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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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廉吏,為文介所舉,而被疆臣劾罷者也。

    命下,文介方在告,遽奏辨贛陝西撫之誣,請旨收回成命。

    疏入,奉旨嚴行申斥,責以不谙國家體制,公于是遂決浩然之志矣。

    然其歸也,猶溫旨慰谕,俾馳驿歸裡,食全俸。

    且戒以國有大事,宜随時以所見入奏。

    及其薨也,乃僅贈太子少保銜,一切輔臣恩澤,俱不得與。

    故事,輔臣身後,必晉三公,即不能,亦當贈太子太師。

    今以一品大臣,而身後飾終之典,乃以二品銜予之,國朝二百年間,蓋公一人而已。

    是時幾并予谥而靳之,賴南海張樵野侍郎力争,始得請。

    内閣原拟「清勤悫介」四字,朱筆獨點用第四字,亦不滿之意也。

     光緒乙巳冬,薄遊漢臯,宿漢陽兵工廠。

    廠吏某君,鹹、同時舊人也,年七十許矣,猶及事胡文忠,為述文忠及朝邑閻文介公遺事甚悉。

    文介之署鄂藩也,文忠已薨,官文恭為總督,新繁嚴渭春中丞(樹森),繼文忠為巡撫。

    嚴公原籍渭南,周至李午山方伯(宗壽)知武昌府,皆文介鄉人也。

    故事,兩司必兼督撫總營務處銜,故能節制諸将領。

    某弁者,文恭之娈童也,文恭寵之甚,令帶衛隊,且保其秩至副将。

    某居然以大将自居,恃節相之寵,勢張甚,視兩司蔑如也。

    一日帥親兵數人,闖城外居民家,奸其處女,女哭詈不從,以刀環築殺之而逸。

    其父母入城呼冤,府縣皆莫敢誰何。

    文介聞之,大怒,急上谒督署。

    某弁固知文介之必不赦己也,先入督署,求救于文恭,文恭匿之。

    有頃,文介已上谒,文恭辭以疾。

    文介稱有要事,必欲面陳,如中堂不可以風,即卧室就見亦無妨。

    阍者出,固拒之。

    文介曰:「然則中堂病,必有痊時,俟其痊,必當傳見,吾即居此以待可耳。

    」命從者自輿中以補被出,曰:「吾即以司道官廳,為藩司行署矣。

    」卧起于官廳者三日夜。

    文恭囑司道,勸之歸署,必不可,文恭窘甚。

    以嚴李兩公,與文介同鄉,急命材官延之至,浼其為調人,而自于屏後竊聽之。

    二公譬谕百端,文介終不屈,誓不斬某弁不還署。

    文恭無所為計,乃自出相見,即長跽,文介岸然仰視,不為動。

    嚴公乃正色曰:「丹初亦太甚矣,中堂不惜屈體至此,公獨不能稍開一面網乎?」文介不得已,則趨扶文恭起,與要約,立斥某弁職,令健兒解歸原籍,立啟行,無許片刻逗留。

    文恭悉允諾,乃呼某弁出,令頓首文介前謝再生恩。

    文介忽變色,叱健兒執詣階下,褫其衣,重杖四十,杖畢,立發遣以行。

    事訖,始詣文恭前,長揖謝罪。

    然文恭由是益敬憚文介,且密疏保奏,俾撫山東。

    文介之執法不阿,固未易及,而文恭之休休有容,不以私憾廢公義,又豈能求之于今日哉? ○倭文端沮開同文館 同文館之始開也,朝議拟選閣部翰林宮年少聰穎者,肄業館中。

    時倭文端方為首揆,以正學自任,力言其不可。

    禦史張盛藻,遂奏稱天文算法,宜令欽天監天文生習之。

    制造工作,宜責成工部督匠役習之。

    文儒近臣,不當崇尚技能,師法夷裔。

    疏上,都下一時傳誦,以為至論。

    雖未邀俞允,而詞館曹郎,皆自以下喬遷谷為恥,竟無一人肯入館者。

    朝廷歲糜巨款,止養成三數通譯才耳。

    方争之烈,恭忠親王奏命文端為同文館大臣,蓋欲以間執其口也。

    文端受命,欣然策騎莅任,中途,故墜馬,遂以足疾請假,朝廷知其意不可回,亦不強之。

    文端之薨也,巴陵謝{鹿各}伯太史以聯挽之曰:「肩正學于道統絕續之交,誠意正心,講席敢參他說進;奪我公于國是紛纭之日,攘夷主戰,明朝無複谏書來。

    」當時士大夫見解如是,宜乎郭筠仙、丁雨生,皆以漢奸見擯于清議也。

    國之不競,諸君子烏能辭其責哉?雖然,今日國家固已興學矣,固已重用留學生矣,而效果究何在耶?吾恐文端諸人,方齒冷于地下,而持用夷變夏之說者,且益張其焰而助之攻也。

    噫! ○恭王用人之公 光緒癸未春,豫撫李鶴年以王樹汶案革職。

    孝欽召見樞臣,謀代者。

    高陽李文正舉今相國定興鹿公,寶文靖舉覺羅成孚,兩人皆藩司,資望相埒,孝欽疑未能決。

    顧問恭忠王,當與何人。

    王對曰:「成孚亦甚好,但滿員,恐不谙民間利病。

    豫省吏治甚頹敝,不可不簡授清望之員以矯之,用成不如用鹿。

    」議遂定。

    會河督梅啟照,亦緣是案罷斥,乃命成孚署河督印務,賢王之立賢無方如此。

     ○朱提督洪章遺事 曾忠襄之克秣陵也,大将李臣典、蕭孚泗鹹膺上賞,錫封子男。

    而不知悉黔将朱洪章一人之功,李蕭皆哙伍耳。

    洪章,黔之鎮遠人。

    胡文忠為鎮遠守,洪章以親軍隸麾下,文忠壯之。

    及陳臬湖北,遂挈以自随,肅清武漢,實為首功。

    文忠太夫人壽,洪章使酒罵座,忤其曹偶。

    文忠慮不為諸将所容,因遣從曾文正軍。

    文正因使帥精銳數千人,随忠襄搗金陵。

    忠襄部下皆湘将,洪章以黔人孤立其間,每有危險,辄以身當其沖,以此知名,忠襄益倚重之。

    初開地道于龍脖子,垂成而陷,健兒四百人殲焉,皆洪章部下也。

    二次地道成,忠襄集諸将,問孰為先入者,衆皆默無言。

    洪章憤,願一人為前驅,從煙焰中躍上缺口,以矛援所部,肉薄蟻附而登,諸将從之入,城遂複。

    臣典于次日病卒,忠襄好語慰洪章,使以首功讓臣典,而已次之,洪章慨然應諾。

    及捷報至安慶,文正主稿入奏,乃移其次第,以洪章為第四人。

    于是李蕭皆封子男,而洪章乃僅得輕車都慰,殊不平,谒忠襄語及之。

    忠襄笑而授以佩刀曰:「捷奏由吾兄主政,實幕客李鴻裔高下其手耳,公可手刃之。

    」洪章一笑而罷,其後終雲南鶴麗鎮總兵。

    張文襄督兩江時,洪章猶在,然閑廢久矣。

    文襄為奏起之,使募十營,駐守蘇浙間之金山衛,軍紀肅然,市廛不擾。

    未幾,以積勞觸發舊傷卒于軍,吳人至今猶感其惠雲。

     ○張汶祥案異聞 張汶祥刺殺馬新贻一案,當時問官含糊了事,以故,事後異論蜂起。

    大抵皆謂馬新贻漁色負友,張汶祥為友複仇,近人且以其事演成新劇,幾于鐵案不可移矣。

    然以衆所聞,則有大異者。

    張初在發逆軍中,為李侍賢裨将。

    金陵既下,侍賢南竄閩廣,數為官軍所敗。

    汶祥知其必亡,陰懷反正之志。

    會有山東人徐姓者,仕為武職,被賊掠去。

    适與汶祥同營,二人遂深相結納,謀同逃,誓富貴無相忘。

    未幾,竟得脫,時馬已官浙撫矣。

    徐與同鄉,故相識,遂留其幕下為材官。

    而張則展轉至甯波,開小押當自給。

    一日張至杭訪徐,徐留與飲,酒酣,徐忽慨然曰:「『竊鈎者誅,竊國者侯。

    』古人信不吾欺。

    以堂堂節帥之遵,而竟甘心外向,曾無人發其覆者。

    而吾侪小人,不幸被虜,伺便自脫,官府猶以賊黨疑之,或竟求生得死。

    天下不公之事,孰有甚于是者?」張異其言,固詢之。

    徐乃言,旬月前撫帥得一無名書,發視之,新疆回部某叛王之僞诏也(馬新贻,故回回種人)。

    僞诏略雲:「現大兵已定新疆,不日入關東下,所有江浙一帶征讨事宜,委卿便宜料理」雲雲。

    馬得書,即為手疏以報,略言大兵果定中原,則東南數省,悉臣一人之責。

    張聞言大憤,拍案叫曰:「此等逆臣,吾必手刃之以洩憤。

    」已而,馬下令禁私開押店,盤利害民,而張肆遂被封,益落魄無聊,殺馬之志益決。

    未幾,馬已擢任江督,張适以事詣金陵,遂謀行刺。

    是日,馬未曉已出閱操,歸署時甫黎明,張潛伏箭道門側以俟。

    會有一山東人,漂泊白下,求馬資助者,輿甫入門,其人即攔輿遞呈。

    馬探半身出接呈。

    張狙出進刃,刃從肋下入,本向上,張又力絞之,使下向。

    迨刃抽出,已卷作螺旋形矣,其用力之猛如此。

    馬既飲刃,即大呼謂左右曰:「紮着了。

    」南人不明北語,誤紮為找,故疑二人本相識,因以有複仇之說也。

    馬死時家有兩妾,皆四十許,蓋從馬已廿餘年矣。

    張既被獲,群擁之入署,兩司集訊之。

    張據地趺坐,抑使跽,卒不肯。

    但問上坐者何官,曰:「臬藩兩司也。

    」笑叱曰:「兩司那配問我?請将軍來,我始肯言耳。

    」有頃,将軍至,訊其何以行刺,則曰:「請先饬制台家屬,一律出署,再遣兵役圍其内宅,我方肯說。

    」将軍以語不倫,斥之,則曰:「若是,吾終不肯言矣。

    」窮诘之,終不吐一語,不得已,乃屏左右,誘使吐實。

    始以徐語告,且曰:「公不信,第遣人往搜其秘箧,苟不得僞诏者,吾甘伏反坐之罪。

    」問官聞此,鹹大惶惑,不欲興大獄,故矯為獄詞,而亟磔張于市,實則終無确供也。

    莫子偲先生之弟某,于時署江甯府,親睹其事雲。

     ○林夫人書稿 沈文肅公夫人林氏,為文忠公女。

    其乞援饒廷選,以保廣信府城事,人豔稱之,而書稿則多未之睹,亟錄于此。

    書雲:「将軍漳江戰績,啧啧人口,裡曲婦孺,莫不知有饒公矣,此将軍以援師得名于天下者也。

    此間太守,聞吉安失守之信,豫備城守,偕廉侍郎往河口籌饷招募。

    但為時已迫,招募恐無及,縱倉卒得募,恐返驅市人而使戰,尤所難也。

    頃來探報,知貴溪又于昨日不守。

    人心皇皇,吏民商賈,遷徙一空,署中童仆紛紛告去。

    死守之義,不足以責此輩,隻得聽之。

    氏則倚劍與井為命而已。

    太守明早歸郡,夫婦二人,荷國厚恩,不得藉手以報,徒死負咎。

    将軍聞之,能無心恻乎?将軍以浙軍駐玉山,固浙防也。

    廣信為玉山屏障,賊得廣信,乘勝以抵玉山,孫吳不能為謀,贲育不能為守,衢、嚴一帶,恐不可問。

    全廣信即以保玉山,不待智者而後辨之,浙大吏不能以越境咎将軍也。

    先宮保文忠公奉诏出師,中道繼志,至今以為深痛。

    今得死此,為厲殺賊,在天之靈,實式憑之。

    鄉間士民,不喻其心,以輿來迎,赴封禁山避賊,指劍與井示之,皆泣而去。

    太守明晨得饷歸後,當再專牍奉迓。

    得拔隊确音,當執爨以犒前部。

    敢對使百拜,為七品生靈請命。

    昔睢陽嬰城,許遠亦以不朽。

    太守忠肝鐵石,固将軍不各與同傳者也。

    否則賀蘭之師,千秋同恨,惟将軍擇利而行之。

    刺血陳書,願聞明命。

    」 ○高心夔遺事 故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宗室肅順,為三兇之魁,卒以大逆伏誅。

    然其才識,在一時滿大臣中,實無其比。

    發逆蕩平之由,全在重用漢臣,使曾胡諸公,得盡其才。

    人第知其謀之出于文端慶,而不知帷幄之謀,皆由肅主持之。

    徒以戊午科場大獄,為科甲中人所切齒,故惡而不知其美耳。

    肅雖痛恨科甲,而實愛才如渴,一時名士,鹹從之遊。

    湘潭王闿運、湖口高心夔,其尤着也。

    方左文襄之佐湖南幕府也,為蜚語所中,疾之者争欲置諸死地,禍幾不測。

    微肅之論救,必無幸矣。

    方獄事急時,文襄故交某君,走京師,詣高謀之。

    高即入言于肅,肅曰:「論救吾當力任之,然必外廷漢官,有上疏言之者,上必垂詢,某乃可盡言。

    不然,某素不與外官交通,上所深知,今無端言此,适以啟上疑耳。

    」高出謀于衆,衆皆畏禍累,蔑敢應者。

    吳縣潘文勤,時官翰林,慨然單銜入奏,請以百口保左宗棠無他。

    上果持其疏,詢諸樞臣。

    肅頓首奏潘祖蔭國家世臣,所保必可信,請姑寬之,以觀後效。

    因乘機極言滿将帥腐敗不可恃,非重用漢臣不可。

    上大感動,即可潘奏。

    文襄獲無事,旋即大用。

    而曾文正督師之局,亦定于此時。

    肅之功顧可沒哉?文襄曆任閩陝兩江,于京朝士大夫,向不緻饋冰炭,獨于文勤,每歲必以千金為赆,訖終身無間。

    高舉己未進士,相傳禮部發榜後,肅為之竭力揄揚于公卿間,必欲以第一人處之。

    及覆試保和殿,欽命詩題,官韻限十二文,而高誤押入元韻一字,因置四等,罰停殿試一科。

    肅亦為懊喪無已。

    次歲庚申恩科,高胪唱列入二甲。

    肅于朝考前一日,探得詩題為紗窗宿鬥牛,得門字,唐人孫逖夜宿雲門寺詩也。

    亟召高至,密以題紙授之,且勖曰:「此番好為之,朝元當可望也。

    」入場,題下果符,通場三百人,無識出處者。

    高意得甚,自命不作第二人想,出場後,持詩稿即往谒肅。

    肅覽之,頓足曰:「完矣!完矣!」蓋通首除官韻外,其七字皆押入十一真部也。

    翌日榜發,複列四等,引見得歸班铨選。

    王壬秋嘗戲以聯語贈高曰:「平生雙四等,該死十三元。

    」嘻谑而虐矣。

    自肅伏法後,高益潦倒無聊俚,文襄由陝督入軍機,高猶旅食京師也。

    文襄出督兩江,亟為高報捐道員,指分江南,囑其先行到省以俟。

    高引見畢,即由海道南下。

    文襄由内地徐徐行,抵瓜洲,司道以下官,皆渡江迎谒,獨不見高來,奇之。

    俄度江,至金陵城外,高猶未來,文襄不能忍,詢諸藩司某,某愀然對曰:「高道于昨日逝矣。

    」文襄亟往臨哭之,為不怡者累日(高号伯足,江西湖口人,同治末年官吳縣知縣,光緒七年卒于吳中)。

     ○延樹南宗伯之大節 光緒丙戌三月,孝欽太後率德宗恭谒東陵,至定東陵,李貞顯皇後陵也。

    銮輿甫至,未行禮,先詣配殿小憩。

    所司以禮節單呈進,後閱之,色頓不怿,擲之地,命另議以進。

    蓋照例拈香進酒須跪拜,故後不願也。

    是時,高陽李文正為漢尚書,聞命,色變,戰栗不敢出一語。

    滿尚書延樹南宗伯煦獨奮然曰:「此不能争,國家何用禮臣為?公不敢言,我當獨面奏。

    」即肅衣冠入見,跪殿門外,大言曰:「太後今日至此,兩官垂簾聽政之禮節,無所用之,唯當依顯皇帝在時儀注行之耳。

    」後聞奏,失色,命之起。

    公對曰:「太後不以臣不肖,使待罪禮曹,見太後失禮而不敢争,臣死無以對祖宗。

    不得請,誓不敢起。

    」後不得已,可其奏,公乃徐謝恩起。

    當是時,同列皆汗流浃背,公從容如平時,卒成禮而後歸(是科會試改十一日入場,蓋車駕初八日始還京也)。

     ○薛雲階司寇之法學 前明六部權最重,為部郎者,率視外任如左遷。

    國朝官制,無異明代,而部權之衰,則一落千丈矣。

    士大夫起家進士,任曹司二三十年,京察注上考,始得一麾出守。

    同侪望而羨之,真有班生此行,何異登仙之慨。

    噫,可以觀世變矣!諸曹司事權,皆在胥吏,曹郎第主呈稿畫諾而已。

    惟刑部事非胥吏所能為,故曹郎尚能舉其職。

    刑部事統于總辦秋審處,額設提調坐辦各四人,主平亭天下秋審監候之獄,必在署資深,且深通律學者,始獲充是選。

    長安薛雲階尚書允升,官提調十餘年,始獲外簡。

    甫六歲,複内擢少司寇,薦長秋官,掌邦刑者,又二十年,終身此官,其律學之精,殆集古今之大成,秦漢至今,一人而已。

    嘗着一書,以大清律例為主,而備述古今沿革,上溯經義,下逮勝朝,比其世輕世重之迹,求其所以然之故,而詳着其得失,以為後來因革之準。

    書凡數十冊,冊各厚寸許,卷帙繁重,竟無人能為任剞劂者,恐日久終不免佚阙矣。

    尚書清瘦削,若不勝衣,而終日端坐讀書無倦容。

    語音極小而清朗,每在稠人大會中忽發一言,雖坐離數丈者,亦聞之曆曆,不啻促膝對語。

    而大聲雄辯者,其音反為所掩。

    蓋壽相,亦異禀也。

    嘗言士大夫一生,學問為一事,科名為一事,官職名譽,又各自别為一事,兼是四者,古今殆罕其人。

    以王荊公之道德氣節,而宋儒至侪諸盧杞,包孝肅使生于兩漢時,在《酷吏傳》亦不過僅居下驷之列,而至今婦孺皆知,奉為神明。

    名實何必相符?史冊安有定論耶?嘗為嘉興沈乙庵述之,乙庵歎息,以為至言。

     ○寶文靖遺事(二則) 恭忠親王在政府,與寶文靖相得,王恒呼文靖為龜。

    一日退值偕行,過一豐碑下,王指負碑之赑屃,戲文靖曰:「此為何物?」文靜正色對曰:「王爺乃不識此物乎?此龍生九種之一耳。

    」王亦鼓掌大笑。

     寶相國退閑後,常語門下士曰:「吾他日身後,得谥文靖,于願足矣。

    」及其薨也,易名之典,适符素志。

    蓋門下士具以公意啟樞臣,而樞臣為之乞恩也。

     ○多忠勇公轶事 中興諸将之善戰者,以多忠勇公隆阿為最。

    公之戰功,始于東南,而終于西北,東南戰事最久,而不如西北關系之重。

    蓋其在東南,不過攻城野戰之勳,而在西北,則仗钺專征,獨當一面也。

    同治元年,陝回亂起,朝廷以勝保為欽差大臣,帥師西征。

    勝保在皖北,頗着聲績。

    及西入關,則銳氣頓挫,株守省垣,日縱淫樂,不敢言戰事。

    言者交章論劾,诏逮治入京,而以公代之。

    回匪逆巢,在渭北者凡三城。

    最東曰羌柏,在同州,迤西有蘇家溝,再西為渭城。

    蘇家溝、渭城,皆在鹹陽境。

    賊于渭城建府治,蓋居然以僞都視之矣。

    公督師入關,徑趨羌柏,力戰三日夜,克之,殲悍賊幾盡。

    移師西指,群賊懾公威,蘇、渭兩城,皆一鼓下,陝回皆西走甘肅。

    大軍方欲上隴,而蜀匪驟出山,據周至鄠縣,乃移師而南。

    周至甫下,公亦緻命,千鈞之弩,傷于鼷鼠,惜哉!回逆最悍耐戰,過粵匪遠甚,賴公先後十餘戰,盡枭其魁傑。

    左軍西征,直因公成局而蒇其事耳。

    微公造攻于先,後來成敗,未可知也。

    然公苟不死,則必舉逆孽而盡殄之,平慶泾固間,無花門縱迹矣。

    文襄後來招撫,直出于不得已。

    車箱之峽,隐憂方大,安得起公九京,而付以西垂之事哉? 公緻命後,秦人德之甚,雖婦孺無不下淚者。

    而駐防旗丁,獨深憾之。

    方賊之圍攻省城也,官軍分城而守,東北隅在滿城内,故旗營主之。

    佐領某,潛輸款于賊,約為内應,期以六月望夜分,賊舁雲梯,由東北角樓下登城,而某自城上援之。

    至期,大風雨,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