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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瑞納的妻子,不是普通的娼婦。

    &hellip&hellip他沒有批評瑪格達或磨坊的女工們,但是人人都知道她們的惡行。

    還有葛魯荷夫的貴族領地夫人,誰不知道她喜歡跟農夫姘居,他卻沒有提過她半句。

    她以為波瑞納家女眷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ldquo他有沒有&hellip&hellip有沒有提到苔瑞莎?&rdquo馬修的問題終于說出來了,聲音很低,她幾乎沒聽見。

     &ldquo有。

    他提到兩者。

    人人都猜得出他講的是誰。

    一定有人對神父說她的壞話。

    &rdquo 他差一點氣瘋。

     &ldquo大家說是多明尼克大媽或巴爾瑟瑞克大媽的傑作。

    前者為西蒙和娜絲特卡的事情向你報複,後者大概要你娶她女兒瑪麗。

    &rdquo &ldquo啊哈!形勢會如此嗎?我做夢都想不到。

    &rdquo &ldquo男人隻看見眼前的事情。

    &rdquo &ldquo算了,巴爾瑟瑞克大媽白費苦心,可能因此被苔瑞莎揍一頓。

    此外,為了氣多明尼克大媽,西蒙會娶娜絲特卡,我要親自促成。

    這些可憐的夜叉婆!&rdquo &ldquo她們訂出計謀,正直的人得為此而受罪。

    &rdquo她傷心地說。

     &ldquo人人都想傷害别人,這裡的生活真是難以忍受。

    &rdquo &ldquo我公公馬西亞斯還在的時候,有人可約束他們,他們也有個遵從的對象。

    &rdquo &ldquo對極了。

    我們的社區長什麼都不懂,又專玩鬼把戲,村民對他是忍無可忍。

    噢,安提克要是回來多好!&rdquo &ldquo他會的!快了!&rdquo她兩眼發亮&mdash&mdash&ldquo但是大家肯聽從他嗎?&rdquo &ldquo肯。

    我和喬治等人說好了。

    等他回來,我們要整頓村務,以他為首領。

    你看着吧。

    &rdquo &ldquo正是時候。

    這裡的情況愈來愈松散,像一隻掉了車軸的輪子。

    &rdquo 他們來到家門口,已經有幾個人聚在門廊上&mdash&mdash十幾個地主農夫準備出發,加上最好的長工。

    但是(跟上次遠征森林時一樣)全體村民都宣言要去&hellip&hellip全體一緻! 有人剝下一根棍子的表皮說:&ldquo我們的社區長應該跟我們一起走。

    &rdquo 另外一個人答道:&ldquo行政區首長召他到區務所,書記官說他将奉命召集會議,叫麗蔔卡村和摩德利沙贊助一所學校。

    &rdquo 克倫巴笑道:&ldquo他可以召開會議,但是我們不贊助什麼學校!&rdquo &ldquo過不久,我們得按田地的畝數多交一筆稅金。

    跟佛拉莊一樣。

    &rdquo 村長承認說:&ldquo不錯,但是行政區首長下令,我們隻得聽從。

    &rdquo &ldquo我們該接受他的什麼命令?叫他下令憲兵别跟強盜一起搶劫我們!&rdquo 村長厲聲說:&ldquo喬治,你愈來愈莽撞。

    曾經有人因為說錯話而被送到遠方,比他們希望的遠多了!&rdquo &ldquo你壓不倒我。

    我知道我們的權利,不怕行政區首長。

    隻有你們這些可憐無知的綿羊看到官吏才全身發抖。

    &rdquo 他說話好大聲,大家為他不顧前後而驚駭,不止一個人起了雞皮疙瘩。

    克倫巴說: &ldquo不過,這種學校對我們真的沒有用處!我兒子亞當在佛拉莊讀了兩年。

    老師一年向我收三蒲式耳的馬鈴薯,此外聖誕節和複活節還向我太太收取蛋和奶油。

    有什麼結果?他既看不懂波蘭文祈禱書,也不會念俄文字母!小的幾個去年冬天由羅赫教導,會寫字,也會看我們上等人物讀的書。

    &rdquo 喬治說,&ldquo那我們請羅赫教我們的孩子。

    &rdquo 村長跨離大夥兒一步,壓低了嗓門說, &ldquo羅赫最理想,我知道,他教過我的兒子,但是不可能。

    警方查出一件事,正在追蹤他。

    督察在辦公室跟我見面,正在調查他&mdash&mdash說他相信羅赫教孩子們念書,而且分發波蘭文書籍和報紙給民衆。

    &rdquo 老普洛什卡說:&ldquo這是嚴重的問題,他是虔誠的好人,但是全村會因他而受害&hellip&hellip是的,得采取措施&mdash&mdash而且要快一點。

    &rdquo 喬治忿然低語說:&ldquo什麼,你!你是懦夫,竟想出賣他?&rdquo &ldquo他若煽動人民反抗政府,使我們大家毀滅,我們都該這麼做。

    你年輕,但是我深深記得貴族暴動所發生的事情?也記得以前我們農民動不動就挨打。

    我們跟他們志趣不同!&rdquo &ldquo啊,你想當社區長!你比一隻有洞的破靴好不了多少!&rdquo 他們不再說話,羅赫正好由屋裡走出來,環顧大家,在胸前畫個十字,大聲說: &ldquo該走了&mdash&mdash走吧,憑天主之名!&rdquo 他大步向前,農夫群跟着走在路中央,幾個女人和小孩跟在他們後面。

     白天的熱浪過去了,晚禱鐘剛響,太陽往森林滾動。

    天氣晴朗光明,地平線清晰露出來,最遠的村莊都看得清清楚楚。

     為了鼓舞精神,有人用橡木短棒敲地面,有人在手掌上吐口水,邊走邊擺出不屈不撓的神态。

     女人隻走到磨坊,男人則慢慢爬坡,腳下揚起陣陣灰塵。

     他們默默步行,表情自負又剛烈,眼睛露出不馴的光彩。

     行列像遊行般端端正正走着,若有人開口說話,别人嚴苛的目光立即堵住了他的嘴。

    現在不是談話的時機,人人都退而自省,培養勇氣和力量來面對即将發生的事情。

     到了十字架和村子的界标處,他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但他們仍悶聲不響,望着周圍的風光,望着果園間幾乎看不見的麗蔔卡村舍,望着鄉村教堂的鍍金圓頂,望着浩大的青翠田地。

    他們聽遠處牧羊人的笛聲,吸進四周安詳又愉快的春意,很多人心情沉重,憂郁地望着波德萊西。

     羅赫大聲叫他們起來:&ldquo走吧!我們不是來浪費時間的!&rdquo他看出大夥兒的決心有轉弱的迹象。

     他們轉身,直接走向農舍建築。

    一路穿過雜草叢生的土地、可憐兮兮開着藍色小花的黑麥田、晚播種而像金花般黃澄澄的燕麥田、小麥稀稀疏疏卻長滿紅色野罂粟的土地,以及馬鈴薯不比地面高多少的菜園。

    每一步都看出不用心和疏懶的迹象。

     &ldquo就是猶太人來種地,也不可能種得這麼差!真礙眼。

    &rdquo有一個人咆哮說。

     &ldquo最差勁的長工做事都比他們強。

    &rdquo &ldquo他雖是大地主,對于他名下的聖土卻絲毫不敬重!&rdquo &ldquo不,他苛待土地,像一個隻擠牛奶卻不喂母牛的人,難怪什麼都擠不出來!&rdquo 如今他們來到休耕地。

    不遠處聳起火災燒毀的農舍遺骸,果園黑漆漆充滿焦木。

    住宅基地環立在四周,部分屋頂陷落,煙囪赤裸裸黑黝黝直立着。

    房屋附近有一群人,是德國佬。

    石闆地上放了一桶啤酒,某人在門階上吹長笛;另外幾個人懶洋洋坐在闆凳或草地上,正悠哉遊哉休息,身穿襯衫,口含煙鬥,由瓦罐倒啤酒來喝。

    有些小孩在屋外遊戲,健壯的母牛和馬匹在附近吃草。

     他們看見大夥兒來了,起身望着來人,用手遮住眉頂的強光,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大聲吆喝。

    但是一位老人說了幾句話,他們又靜靜坐着喝酒。

    長笛手演奏最甜美的曲調;雲雀在頭頂高歌;麥田裡急促又綿綿不絕的蟋蟀叫聲聽來更響了,鹌鹑的啼叫不時傳來。

     地面被太陽烘焦,在農夫腳下聽來硬邦邦的,他們走近時,石頭在釘鞋下咔咔響;德國人一動也不動,隻當什麼都沒聽見,坐着享受他們的啤酒和晚風。

     村民踏着緩慢沉重的步伐,現在已來到他們附近,抓緊棍子,設法輕輕松松吐氣;但是他們心跳得好厲害,背脊起了一陣戰栗,喉嚨發幹。

    然而他們打起精神,大膽瞪着德國人。

     羅赫止步。

    用德文說:&ldquo贊美&hellip&hellip&rdquo全體在他背後排成新月形。

     德國人齊聲回答,卻坐在原地不動。

    隻有灰胡子老頭站起來,環顧四周,臉色略微轉白。

     羅赫開口說:&ldquo我們為一件事情來找你們。

    &rdquo &ldquo那你們請坐。

    我看出你們是麗蔔卡村的農民,我們融融洽洽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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