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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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不同事務之中,光棍學士又從老教堂裡找到興趣和消遣的來源。

    就像一般人對于他們自己小世界裡的奧妙感到自豪似的,他對教堂也有這種想法,因此他已經把它的曆史作為研究對象了;大半的夏天在教堂裡,大半的冬天晚上坐在牧師的爐火旁邊,總能發現光棍學士在鑽研,并且豐富他所貯存的相當數量的故事和傳說。

     因為他不是那樣一個粗心的人,會輕易把美麗的真理姑娘的華美衣裳剝了下去,而這些裝飾,乃是時間和豐富的幻想打扮在她身上的&mdash&mdash有些裝飾實際她穿起來是很好看的,如同她自己的井水一樣[1],足以增加若隐若現的迷人的新姿,它們所喚起的隻是興趣和追求,而不是煩惱和冷淡&mdash&mdash因為,他不是屬于嚴格和頑固的一派,他歡喜看到女神的頭上插滿了曆代傳說為她用野花做成的那種又樸素又鮮美的花環&mdash&mdash他邁着輕輕的腳步,輕輕地舉起手,接觸着多少世紀堆下來的灰塵,不願意破壞立在上面的優美神座,唯恐人的善良感覺和感情就是隐藏在那些地方。

    因此,在一個古代的粗石棺中,多少世紀以來就認為貯存的是一位男爵的骸骨,他生前在異土做過打家劫舍的勾當,後來懷着一種忏悔和悲哀的心情回到故鄉黯然地死亡。

    但是最近經過有學問的考古家證明,認為根本沒有這回事,而上面所提到的那位男爵(他們這樣争辯說),卻是奮不顧身地死在戰場上的,咬牙切齒,直到咽最後一口氣時還在咒罵,光棍學士卻堅持老的故事是真的;男爵因為作惡多端,創辦了一些慈善事業,然後謙卑地讓鬼卒把他帶走;并且,如果男爵上了天堂,他已經和平地住在那裡了。

    同樣,上述考古家争辯一個秘密墓道裡埋葬的并不是一位灰白頭發的女人,她因為救濟過一位又饑又渴昏倒在她門前的不幸牧師,結果就被那位光榮的伊麗莎白女王絞死、馬拖并肢解了;光棍學士卻力排衆議,嚴肅地堅持教堂因為那個可憐女人的屍骨而尊為聖地了;她的四肢是在夜間從四個城門搜集起來,秘密地送到教堂埋藏的;光棍學士在極端興奮的時候,甚至否認伊麗莎白女王有什麼光榮,力言在她的領土内,更為偉大的光榮應該屬于那位最寒微的女人,因為她有一顆慈悲和溫和的心。

    至于說是教堂門口附近一塊平石下面并不是一個遺棄了自己的唯一孩子、捐給教堂一筆錢購買一套鐘的守财奴的墳墓,光棍學士倒是同樣見解,并且說這地方不曾生養過這樣一個人。

    總而言之,他要使每一塊石頭和每一個銅片隻成為紀念應該長留在人們記憶中的業績的紀念物。

    其餘的人他願意統統忘掉。

    他們也可以埋葬在聖地裡,但是他希望把他們埋得深一點,永遠不再出頭。

     就是從這樣一位導師口中,女孩子學到了她的簡易工作。

    這座沉靜的建築和它的所在地那種平靜的美麗,已經給了她很深的印象&mdash&mdash莊嚴的暮年被永久的青春所環繞&mdash&mdash當她聽了這些事情以後,覺得它好像是一切善行和道德的祠廟。

    這是另外的一個世界,罪惡和悲傷從不光臨;那是一個可以靜靜地休息的地方,什麼邪惡也不會侵入。

     光棍學士把有關每一個墳墓和碑碣的曆史告訴她了以後,又把她帶到古老的地下室裡(現在成了一個陰暗的墓道了),告訴她當修道人住在這裡的時候,如何照耀得滿室通明,燈如何從屋頂吊下,爐煙缭繞,發出撲鼻的香氣,衣服泛出金銀的光彩,圖畫、珍貴的用具和珠寶首飾,穿過低拱閃閃發光,在從前,在深夜,那種年老的聲音還能經常在那裡聽到,披着頭巾的人影跪在四周禱告念經。

    然後他又把她帶到地面上來,指給她看,在那些高牆上面有一些小走廊,當年尼姑們常常在這裡徘徊行走&mdash&mdash遠遠地還能模糊地看到她們的黑色衣服&mdash&mdash有時也像陰暗的鬼影在靜聽禱告。

    他還指給她看,那些躺在墳墓上面的武士形象,如何把他們的甲胄穿破了&mdash&mdash如何這便是盔,那便是盾牌,那個又是鐵手套&mdash&mdash他們如何使用雙手拿的寶刀,又如何使用放在身旁的錘矛打敗了敵人。

    她把他告訴她的一切珍藏在心裡;有時在夜間她從那神遊古代的夢中醒來,走下床,望着外面黑暗的教堂,她真的希望看到窗戶亮起,聽到風琴聲和談笑聲随風飄揚。

     年老的教堂管事病勢不久好轉,又要開始工作了。

    從他那裡女孩子又聽到了許多事情,不過卻是屬于另外一種性質的。

    他還不能操作,但是有一天要造一個墳墓,他前來監督另外一個人挖掘。

    那天他正好高興講話,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