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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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前擺着筆、墨水、紙,還有一方瓶甘蔗酒&mdash&mdash他自己的那個方瓶,他自己的特制&ldquo牙買加&rdquo&mdash&mdash放在手邊,另外預備了熱水,芬芳的檸檬,白方塊糖,以及一切用具;桑普森對于這些精美的物品絕不是無動于衷,他調成一大杯混合酒,熱得冒氣,及時用羹匙攪了一下,面上裝出一種惋惜的神情,好像在想什麼,但是微微露出一種又滿意又舒服的欣慰。

    在同一張桌子上還有金尼溫太太,兩肘支在桌上;她今天不再窮兇極惡地用羹匙偷吃别人的酒了,而是用她自己的大杯一大口一大口地痛飲;至于她的女兒&mdash&mdash頭上既未頂灰,背上也沒有披麻[1],不過也保持着中庸的、适度的悲傷的表情&mdash&mdash正靠在一張安樂椅上,也在啜飲同一種爽口的飲料,澆滌她的哀痛。

    座上還有一對河濱上的人,一種名叫拖屍網的機器擺在他們中間。

    甚至這兩個家夥每人也配給一杯烈酒;因為他們吃得很過瘾,并且因為他們都是天生的紅鼻頭,粉刺臉,藹然可親的面容,他們的列席與其說是減少了,倒不如說是增加了成為這個宴會最大特色的愉快氣氛。

     &ldquo如果我能往那個可恨的老太婆酒杯裡撒上毒藥,&rdquo奎爾普嘟嘟囔囔地說道,&ldquo我便死也瞑目了。

    &rdquo &ldquo啊!&rdquo布拉斯先生開口,打破了沉寂,擡起眼睛望着天花闆歎了一口氣,&ldquo誰敢保這會兒他沒有監督着我們!誰敢說他沒有從什麼地方窺探着我們,眼巴巴地注視着我們!唔,上帝!&rdquo 說到這裡,布拉斯先生停了一下,把他的酒喝了一半,然後再端起杯子,一面說,一面看着那半杯酒,帶着一種失意的笑容。

     &ldquo我幾乎幻想着,&rdquo律師說着,搖搖頭,&ldquo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睛在我的杯子裡閃動。

    我們何時才能再看到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了,永遠不會了!這一刹那我們在這裡,&rdquo&mdash&mdash把杯子端到眼睛下面&mdash&mdash&ldquo下一刹那我們就在那裡,&rdquo&mdash&mdash把餘酒一飲而盡,用力拍了一下胸脯&mdash&mdash&ldquo在那寂寞的墳墓裡。

    怎麼會想到我會喝到他的甘蔗酒!真是好像做夢一般。

    &rdquo 布拉斯先生大概為了要試驗他現在的地位不是假的,便一面說一面把杯子推到金尼溫太太那裡,意思是要她把酒斟滿,一面又轉過身來對着在場的水手。

     &ldquo那麼打撈是完全沒辦法了?&rdquo &ldquo完全沒有了,老闆。

    但是我敢說如果他在什麼地方漂上來,明天退潮的時候他會在格林尼治[2]一帶靠岸,咦,夥計?&rdquo 另外那位紳士表示同意,并且說他可能被送到醫院[3],隻要他一到,總有拿養老金的人等在那裡迎接他的。

     &ldquo那麼我們隻能聽天由命了,&rdquo布拉斯先生說道,&ldquo隻有認命和期待了。

    撈到他的屍體也是一種安慰,但也是一種凄涼的安慰。

    &rdquo &ldquo唔,無可懷疑,&rdquo金尼溫太太很快就表示同意,&ldquo我們有一天看到屍體,也就定心了。

    &rdquo &ldquo關于那個描寫他形狀的廣告,&rdquo桑普森·布拉斯說着,拿起他的筆來,&ldquo一想到他的特點就令人發生一種悲傷的趣味。

    現在該提到他的腿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當然是羅圈形呀。

    &rdquo金尼溫太太說道。

     &ldquo你認為真的是羅圈形嗎?&rdquo布拉斯說,用一種婉轉的口吻,&ldquo我想我現在好像看到他在街上走路的樣子,向外撇得很厲害,穿着有點皺褶而沒有皮帶的南京棉布褲子。

    啊!我們是活在什麼樣的淚谷[4]裡面呀。

    那麼我們可以說羅圈吧?&rdquo &ldquo我想是有一點羅圈。

    &rdquo奎爾普太太說,嗚咽着。

     &ldquo羅圈腿,&rdquo布拉斯一面說一面寫,&ldquo大頭,短身,羅圈腿&mdash&mdash&rdquo &ldquo羅圈得很厲害。

    &rdquo金尼溫太太建議。

     &ldquo我們不必說羅圈得很厲害了,太太,&rdquo布拉斯虔誠地說,&ldquo我們不必過分強調死者的弱點。

    他已經到另外一個世界裡去了,太太,他的羅圈腿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