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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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吉特在太陽一出就起床了,心裡充滿了假日所喚起的那種漠然的忏悔感覺,并且覺得,昨天晚上的快樂應該讓涼爽的白晝沖淡一下,也應該回到日常工作上去了,他懷着這種心情,到指定的地方迎接巴巴拉和她母親。

    出門之前他還小心翼翼地不去驚醒小家庭中的任何一員,因為他們都沒有從不尋常的疲勞中休息過來,他把錢放在壁爐台上,用粉筆寫了幾行字,希望他母親看到它,并且告訴她那是她孝順的兒子留給她的;然後才走他的路,心情比他的口袋要沉重一些,但是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苦惱。

     唔,這一類的假日呀!為什麼它們會留給我們一些惋惜的情緒呢?為什麼我們不能把它們在我們記憶中僅僅往後推移一兩個星期,把它們放在那個适當的距離裡,以便我們不是用平靜的無動于衷便是用愉快的回憶來對待它們呢?為什麼它們老是萦繞着我們的腦際,像是昨天的酒還留有餘芳,一想起來就有些頭痛和懶洋洋的,于是決定今後要改過自新,以免堕入地獄,但是為什麼這種念頭隻能維持到吃晚飯的時間呢? 誰能怪巴巴拉在患頭痛,或者巴巴拉的母親有點不大開心,或者她有點低估了阿斯特萊戲院,并且認為那個醜角的年齡實際比昨晚他們看到的為老?吉特聽到她這樣說,一點也不感覺驚愕&mdash&mdash他是不會的。

    他早就在疑心着,在那一場目眩神迷的演出中,那些輕浮的演員在前天晚上表演同樣節目,在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以及在未來的若幹星期若幹月份中,還要表演同樣節目,盡管他不在場。

    這便是昨天和今天的區别。

    我們全去看戲,或者從戲院回家。

     但是太陽初升時是很軟弱的,随着時間的進展,它也增加了力量和勇氣。

    漸漸他們開始回味過去的事情,也越體會出它們的愉快的味道來,一面談,一面走,一面笑,直到最後他們十分興奮地到達了芬士裡,巴巴拉的母親說,她從來沒有像這樣不覺得疲倦,也從來沒有像這樣的精神。

    吉特也有同樣的表示。

    巴巴拉一路上沉默着,但是她也說了這樣的話。

    可憐的小巴巴拉呀!她是非常沉靜的。

     他們到得正是時候,在加蘭德先生下樓早餐以前吉特就把小馬梳擦了一番,使它漂亮得像跑馬場上的馬一樣;這種守時和勤懇的行為,大為老夫人、老紳士和阿伯爾少爺所贊揚。

    按照他慣例上的鐘點(也可以說他慣例上的分和秒,因為他可是一個嚴守時間的人呀),阿伯爾少爺走了出來,趕上了去倫敦的驿車,而吉特便和老紳士同往花園工作去了。

     這是吉特最感愉快的勞役。

    在天氣好的日子裡,他們宛如一家人&mdash&mdash老夫人坐在近旁,把針線籃放在一個小桌子上;老紳士鋤土,截枝,或者拿着一把大剪刀修剪,不然就是很熱情地幫着吉特做做這個,做做那個;威斯克從它的小牧場中平靜地沉思着注視他們。

    今天他們應該整理葡萄架了;因此吉特便爬到一個矮梯的當中,開始剪,開始錘打,老紳士對他的工作極感興趣,不斷把他需要的釘子和布條遞上去。

    老夫人和威斯克和平常一樣觀望着。

     &ldquo喂,克立斯托佛,&rdquo加蘭德先生說,&ldquo你交上一位新朋友了,咦?&rdquo &ldquo對不起,你說什麼,先生?&rdquo吉特答道,從梯子上向下望着。

     &ldquo我聽阿伯爾少爺告訴我,你交上一位新朋友了,&rdquo老紳士說道,&ldquo就在事務所裡!&rdquo &ldquo唔!是的,先生,是的。

    他很慷慨呢,先生。

    &rdquo &ldquo我聽了很高興,&rdquo老紳士答道,微笑着,&ldquo今後他還要更慷慨呢,克立斯托佛。

    &rdquo &ldquo真的嗎,先生?他的确十分和善,但是我并不要他這樣,我敢保。

    &rdquo吉特說,用力錘打着一個粗釘。

     &ldquo他急于想用你,&rdquo老紳士接着說了,&ldquo替他做些事。

    &mdash&mdash小心點,不然你要跌了下來受傷的。

    &rdquo &ldquo要我替他做點事,先生?&rdquo吉特叫道,突然停下他的工作,在梯子上轉了個身,好像是一個善于翻筋鬥的人,&ldquo怎麼,先生,我不認為他說這話是當真的。

    &rdquo &ldquo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