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們不可能享受純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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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我們自身的弱點,單一而純正的東西不可能為我們所用。

    我們享有的東西,都已有了改變。

    金屬也一樣,純金要摻入其他物質,才适合我們使用。

     不論是被阿裡斯頓和皮浪以及斯多葛學派奉為生活目的的單一道德,還是昔蘭尼學派[1]和亞裡斯提蔔主張的快樂,不經組合也都不可能起作用。

     我們的快樂和幸福,無不摻入痛苦和不安, 快樂會産生痛苦, 最快樂時會焦慮不安[2]。

     &mdash&mdash盧克萊修 極度的快樂近似呻吟和哀歎。

    你不覺得這種快樂會因焦慮不安而行将消失嗎?即使我們把它的形象塑造得完美無缺,也總會用病态和痛苦的修飾語來掩飾它:沒精打采,有氣無力,委靡不振,弱不勝衣,漫不經心。

    這充分證明極度快樂和這些修飾語之間的血親關系和同質性。

     極度快樂嚴肅多于快活,極端和充分的滿足,平靜多于愉快。

    &ldquo樂極生悲[3]。

    &rdquo快樂會使我們憂從中來。

     希臘的一句古詩表達了同樣的意思:&ldquo諸神賦予我們種種快樂,卻要我們為之付出代價&rdquo,這就是說,他們決不會賜給我們單純和完美的快樂,我們得到了快樂,卻也付出了痛苦的代價。

     工作和快樂本質上南轅北轍,卻不知在哪個點上自然相接。

     蘇格拉底說,有位神明試圖把痛苦和快樂混合起來,合而為一,但他無能為力,隻好決定讓它們末端相連。

     梅特羅道呂斯說,憂愁中摻雜着快樂。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說别的意思,但我設想,憂郁中孕育着計劃、贊同和取悅;我不說野心,盡管也可能有野心。

    在憂郁的懷抱中,有一些甜蜜而美妙的東西在向我們微笑和獻媚。

    有些性格不是以憂郁為食糧嗎? 哭泣時會有某種快感[4]。

     &mdash&mdash奧維德 在塞涅卡的信劄中,有個叫阿塔羅斯的人說,追懷亡友會使我們愉快慨意,正如陳酒的苦味沁人心脾, 年輕的侍者,别給我斟法萊納酒, 我要喝苦味更濃的酒[5]; &mdash&mdash卡圖魯斯 又如蘋果淡淡的酸味帶給我們快意。

     大自然向我們揭示了這種矛盾的混雜:畫家用皺紋既可以畫一張哭臉,亦可畫出一張笑臉。

    的确,在臉畫就之前,你去看畫家作畫,可能無法斷定畫的是笑臉還是哭臉。

    笑到極點,就會笑出淚水。

    &ldquo大凡痛苦都有補償[6]。

    &rdquo當我想象一個人被稱心如意的快樂團團包圍(比方說,他的所有器官永久處于類似性欲高潮的極度快樂中),我會感到他将被快樂融化,他絕對吃不消那樣單純、經久和全面的快樂。

    的确,人處在快樂中,就會設法躲避,自然會趕緊逃之夭夭,就像在逃避一個海峽,因為他在那裡不能變得堅強,擔心會被融化掉。

     當我虔誠地向自己忏悔時,我發現我最優秀的品質也帶有邪惡的色彩。

    柏拉圖若仔細觀察(他确是這樣做的)自己最高貴的品德(我和大家一樣,對這種高貴品德和其他類似的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