

     藍黑色的天空撒滿亮晶晶的星辰,月亮爬上來,愈爬愈高,像一隻鳥兒鼓着銀翅飛向天空。

    零落的雲彩睡着了,卷成白色的軟絨球,地面的萬物都安安靜靜躺着,倦極而睡去。

    隻有一隻鳥偶爾唱出華麗的短歌,隻有流水困乏地潺潺低語,月光下的大樹不時動一動,仿佛夢到白天的情形。

    有時候一隻狗大聲咆哮,或者蚊母鳥鼓翼飛翔,緊黏着地面的蒸氣如今漸漸包圍田野,隻是速度很慢,宛如疲倦的母親摟着嬌兒。

     安詳的呼吸聲來自幾乎看不見的果園和建築物,村民露宿在房屋四周,相信夜裡天氣不會變壞。

     老波瑞納的房間也靜悄悄充滿睡意,隻有蟋蟀在爐子上叽&mdash&mdash叽&mdash&mdash叽&mdash&mdash亂叫,雅歌娜的呼吸很不安甯,活像蝴蝶的翅膀。

     大約半夜1點到4點之間吧(起得最早的公雞已經叫過了),老波瑞納開始挪動,當時月光由窗子照進來,冰涼的銀光一股股射在他臉上。

     他坐在床上,清清喉嚨,打算叫人,結果隻發出喀喀的喉音。

     他這樣坐了一會兒,茫茫然四下張望,用手指去摸被單上的月光,似乎想抓住刺進眼簾的光線。

     &ldquo天亮了&hellip&hellip時間到了。

    &rdquo他終于直立在地闆上,叽叽咕咕說。

     他眺望窗外,像一個酣眠醒來的人,以為現在是白天,他睡過頭了,手頭有緊迫的工作要完成。

     他一再說:&ldquo我得起床,時間到了。

    &rdquo又多次在胸前畫十字,開始做晨禱,然後回頭找衣服。

    找不到,他完全忘記了,兩手匆匆在身上套一下,做勢要更衣。

    祈禱半途中斷,隻用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喃喃念些不連貫的字句。

     他的腦子裡不斷浮出該做的事情,既成事實的回憶,以及他卧病期間身邊事務的回音。

    模糊的記憶像虛幻的閃光浮上心頭,那些活動會像收割過的田畦,模糊不清,如今則變得鮮明又清楚,在他的腦海中成形,掙紮顯現,時時造出新的幻影,他還沒抓住又消失了,像揉碎的破紗,搞得他心緒不甯,像飄流的火焰找不到燃料,隻得到處飄。

     因此,他一切的舉動都是習慣性的,像一匹拉打谷子橫杠的馬兒,轉圈子轉了好多年,一旦獲得自由,仍不斷轉圈子。

     他開窗看外面,凝視儲藏室,沉思良久,并用棍子撥壁爐&mdash&mdash然後穿着襯衫赤腳走出去。

     房門半開,走廊灑滿月光。

    拉帕盤在門檻上睡覺了。

    它聽見腳步聲,醒來咆哮,認出是老主人,就跟着他出去。

     馬西亞斯停在屋外,抓抓耳朵,拼命回想有什麼緊迫的工作等着他。

     老狗興奮地跳起來向主人撒嬌,他照往日的習慣拍拍它,同時困惑地打量四周。

     外面很亮,像白天似的。

    月亮已爬到屋頂上空,在白牆面留下深深的藍影,水車池的水亮得像明鏡。

    麗蔔卡村寂靜如死,有幾隻鳥兒在密林中吵吵鬧鬧拍翅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跑到院子裡。

    門戶全部大開,男人在谷倉的陰影間打鼾。

    他查看馬廄,拍拍馬兒,它們被他一摸,紛紛嘶叫。

    然後他探頭看牛舍:母牛躺成一列,目光下隻看得見它們的屁股。

     接着他想拉出席棚内的一輛闆車,但是豬欄邊一架亮晶晶的犁具吸走了他的注意力,他走過去&hellip&hellip還沒走到那兒,又不去想它了。

     他在院子中間突然停下來,四面八方張望,以為有人叫他。

     長篙聳立在他面前,映出一道長影。

     他問道:&ldquo這是什麼?&rdquo并等人答複。

     果園嵌着一道道月光,似乎擋了他的路,泛銀光的樹葉對他喃喃低語。

     他撞到一棵大樹,問道:&ldquo誰叫我?&rdquo 拉帕緊跟在他後面,悲嚎一聲。

    他聽了停下來深深吸口氣;然後高高興興地說:&ldquo對,好狗!是的,該播種了!&rdquo 這個念頭也一瞬間就掠出他的腦海,事事由記憶中滑開,像幹沙粒滑過指縫。

     不斷有新念頭逼着他活動,他困惑,煩亂,像紡錘被滑出來的線拉着轉,老在同一個地方回旋。

     他一再說:&ldquo是,是,播種的時間到了。

    &rdquo連忙跑到房地跟田野相連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