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善福寺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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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把指紋采集完了。

    鑒定人員還在繼續采集諸如泥巴、纖維之類的其他細微的東西。

    當平井警部步入室内後,其所管轄的西荻窪署的刑事科科長、股長等人也跟着進來了。

    他們也大都穿戴着藏青色制服和帽子。

    隻有從警視廳急忙趕來的平井因無暇更衣而穿着一套灰色西服。

     他大緻觀察了一遍屍體,親眼确認了鑒定報告之後,走到仍敞着門的保險櫃前。

    這是一個黑亮而堅固的櫃子,高約80公分。

    看到這情景,他馬上意識到這位被害人是個私人銀行家。

     但是,保險櫃裡幾乎是空的,最下層隻放着少量的紙張,加上散落在外面的材料、記錄本等,總共也不過5公分厚。

     警部飛快地掃視了一下,發現了兩三張小數額的借據,另外還有一本速記用的記錄本和空白記帳紙等等。

    看情況現金和重要的材料已被罪犯拿走了。

     再關上保險櫃的門一看,看到這正是那種一插進鑰匙,調好圓形的刻度盤,然後旋轉一下就能打開的标準的保險櫃。

    此刻鑰匙還原封不動地插在裡面。

     很難想象一個銀行家會把自己保險櫃的密碼告訴别人。

    那麼,與其說犯人在殺害-山後取得鑰匙打開的保險櫃,不如說是犯人利用欺騙或恐吓的手段,先讓-山打開保險櫃之後再突然襲擊了他,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

     除保險櫃之外,房間的三個角落裡還放有衣櫥、舊書桌、書架等等。

    由此可見,-山是将這間房子當卧室兼書齋使用的。

    另外,有一件脫下的紗布睡衣被扔在衣櫥腳下。

     書架上擺放着營業種類、金融方面的專業書籍,還有數冊法律方面的書及戰事記錄等。

    另外還有一塊看上去很昂貴的金殼鐘表擺放在書架的很顯眼的地方。

    表上沒有用手觸過的痕迹。

    看來犯罪者當時無暇顧及保險櫃之外的東西。

     鑒定科科長推斷這起兇殺案發生在今天早晨6點到6點半之間。

    從他的鑒定閱曆來看,根本不用看解剖的結果就知道這一推斷肯定不會有多大的出入。

     平井判定案犯不像是流竄犯,兇手與被害人相識并知道其“底細”的可能性極大。

    其根據有兩點:一是大清早-山就脫掉睡衣換上了大島綢和服;二是兇手先從正面将其勒死後又将屍體翻了過來。

     兇手在殺害熟人的時候,往往會作出這樣的反應,即特意用被子蒙住自己親手殺死的死者的臉部,或者使屍體趴着,以避開死者的視線。

    當親眼目睹了擺在眼前的這種精神分裂症犯人的惡迹之後,本來生性爽朗、精力充沛的平井,也突然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傷和郁悶。

     當警視廳的警部和警察署的刑事科科長仍在現場的房間裡繼續進行搜查的同時,西荻窪署刑事科一股股長和栗警部補與另外兩名刑警一起在-山的其他房間裡搜查着。

     所謂其他房間,是指在最裡面的兇殺現場的卧室的外邊還有兩個日本式房間,在走廊另一側還有廚房、浴室、儲藏室,另外還有靠近門口的類似于客廳的一間西式房間。

    這套房子就隻有這一層,在樹叢林立的庭院的襯托下,房子顯得矮小而整齊。

     和栗首先打開了靠着卧室的房間的拉門,一股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

     一打開電燈,8個榻榻米和6個榻榻米的兩個空蕩蕩的房間展現在眼前。

    每塊榻榻米上都泛着一層綠黴。

    套窗緊閉着,走近一看,窗闩上也積有厚厚的塵土。

     “看來這個房間根本就沒使用過。

    ”年輕的刑警小野木說。

     “也沒有人出入過的痕迹。

    ” 三個月前剛從防犯科調過來的他,一副将課本上學到的知識與實地相結合起來進行證實的樣子。

     “哦!”過了一會兒,和栗用含糊的聲音回答了一聲,然後把視線轉開了。

     與這些房間相比,廚房基本上算是收拾得很整潔。

    在歲月已久而且發黑的地闆上放着一張貼着乳酪色的裝飾闆的新餐桌;上面放着盛調料的小瓶子之類的東西。

    可見-山平時是在這裡用餐的,可是現在看不出有吃過早飯的痕迹。

     “對于獨身生活的老人來說,這些餐具也太好玩兒了。

    ” 正注視着玻璃櫃的小野木以發表意見了。

     “帶花樣圖案的牛奶杯,彩色大玻璃杯……” “被害人是否有個女兒呢?”刑事部長田口看了一眼和栗問道。

     “不,好像有個妻子……不過,好幾年前就已分居了” 派出所的巡警已将關于-山的有關情況告訴了和栗等人。

     據說他幾乎不與四鄰交往,是一個不讨人喜歡的性格乖僻的老人。

    大約一年前,有個50歲左右的家庭主婦從西荻窪那邊過來幫他搞衛生什麼的,而最近卻見不到了,不知什麼原因…… “那麼,是他的那個妻子常常過來幫忙呢,還是……?” 色彩絢麗的餐具,這不正好表明是他妻子的愛物或者有别的年輕女子常出入他這裡嗎?帶着這種想法,田口嘴裡嘟囔着。

     和栗沒有搭話,無表情地将視線落在廚房門的鎖上。

    這是在搜查領域裡專心幹了十幾年的他除了生就的一副相貌外而養成的一種不變的職業風度。

     和栗瘦高身材,微黑的臉上顴骨突起,有點兒吊眼梢,有一雙銳利而深邃的眼睛,雙目之間的鼻梁上橫着一道很深的皺紋,這更加給人一種猖介的印象。

    的确,因為他沉默寡言,并且總是唇角外拉、雙唇緊閉,極少露出笑容,所以整體看上去是個冷漠無情、不易接近的人。

    在審訊犯人的時候,他的這些特征常常令嫌疑犯望而生畏,從而很快招供,但有時也會令嫌疑犯頑固地閉口不言。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特征他自己也無法改變。

     當他确信廚房的門也從裡面牢牢地上着鎖之後,便走出了廚房。

     剩下的還有個客廳。

    這是一個6塊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間,裡面還有一個老式的壁爐台,上面放着一套蓋有黃色外罩的會客茶具。

     這裡的窗簾已全被拉開,可以看見窗外的雨漸漸大了起來。

    和栗開了燈,再借助窗外的光線,在室内到處搜查起來。

    桌子及裝飾架的表面上有一層薄薄的塵埃,但并不是太髒,可見平時經常有人在此出入。

    生意上的客戶大概也到這裡坐過吧。

    而且,今天早晨恐怕也是-山自己先打開大門的鎖,然後将罪犯讓進來,甚至可能先在這裡坐下談話的吧。

    窗簾之所以敞着,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後來,恐怕他或者是自發的,或者是被罪犯強迫着進入裡面的卧室,打開了保險櫃,随後罪犯突然襲擊了他,勒死了他,攜帶着保險櫃裡的東西,又從大門裡逃走了。

     盡管如此,在這裡也沒能找到任何一件兇手留下的像樣的遺失物品。

    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指望找到明顯的指紋,腳印大概也被雨水沖洗掉了。

    兇手所留下的莫非隻有纏在死者脖子上的那根髒兮兮的絲繩嗎? 和栗那微薄的嘴唇格外向外突出。

    當他緊閉着嘴來到走廊裡時,門口已更加人聲嘈雜。

    各個報社的記者大概都已湧上來了。

    他們想要在現場取證一結束,趕在搜查材料正式公布之前,抓住各個神通廣大的刑警,盡早地把有關消息弄到手。

     “和栗先生,和栗先生!” 一名記者一邊适當地應付着警官的制止來到二道門跟前,一邊輕輕扯着和栗的工作服高聲喊道。

    這是一位三十四五歲、個頭不高的記者,白生生的前額上散亂地趴伏着柔軟的頭發,臉上還帶着點兒稚氣。

    他就是《日本新報》駐警視廳俱樂部的記者小暮,以前當警官的時候與和栗打過交道。

     “這次兇殺案是怎麼回事呢?被害人是這裡的主人嗎?” “嗯。

    ” “聽說死者是個私人銀行家,這麼說是行竊殺人案了?” “現在還不能肯定保險櫃裡的東西被盜走了。

    ” 和栗向他透露了反正遲早要發布的消息。

     “兇手是一個人呢,還是多人?” “這不清楚。

    ” “被害人家裡沒有其他人嗎?” “是個單身。

    ” “是個單身生活的放債人啊……那麼沒有人親眼目睹到嗎?” “現在還不知道。

    ” “還有其他重要的線索嗎?” “看情況不好找。

    ” 實際情況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那麼,還得想辦法找到目擊者吧?” 和栗無意中回頭看了小暮一眼,發現他那烏黑的眸子裡總是閃爍着動人的目光。

    和栗在同一瞬間也想到了同一問題。

    在這一次的事件中,正是由于被害人是個私人銀行家,所以嫌疑圈可能也會很大。

    但是由于現場缺少兇犯的遺失物品,保險櫃裡的東西也基本上給拿走了,要說其他可指望的線索…… “是啊!”和栗一邊凝視着對方閃爍的眸子,一邊回答道。

     “目擊者——真希望能找到目擊者啊!” 3 那天晚上桂木謙介同平時一樣拖着疲憊的身體于11點多回到家裡。

    他吩咐妻子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