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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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當兒該叙述一下吉特了,不隻因為我們有個喘息時間來注意他的景況,而且故事發展到這裡,為了使我們放心,也亟應回到我們所願意走的那條路上。

    在前十五章裡我們所讨論的事情仍在繼續演進,也正如讀者所猜想的,吉特逐漸同加蘭德先生、加蘭德夫人、阿伯爾少爺、小馬以及巴巴拉搞得越來越熟悉,并且逐漸把他們統統當作他的至親好友,更把芬士裡的阿伯爾村當作他自己的真正的家庭了。

     且住&mdash&mdash一言出口,驷馬難追,但是如果這些話把意思傳達錯了,使人認為吉特在這個新居裡吃得好、住得好,就會開始忘掉他那吃得壞、設備簡陋的老家,那麼這些話便是說得不得體,犯了不公道的毛病。

    誰能像吉特那樣更關心他的家人(雖然家裡隻有一母兩弟)?誰能抱着驕傲的慈父般的熱腸,稱贊他那天才弟弟的奇迹,像吉特那樣在黃昏工餘之暇對着巴巴拉娓娓不倦地講述小雅各的故事呢?根據吉特的說法,天下還有再比他母親更好的母親嗎?如果從他那光輝的叙述裡可以得到正确的判斷的話,那麼天下還有像吉特一家能夠這樣安貧若素的嗎? 且讓我在這裡停一下來說兩句話,如果家庭的感情和慈愛全是些優美的事物,那麼它們在窮人家裡才真夠得上優美。

    富人和闊人同家庭的關系可以在塵世上制造出來,但是窮人同他那破鍋破竈聯結的鍊子才是一種更道地的金屬,上面還蓋有天國的印鑒。

    出身高門的人可能受他繼承下來的廳堂土地,當作他本人的一部分&mdash&mdash當作他出生和勢力的紀念品;他同這些事物的結合就是驕傲、财富和風光的結合。

    窮人的住宅以前曾為陌生人所居,并且說不定明天又被什麼人占據,因此窮人對于他家庭的依戀是有一個更高尚的根,深深地紮在一塊更純潔的土地裡面。

    他的财神是血和肉造成,沒有摻雜上銀、金或者寶石;他沒有什麼财産,隻有藏在内心的感情;盡管衣服褴褛,成天工作個不停,吃得也很壞,但是光秃秃的地闆和牆壁也被守護神弄得可愛了,因此窮人對他家庭的愛是得自上帝,而他那粗陋的茅舍也就變為一個莊嚴的廟堂了。

     唔,如果那些主宰民族命運的衮衮諸公但能記得這點&mdash&mdash如果他們但能想想,窮人住的地方又擁擠又龌龊,在那裡,社會的禮節不是完全消失,就是從來沒有見過,在他們心裡産生一種一切家庭道德全由此形成的家庭的愛,該是多麼困難的事&mdash&mdash如果他們但能從廣闊的通衢和高樓大廈所在的地方轉到一旁,試圖把林立在隻有窮人散步的岔路上的破敗住居加以改進&mdash&mdash許多低矮的屋頂比起那些耀武揚威地在罪惡和可怕的疾病叢中矗立着的尖塔,更能真誠地上通青天,盡管它們正以這種對比自以為了不起。

    從工廠、醫院和監獄裡發出來的空洞聲音,也是一天一天地散播這一個真理,并且已經宣傳了好多年了。

    這并不是不關重要的細事&mdash&mdash不單是勞苦群衆的叫喊&mdash&mdash也不是僅僅牽涉到人民健康和安樂可以在星期三晚上[1]空談一回了事的問題。

    從對家庭的愛裡,發生了對國家的愛;誰是真正的愛國者,誰能在最緊急的時期更為國家所需要&mdash&mdash是那些尊重田地,保有田地上的森林、河流、土地以及地面物産的人?抑或是那些熱愛他們國家,而在整個廣大領域裡卻沒有寸土自豪的人? 吉特對這等問題是毫無所知的,但是他知道他的老家是一個很窮的地方,他的新家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不過他還是經常懷着感恩的滿足和摯愛的渴望想念着家人,時時給他母親繕寫折成四方形的家報,裝上一先令或者十八個便士,或者類似這等數目的小額彙款,這都是阿伯爾少爺的慷慨施舍幫助他這樣做的。

    有時他到他家的附近辦事,也抽空去省問她,這時吉特媽特别感到快活和驕傲,雅各和小弟弟也高興得吵鬧個不休,滿院子彌漫着熱情的道賀,他們豎起了羨慕的耳朵,聽着有關阿伯爾村的叙述,奇妙的事物和富麗堂皇的環境,真使他們百聽不厭。

     雖然吉特深得老夫人、老紳士、阿伯爾少爺以及巴巴拉的歡心,但是沒有一位家人能像那匹任性的小馬那樣對他表示一種異于尋常的偏愛,它本是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