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中注定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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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比爾先到了那裡。

    他坐在閱覽室門旁邊的椅子上,看着麥克招呼那天晚上最後幾名顧客——一位老太太、一個男子,還有一個瘦瘦的孩子。

    那個男孩借的那本小說是比爾最近的作品。

    但是比爾根本沒有任何驚訝——他感覺驚訝已經離他而去,确定的現實終究會變成一場夢。

     那個男孩帶着他借的威廉。

    鄧邦的小說走到了一個身穿花格裙的女孩身邊。

    那個女孩剛剛在複印機上印完東西,正在整理紙頁。

     “你把印好的東西就擱在桌上吧,瑪莉。

    ”麥克說,“我會把它整理好。

    ” 女孩綻露出燦爛的笑容,感激地說道:“謝謝你,漢倫先生。

    ” “晚安。

    比利。

    你們倆回家吧。

    ” “妖怪會抓住你,如果你不……小心!”比利,那個瘦男孩,一邊念叨着,一邊伸出手來摟住了女孩的纖腰。

     “好了,我想它不會要像你們倆這樣的醜家夥的。

    ”麥克說,“但是還是要小心。

    ” “我們會的,漢倫先生。

    ”瑪莉一本正經地說着,又用拳頭輕輕地打着男孩的肩膀。

    “走吧,醜家夥。

    ”說完她咯咯地笑了。

    她似乎變成那個留着馬尾辮的11歲的貝弗莉。

    馬什……當他們走過時,比爾被她的美貌而動搖……她感到恐懼;他想走過去,告訴那個男孩必須沿着路燈明亮的大街回家,而且有人說話時,千萬别回頭。

     踏在滑闆上怎麼能小心呢?先生?一個聲音在他的腦袋裡這麼說。

    比爾悲傷地笑了。

    他看着男孩為那個女孩打開門,兩個人親熱地走了出去。

    比利,小男子漢,他想,現在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上帝呀!送她安全回家! 麥克此時叫了一聲:“再等會,大比爾。

    我馬上就好。

    ” 比爾點點頭,翹起了二郎腿。

    他想起了靠在麥克車庫牆外的銀箭。

    然後他又想起了他們在班倫見面的那天——除了麥克,所有的人都來了——而且每人又重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門廓下的麻風病人;冰上行走的幹屍;下水道出來的鮮血;水塔裡的死孩子;會移動的照片以及在空曠的大街上追逐小孩的狼人。

     那天是國慶節的前一天,他們走進了班倫的深處。

    他現在想起來了。

    鎮裡很熱,但是肯塔斯基河兩岸的綠蔭下面卻很涼爽。

    他記得不遠處有一個嗡嗡作響的水泥圓柱。

    比爾記得,當所有的故事講完之後,他們看他的樣子。

     他們想讓他告訴他們下一步應當做什麼,應當怎麼行動;而他卻不知道。

    那種感覺使他感到絕望。

     看着麥克映在牆上的影子,比爾突然覺得一種安慰:他那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因為他們的人還沒有到齊。

    隻是到達那個廢棄的礫石坑的時候,他們才真正圓滿。

    那礫石坑沒有名字,周圍長滿了野草和灌木。

    那裡有充足的彈藥——打一場命中注定的石塊大戰富富有餘。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怎麼說——他們想讓他說些什麼?他想說些什麼?他隻是在一張張臉上看過去——班思;貝弗莉;艾迪;斯坦利;理奇。

    他還聽了音樂。

     音樂。

    低低的。

    他的眼裡閃出了兩道光芒。

    他想起來了。

     2 理奇把他的小收音機是挂在他背靠小樹的枝條上。

    盡管有樹蔭,但是收音機反射的陽光恰好刺進了比爾的眼睛。

     “把、把那東、東西拿下、下、下來,理、理、理奇。

    ”比爾說道,“我的眼、眼睛快晃、晃、晃瞎了。

    ” “是的,老大。

    ”理奇一點沒貧嘴,站起身來取下了收音機,關掉了聲音。

    小河的流水聲和遠處污水廠水泵的轟鳴聲似乎非常響亮。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們都遇到了可怕的事情,需要他來告訴他們怎麼做。

    為什麼是我呢?他想要沖他們叫嚷,但是他知道是為什麼。

    因為他有主意,因為他失去了弟弟,但是最主要的是因為他已經成了他們的老大——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什麼。

     “我們不、不能找警、警、警察。

    ”終于他說話了。

    但是聲音自己聽起來也很刺耳。

    “我們也不、不能找父、父、父母。

    除非……” 他滿懷希望地看了看理奇。

    “你的媽、媽媽和爸、爸爸怎麼樣?四眼?他們似、似乎很正、正、正常。

    ” “我的老哥,”理奇學着巴特勒的腔調說道,“看來你根本不知道我爸和我媽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 “正經點,理奇。

    ”艾迪說道。

    他的小臉都皺了起來,顯得很焦急,手裡還緊緊地攥着他的哮喘噴霧劑。

     今天理奇又戴上了那副舊眼鏡。

    那天他被亨利·鮑爾斯的一個朋友嘎德。

    加格米爾在身後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結果打碎了眼鏡。

    回家後他跟母親解釋了半天,但是隻換來了一頓臭罵。

    想到這些,理奇搖了搖頭。

    “我的父母挺好,但是他們從來不會相信這樣的事的。

    ” “那麼其餘的人呢?”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誰?”斯坦利懷疑地問,“我連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也想不起來。

    ” “鄰一、一樣……“比爾顯得很煩惱;沉默了一會兒,比爾想起下面該說什麼。

     3 如果問到班恩·漢斯科,亨利·鮑爾斯最恨他們中的哪個人,班恩·漢斯科會說是他。

    因為亨利曾經追他從坎薩斯大街一直到班倫也一無所獲;因為那天他和理奇還有貝弗莉從阿拉丁劇院成功脫逃;但是最主要的是因為考試時他沒讓亨利抄襲,結果亨利被送進了暑假補習班,使亨利那個神經不正常的父親大發怒火。

     如果問到理奇哆傑,他會說亨利最恨的就是他。

    因為那天他在弗裡希文具店愚弄了亨利和另外兩人“火槍手”。

     斯坦利會說亨利最恨他,因為他是一個猶太人。

     比爾。

    鄧邦相信他是亨利最恨的人。

    因為他很瘦,不但給巴,而且總是穿得齊齊整整。

     亨利确實恨他們4個,但是在德裡的孩子裡面,他最痛恨的人卻不在7月3日以前的“失敗者俱樂部”;那是一個黑孩子,名叫麥克·漢倫,他家距離鮑爾斯家隻有四分之一英裡。

     亨利的父親,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神經病——奧斯卡。

    巴馳。

    鮑爾斯。

    他認為自家的逐漸沒落就是威廉。

    漢倫害得他賣掉新車賠錢開始的。

    在亨利的耳朵裡,成無灌輸的就是對黑鬼的詛咒。

    黑鬼,黑鬼,黑鬼。

    每件事情都是黑鬼的錯。

    黑鬼的家是一幢漂亮的白色小樓,裡面用燃油取暖;而他們卻住在比一間小木屋好不了多少的房子裡。

    巴馳靠種地掙不到錢,還得到森林裡幹活。

    這都是黑鬼的錯。

    甚至1956年他家的井幹枯了,也是黑鬼的錯。

     在10歲的時候,亨利開始和麥克的狗“奇皮”套近乎,經常喂它點東西。

    等到後來,他省下零花錢買了一塊肉,拌上從家裡找到的殺蟲劑做成漢堡包,給奇皮吃了下去,然後眼看着奇皮在痛苦中死去。

     亨利對他的父親很畏懼,有時甚至是痛恨,但是同時他也很愛自己的父親。

    回到家裡,當亨利告訴巴馳他幹的事情後,巴馳高興得簡直發狂了:他不僅拍打亨利的後背,而且還給他喝了一罐啤酒。

    那是亨利一生當中首次喝啤酒,此後的歲月裡,他都會把啤酒的味道跟勝利和愛聯系在一起。

     “失敗者俱樂部”裡其餘的人隻是見過麥克——因為他是德裡鎮推一的黑孩子,而且也不在德裡小學上學。

    他的母親是一個虔誠的教徒,所以他被送到了内伯特大街教會學校。

    麥克認為教會學校沒什麼不好。

    隻是有時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他正在失去些什麼——也許是和同齡人廣泛的交流——但是他想上高中之後這些就會自然發生。

    盡管棕色的皮膚讓麥克有少許不安,但是看到人們對父母都挺好,于是他相信如果自己對别人好,别人也會同樣對他。

     惟一的例外,當然是亨利·鮑爾斯。

     說實話,麥克對亨刮還是很害怕。

    1958年的時候,麥克的身材很瘦卻很勻稱,比斯坦利高一些,但是沒比爾那麼高。

    他速度快而又敏捷——好幾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使他免受皮肉之苦。

    當然也是因為學校不同和年齡差異,他和享利很少碰面。

    盡管麥克是德裡孩子當中亨利最恨的一個,但是也是最少受到傷害的一個。

     4 月末的一天,就在麥克去圖書館的路上,亨利從一個樹叢中跳了出來。

    “嘿!黑鬼!” 麥克一面後退,一面想瞅個機會溜走。

    他想自己如果能閃過亨利,他一定能逃走。

    亨利的個子大,身體強壯,但是他的行動也很遲緩。

     “我會讓你變成真正的黑人。

    ”亨利逼近了小麥克。

    “你還不夠黑,我得給你修理修理。

    ” 麥克眼瞅着左邊,然後身子也向左移。

    亨利上了當,也朝那個方向來截。

    麥克靈活地閃向了右邊——要不是泥濘的地面,他很容易就過去了。

    可是地上太滑了,他一下就滑倒了。

    還沒等他爬起來,亨利就抓住了他。

     “黑鬼黑鬼黑鬼!”亨利勝利地歡呼着,把麥克仰面朝天翻了過來。

    麥克的襯衣、褲子上沾滿了泥漿,而且鞋子裡也灌了進去。

    亨利把泥漿塗抹到他的臉上,連鼻孔也糊上了;麥克開始哭出聲來。

     “現在你變黑了!”亨利興奮地尖叫着,又把泥巴抹在麥克的頭發上。

    “現在你真的真的變黑了!”他撕開麥克的夾克,把一大塊泥巴塞進他的胸口。

    “現在你就像礦坑裡的黑夜那麼黑!”他一面叫着,又把泥巴塞進麥克的兩個耳朵裡。

    然後他站起身來,叉着腰吼着:“我殺了你的狗,黑孩子介但是麥克根本聽不見,他的耳朵已經被堵上了。

     亨利把一塊泥巴朝麥克踢了過去,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麥克也站了起來,不停地哭泣着。

     麥克的母親傑茜卡當然非常憤怒,她讓威廉。

    漢倫去找博頓警長。

    “他以前也追趕麥克。

    ”麥克聽見她說。

    他坐在浴缸裡,而他的父親正在廚房。

    這已經是第二次換的水了;頭一次他剛坐過去,水就變成了黑色。

    憤怒之中,母親帶着濃重的德克薩斯方言,麥克幾乎聽不懂。

    “你控告他們,威廉!為狗和孩子!控告他們,聽見了嗎?” 威廉等她冷靜下來,勸說了一番。

    博頓警長不是蘇利文治安官。

    如果小雞被毒死的時候博頓當治安官,他們絕不可能要回200美元,也不可能有現在的狀況。

    有些人為你做主,有些人不是。

    博頓就是後一種類型。

    實際上,他是個松包。

     “麥克以前和那個孩子也有麻煩,沒錯。

    ”他告訴傑茜卡,“但是麻煩并不多,因為他很小心。

    這次會讓他更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