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一樁失蹤案:1958年夏天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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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發黑。

    他模糊地意識到這一切是真的,就是這個怪物要殺死他。

     但是真是怪物?愛德華的雙手竟然在怪物的背上摸索着,要去找拉鍊——在怪物把他的頭從肩膀上撕裂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才垂落下來。

     4 被噩夢折磨,整夜不能入睡,一個名叫麥克·漢倫的男孩在暑假第一天很早就起床了。

    其實天剛蒙蒙亮——濃霧籠罩的第一縷光線揭開了暑假完美的一天。

     但是已經太遲了。

    現在整個世界都是灰色彌漫,安靜得像一隻從地毯上走過的小貓。

     麥克穿上燈芯絨褲子,T恤衫,黑色旅遊鞋,吃了一碗方便面,下了樓。

    他蹬上自行車,沿着人行道向城裡奔去。

    霧氣仍然很濃——它改變了一切,使那些最常見的東西都變得神秘而且有點邪惡。

    你能夠聽見汽車在行駛,但你卻看不見;你不知道它們是近還是遠,直到你看見它們像幽靈一樣從濃霧中顯現。

     在傑克遜大街,他向右轉彎,經過鎮中心,然後沿着帕莫小巷橫穿梅恩大街,沿着這條小巷往下騎。

     在梅恩大街上他向右轉彎,然後一直向巴塞公園騎去。

    快到公園門口的時候他下了車,停好車子,然後向運河走去。

    他完全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根本沒有想到他現在的行動和昨天的夢有關。

    他甚至記不住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隻是記得在5點鐘的時候,自己大汗淋漓地醒來,想着自己應該趕快吃完早飯,騎車到城裡去。

     在公園裡有一種他不喜歡的味道,是海水的腥味,他以前也曾經聞過。

    盡管海岸離這裡還有40英裡遠,你仍能聞到海水的味道。

    但是今天早晨濃霧當中的腥味似乎更加濃重,幾乎有些危險。

     有什麼東西進入了他的視線。

    他彎下腰去,撿起了一把小刀。

    那是一把折疊式的小刀,小刀的一側還刻着“E.C”兩個字母。

    麥克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刀,然後把它折疊起來。

    誰丢了東西誰倒黴。

     他又向周圍看看。

    就在距離他找到小刀地方木遠處,是一條被掀翻了的長椅。

    長椅的另一邊,草地都被壓平了……離那個地方不遠,有兩道淺溝。

    盡管草地很厚,但是那兩道溝仍然清晰可見。

    它們是朝運河的方向去的。

     而且還有血迹! 大概是狗打架——一隻狗把另一隻狗咬傷了。

    但是這個想法幾乎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

    他想起了那隻鳥。

    他在凱辰特納鐵制品廠看見的那隻鳥。

     别胡思亂想了!快離開這裡吧。

     但是不知什麼原因,他還是沿着那兩道溝走了下去。

    在他的頭腦中出現了一個故事。

    是一個恐怖故事。

    謀殺案。

    對了。

    這是一個晚歸的孩子——宵禁之後還沒有回家,然後兇手抓住了他。

    那麼兇手如何處理屍體呢?當然是把它拖到運河邊上,然後扔到運河裡。

    就像希區柯克電影裡所演的那樣。

     他正在追蹤的兩道溝有可能是兩隻腳拖出來的! 麥克哆嗦起來,不安地向四周看去。

    故事也有點太逼真了。

     試想謀殺案不是人幹的,而是一個怪物!就像是那些恐怖故事,或者噩夢中的怪物! 他确信自己不喜歡那樣的故事。

    那聽起來很蠢。

    但是沒辦法,那個故事依然萦繞在他的心頭。

    今天早上騎車到鎮裡有點無緣無故。

    沿着草地的兩道淺溝追蹤更是無聊。

    他爸還有很多家務活等他去幹。

    回家吧。

    最好回去吧。

     但是——他又沿着那兩道溝走了下去。

    到處都是斑斑點點已幹的血迹。

    盡管不如長椅那邊的血迹多,但是也不少。

     他已經聽到運河的聲音了。

    運河岸上的水泥邊猛地出現在眼前。

     草地上有東西!天哪!麥克退縮着,又想起了春天的時候他看見的那隻鳥。

     我不要看! 但是他仍然彎下腰,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塊上面沾着血污的破布。

     海鷗的叫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麥克盯着那塊破布,想起了春天發生的事情。

     5 每年4月到5月間,麥克·漢倫家的農場就會從冬日的長眠中醒來。

     春天的來臨對麥克來講,不是媽媽廚房窗戶下面的第一朵藏紅花,不是孩子們帶到學校裡的蛐蛐和小魚,不是棒球聯賽的首場開戰,而是爸爸喊着他的名字讓他幫忙把卡車從車棚裡推出來。

    那輛卡車是由一輛老掉了牙的福特汽車改裝而成的,車座是威廉。

    漢倫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半個爛沙發,換檔杆上安着的是一個房門的圓頭把手。

     漢倫父子倆把老爺車推到車道上,發動着了以後,麥克興奮地噴着汽油的味道,感覺着微風拂過面龐,一種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

     “春天回來了!我們都醒了!” 一年之計在于春。

    漢倫一家一年工作是從撿石頭開始的。

    為了防止石頭打壞犁烨,他們不得不把田地裡的石頭檢幹淨。

    這樣的工作要平整整一周。

    一次檢完石頭回家時,麥克問他的父親,為什麼每年都有這麼多的石頭。

    威廉點着了一根煙說道:“我爸爸曾經告訴我,上帝熱愛石頭、蒼蠅、野草和窮人勝過熱愛其他的東西,所以他制造這些東西就要多一些。

    ” “但是每年它們都要回來。

    ” “是的。

    我想是這樣。

    那是推一解釋的辦法。

    ”威廉說。

     落日的餘輝中,肯塔斯基河那邊傳來了一隻潛鳥孤獨的叫聲。

    那叫聲是那麼凄涼,讓麥克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爸爸我愛你。

    ”他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他的愛是那麼強烈,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滾動。

     “傻孩子,我也愛你。

    ”父親說完,用力抱住了他。

    “我們該回去了。

    先洗個澡,然後好好享受你媽媽做的飯菜。

    ” 晚上,當父親母親正在房間裡看電視的時候,麥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春天來了,感謝上帝,春天又回來了。

    ” 春天是個繁忙的季節,一個讓人愉悅的季節。

     等到檢完石頭,耕完地,他們就得播種了。

    忙忙碌碌地種菜種豆,夏季會不知不覺地過去,最後迎來豐收的季節。

    但是收獲剛過,天氣就變得越來越冷,地上就會結滿白色的霜。

    麥克就會站在院子門口,鼻子通紅,看着父親又把拖拉機和那輛福特老爺車開回去。

    他的心裡有點失落,“我們又得睡覺了,……春天消失了……夏季過去了……收獲也結束了。

    ”不管是那南飛的鳥兒還是日漸昏黃的日光都讓他傷感,有時甚至想哭出聲來。

     幹雜活和上學、上學和幹雜活,這是麥克的生活。

    但是有時也不總是這樣。

    每當麥克放學回家,他先放下書包,然後吃點東西,最後就是看看父親給他留下的便條。

    父親會告訴麥克他在哪裡,然後布置給他除草之類的雜活。

    但是一周至少會有一次——有時兩次——父親會不留便條。

    在那樣的日子裡,麥克就會覺得全身輕松。

     有時父親還會留其他的便條,讓他四處逛逛。

    那讓麥克了解了德裡鎮的不少東西。

     但是有一次,父親帶他到法庭去看博頓警長在閣樓裡發現的一個可怕的機器。

    那是一把鐵鑄的椅子,四周還有鐵鍊,讓麥克想起了星星監獄裡的電椅。

    博頓警長讓他坐進椅子裡,然後給他上了鍊子。

     麥克滿眼疑惑地看着他的父親和博頓警長,不知道這把椅子怎麼成為懲罰“遊民”(博頓的話)的可怕的刑具。

     “真是個孩子,”博頓警長笑了起來,“那些遊民綁在這裡兩三個小時也沒事,但是四五個小時過去,這把椅子就不那麼美好了;等到十六七個小時過去他們大多數會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