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除魔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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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慘白,雙目緊閉。

     蜘蛛身上也有四五處在流血,傷勢很重,但是仍然很危險。

    艾迪突然清醒過來:我們為什麼都站在這裡?在它跟理奇對峙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殺掉它!上帝啊,為什麼沒有人行動? 他感覺到一種勝利的喜悅——越來越清楚、強烈,越來越近。

     他們要回來了!他想歡呼,卻喉嚨幹澀,發不出音來。

    他們要回來了! 突然理奇的頭開始左右晃動起來,身體微微地顫抖。

    不一會兒,他的眼鏡從鼻尖滑落下來,掉在石頭地闆上,摔成了碎片。

     蜘蛛躁動不安,帶刺的粗腿把石頭地闆敲成碎石。

    艾迪聽到它那得意的怪叫,接着又聽到理奇的呼救:(救命!我抓不住了!來人啊!) 艾迪向前猛沖過去,一邊從兜裡掏出哮喘噴霧劑。

    “來啦!”艾迪怒吼道。

    “來啦,來點兒這個吧廣他向它撲過去,同時射出哮喘噴霧劑。

    那一刻童年時對藥物的堅定不移的信仰頓時都回到腦海。

    童年時藥物可以解決一切。

    那是好藥,威力無比的藥。

    當他撞在蜘蛛的臉上,聞到它身上散發出污穢的氣味,感覺自已被它要殺掉他們所有人的狂怒和決心吓倒了。

     他把哮喘噴霧劑射進它的一隻邪惡的眼睛。

     他聽到它的叫聲——這一次沒有憤怒,隻有痛苦,極度的痛苦。

    他看見一層藥物灑在那隻血紅的眼睛上,像碳酸一樣侵蝕進去;那隻巨大的眼睛像蛋黃一樣癟了下去,污血、膿汁混合在一起噴出來。

     “回家來,比爾!”他用盡最後一點聲音高聲呼喚着。

    他用力猛擊它,感到一陣潮濕的暖氣,猛然意識到他的胳膊已經伸進蜘蛛的血盆大口。

     他再一次射出哮喘噴霧劑,正射進蜘蛛的喉嚨,射進它的惡臭的食道。

    當它的巨聘合攏的時候,艾迪感到一把利刃砍下來,撕斷了它的胳膊。

     艾迪倒在地上,鮮血從殘餘的一截斷臂噴湧而出。

    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比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理奇跌跌撞撞地向他走過來。

     “——艾茨——” 很遙遠的聲音。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感覺到一切都随着他的生命源泉流出體外……所有的憤怒、痛苦、恐懼、迷惑和傷害。

    他想自己要死了但是覺得……啊,上帝,自己是那麼澄淨透明。

     “——艾茨,哦,上帝,比爾,班恩,來人啊。

    他的胳膊斷了,他的——” 他擡頭看見貝弗莉把他摟在懷裡,傷心地哭着。

    然後他看着理奇,舔舔嘴唇。

    越來越遠了。

    越來越澄澈,所有的雜質都流出去了,他變得更加透明。

     “理奇。

    ”他的聲音十分微弱。

     “什麼?”理奇跪在他的身邊,絕望地看着他。

     “别叫我艾茨。

    ”他說着笑了,慢慢地擡起左手,輕輕地撫摩理奇的臉頰。

    理奇痛哭失聲。

    “你知道我……我……”艾迪會上眼睛,想着該怎麼說。

    當他還在思考的時候,死了。

     6 早晨7點的時候,德裡的風速已經達到每小時對英裡,陣風風速達45英裡。

    7點10分班戈中心廣播電台發出災害天氣警報,爆炸聲此起彼伏。

    有些人毫發末傷躲過了爆炸,但是另外一些人就不那麼走運了。

    如今已經77歲高齡的内爾先生和老伴坐在家裡的門廊上,看着這場襲擊着德裡的風暴。

    7點32分他不幸中風死去。

     據他的妻子說,當時他把咖啡杯掉在地毯上,身體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高聲叫道:“這兒呢,這兒呢,好姑娘!看看你到底在幹什麼?再胡說,我就把你的村裙脫下來——”話沒說完就從椅子上摔下去,咖啡杯壓在身下,壓碎了。

    7點49分位于原凱辰特納鐵制品廠的德裡步行商業街上發生了一連串的爆炸。

    整個德裡一片癱瘓。

     風越刮越猛。

     7 艾迪帶着大家在黑暗的地道裡走了一個小時,可能一個半小時,最後不得不承認,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迷路了。

    他的語調與其說是恐懼,倒不如說是迷惑。

     他們還能聽見下水道裡的轟隆隆的流水聲。

    但是所有這些管道的聲音效果糟糕透頂,根本辨别不出水聲是來自前邊還是身後,左邊還是右邊,頭頂還是腳下。

     比爾感到恐懼在心頭升起。

    他好不容易才戰勝了自己的恐懼。

     但是恐懼還是掙紮着、扭曲着,悄悄地冒出頭來。

    更糟糕的是,他們是否把它殺死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他。

    理奇說殺死了。

    麥克說殺死了。

    艾迪也這麼說。

    但是他不喜歡貝弗莉和斯坦利臉上的那種驚恐和懷疑。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斯坦利問。

    比爾聽出這個小男孩的聲音有些顫抖,知道是在問他這個問題。

     “是的,”班恩說,“怎麼辦?媽的,我希望我們有一把手電筒……哪怕一根蠟……蠟燭。

    ”比爾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比任何事情都更使比爾感到害怕。

    如果班思知道這一點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比爾一直以為這個胖男孩堅強、智慧,比理奇更執着,出了什麼意外也輕易不會屈服。

    如果連班思都快要哭了,那麼他們肯定是遇上大麻煩了。

     還有一件事情困擾着他。

    但是那個概念大寬泛、太模糊,是他的疲倦的孩子的頭腦抓不住的。

    也許正是這個想法的簡潔使它更難以捉摸:他們相互之間離得越來越遠了。

    整個夏天把他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的那條紐帶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他們一起面對了它,征服了它。

    也許它傷得很重,會睡上一百年、一千年,甚至幾千年。

    他們一起面對它,卸下所有面具的它。

    它很可怕——哦,真的!但是隻要看它一眼,它的具體有形的外殼就不那麼可怕了,它的最有威力的武器就被奪走了。

    以前他們都見過蜘蛛,可怕的爬行動物。

    他想他們誰也不可能再看到另外一隻——(如果他們能出去的話) 而不感到一陣厭惡的戰栗。

    但是蜘蛛就是蜘蛛。

    最後,當所有恐怖的面具都被摘掉之後,沒有什麼是人類的智慧無法戰勝的。

    這個想法振奮人心。

    任何事情,除了——(死光) 不管那是什麼吧。

    可能蹲伏在通往曠遠的宇宙的那條通道上的那道有生命的光也死了或者快要死了。

    死光,還有通往死光的那次黑暗之旅在他的腦中都變得模糊了,都被忘卻了。

    但是那還不是問題的實質。

    問題的關鍵是,他們之間那種默契的夥伴關系就要斷裂了……就要斷裂了,但是他們還在黑暗中。

    那“另外一個”,通過他們的友誼,使他們做到普通孩子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現在他們又變成了普通的孩子。

    每個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變化。

     “現在怎麼辦,比爾?”最後理奇直截了當地問他。

     “我不、不、不知、知、知道。

    ”比爾又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站在黑暗中,品嘗着不斷增長的恐懼,懷疑不知再過多久就會有人——斯坦利,斯坦利最有可能——撕破黑暗,大聲質問他:哦,為什麼你不知道?是你使我們卷入這一切! “碰到亨利怎麼辦?”麥克不安地問。

    “他還在這裡嗎,還是怎麼了?” “哦,天啊。

    ”艾迪幾乎是在呻吟。

    “我竟忘了他了。

    他當然在這裡,當然在這裡,和我們一樣迷了路。

    我們随時都可能撞見他們……天啊,比爾!你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 比爾聽着遠處轟隆隆的流水聲,好像在嘲笑他們,努力讓自己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艾迪——他們每一個——都有權利質問他。

    是的,一點沒錯,是他把他們卷入這一切,他有責任把他們送回去。

     可還是沒有辦法。

    沒有任何辦法。

     “我有辦法。

    ”貝弗莉輕聲說。

     黑暗中,比爾聽到一陣聲響。

    飒飒的低響,但并不令人感到驚恐。

    他聽出了那是什麼聲響……拉鎖。

    什麼——他立刻明白了。

    她在脫衣服。

    不知什麼原因,貝弗莉在脫衣服。

     “你在幹什麼?”理奇感到十分震驚。

     “我知道一樣東西。

    ”比爾覺得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成熟。

    “我知道因為我爸爸告訴過我。

    我知道怎麼才能使我們重新成為一個整體。

    如果我們不能團結在一起,那我們永遠也走不出去。

    ” “什麼?”班恩感到十分困惑,又有些恐懼。

    “你在說什麼?” “一件可以把我們家永遠聯結在一起的東西。

    那件東西會表明” “不、不、不,貝、貝、貝弗莉!”比爾突然明白了一切。

     “——那會表明我愛你們每一個人。

    ”貝弗莉平靜地說。

    “表明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 “她在說——”麥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貝弗莉打斷了。

    “誰第一個來?”她問。

     8 “我想他快死了。

    ”她哭着說。

    “他的胳膊,它吃掉了他的胳膊——”貝弗莉伸開雙臂,緊緊地摟住比爾。

    比爾推開了她。

     “它又要逃跑了!”他沖着她大聲吼道。

    鮮血已經在嘴唇、下巴上結成了塊。

    “快、快、快追!理奇!班、班、班恩!這次、次我們一定要、要、要幹、掉它!” 理奇轉向比爾,好像看着一個不可救藥的瘋子一樣看着他。

     “比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