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關于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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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退休生活與在職生活的詳細比較擱置起來吧。

    至于那掩飾野心和貪欲的,說什麼我們生來就不是為個人而是為公衆的漂亮話,我們就大膽地聽憑在職的人們去評說它吧。

    願他們扪心自問,世人對地位、職務的孜孜追求,難道不正是反其道而行之,想從公衆那裡獲取個人的好處嗎?世人在争位争職時采用的惡劣手段,清楚地說明了他們的目的并不值得稱頌。

    讓我們這樣回答野心吧:正是它使我們産生隐退的興趣的,因為隐退竭力逃避的是什麼呢,難道不正是與公衆的交往嗎?它又在竭力尋求什麼呢,難道不就是行動的完全自由嗎?世上好事壞事處處都有可能做。

    不過,若是真像比亞斯[1]所說,壞事要比好事多,或像《傳道書》裡說的千件之中也不見得有一件是好的: 好的寥寥無幾,充其量隻和 底比斯的城門或尼羅河的河口一樣多[2]。

     &mdash&mdash尤維納利斯 這種情況蔓延到廣大民衆之中是很危險的。

    對于壞事他們不是仿效便會是深惡痛絕。

    因為壞的居多就去照樣做,或者因為與己不同就深惡痛絕,這兩者都是危險的。

     出海的商人有理由看看,上同一條船的人可别是些放蕩不羁、亵渎神明、作惡多端的人:他們覺得與這樣的人為伍是不幸的。

     因此,比亞斯對那些同他一起在澶遇危險的大風暴時祈求諸神救助的人開玩笑說:&ldquo别出聲,但願他們不要察覺你們在這裡跟我在一起。

    &rdquo 再舉個更近的例子吧。

    葡萄牙國王埃馬紐埃爾的代表,印度總督阿爾布蓋克在一次極其危險的海難中,将一個小男孩扛在肩上,唯一的目的是:在他們一起度過海難時,讓孩子的天真無邪為他祈求神靈保佑充當擔保和見證,以便使他安然脫險。

     那位哲人并非在任何地方&mdash&mdash甚至包括在宮廷的衆人中&mdash&mdash都不能滿意地生活。

    但如果要他作出選擇,他說,他連看都不願看他們一眼。

    沒有辦法時,他可以忍受下去:如果随他選擇,他就會選擇逃避。

    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毛病還不少呢,可還非得讓他對别人的毛病說三道四。

     夏隆達将那些被證明在與壞人交往的人當作壞人來懲治。

     世間不易交往的和容易交往的莫過于人了:說不易交往,是因為人的毛病,說容易交往,是因為人的本性。

     有人責備安提西尼[3]與壞人為伍,他回答說醫生在病人當中活得好好的。

    他的回答我看并未使指責他的人感到滿意。

    因為醫生固然為病人的健康出力,但他們會因為疾病的傳染、因為連續地觀察病情和接觸疾病而損害自己的健康。

     那麼,逃避人群的目的呢,我想,那還是一個,就是生活得更加悠閑、自在。

    但是,人們并不總是在很好地探求做到這點的途徑。

    往往自以為已經抛開了各種事務,其實隻是舍此取彼而已。

    管理家政的麻煩并不少于管理整個國家。

    人的心思不管投到哪裡,就會在哪裡全力以赴。

    管家政事情雖小,麻煩卻不會小。

    再說,我們雖然不再做官經商,我們還是擺脫不了生活中的主要煩惱。

     驅散我們煩惱的是智慧和理性, 并不是遠離人世的海角天涯[4]。

     &mdash&mdash賀拉斯 野心、貪财、躊躇、恐懼及淫欲并不會因為我們換了地方而離開我們。

     惱怒騎在鞍後跟随着騎士[5]。

     &mdash&mdash賀拉斯 它們往往一直跟随我們進入隐修院和哲學講堂。

    沙漠、岩洞、玩牌、齋戒都不能使我們擺脫它們。

     腰間依然插着緻命的箭[6]。

     &mdash&mdash維吉爾 有人告訴蘇格拉底,說某人在他的旅行中絲毫沒有變好。

    &ldquo我信,&rdquo蘇格拉底說道,&ldquo他是帶着自己的毛病走的。

    &rdquo 赴異國他鄉求的是什麼? 不是逃避自我又何必背井離鄉[7]? &mdash&mdash賀拉斯 如果不首先輕裝除去心靈的負擔,那麼這負擔的晃動會使心靈遭受更大的壓迫。

    這就如同在一條船上,裝載的東西不動時,行走就比較自如。

    讓病人挪動地方,對病人的危害比好處多。

    病痛受到折騰會深入肌體,就像木樁受到搖晃會越紮越深,越紮越牢。

    所以,離開人群,換換地方是不夠的,必須克服自己喜好交友的秉性,必須阖門閉戶重新擁有自己。

     你會對我說,我巳經如此這般掙斷了鎖鍊, 不錯,就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