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奠基 廣甯 不老 祝壽 交易 孝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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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額頭,笑道,&ldquo遼陽新城已成,我們怎麼可能還會留在這裡繼續住下去?讓你收拾行囊,自然是要準備搬家了!&rdquo 天命七年二月,大金國遷都太子河濱遼陽新都。

     三月初三,大金汗努爾哈赤提出&ldquo八和碩貝勒共理國政&rdquo,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對于身後繼位事宜的看法。

    他已然不打算再立任何人為儲君,而是決定在自己身故之後,将國政交由八旗旗主共治。

     是時八旗勢力也跟着發生變化,努爾哈赤将自己所擁有的正黃旗三十牛錄分作兩股,一半給了十二阿哥阿濟格,一半給了十四阿哥多爾衮,又将鑲黃旗十五牛錄給了十五阿哥多铎,自留十五牛錄;又因代善之子嶽托、碩托已然成人分家單過,遂命代善将鑲紅旗分于嶽托、碩托,由嶽托執掌旗主之職;另将阿濟格原統的鑲白旗歸于褚英長子杜度。

     如此一來,八旗勢力平分,勢均力敵,互相牽制。

     這一方案一經推出,皇太極足足在家郁悶了一個月。

    我知他心裡琢磨着該如何應對,汗位他是勢在必得了,關鍵還是要看怎麼個得法? 如今的四小貝勒中,隻嶽托、杜度與他交好,然而即使不計較其他内在的變端,粗略的将這些合起來也不過就是三旗半的兵力,無法在八旗勢力中占據絕大的優勢。

     更何況,随着大妃阿巴亥的重新執掌後宮,她的三個兒子竟然也分得了一旗半的兵力,而且還是八旗裡面最最重要的兩黃旗。

    努爾哈赤甚至有意要在身故之後将剩下的鑲黃旗十五牛錄一并交給多铎接管。

     這一切的一切&hellip&hellip簡直就如同一盤混戰的棋局,而皇太極正落在這盤棋局裡焦灼備戰。

    我雖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卻也清楚他一定不會就此輕易放棄他的目标。

     哪怕&hellip&hellip這些個阻擋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人! 這一年的四月初六,孫帶格格喜獲麟兒,努爾哈赤得知消息後,高興之餘竟親自給這孩子賜名為&ldquo額爾克代青&rdquo! 到得秋七月,一等大臣安費揚古突然病故。

     緊接着,隔年冬十月,一等大臣扈爾漢亡故&hellip&hellip 五大臣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僅剩下的何和禮聽說入冬後身子也不怎麼爽利。

    眼瞅着往昔那群一同打天下的故人們一個個消逝,不知道努爾哈赤心裡會怎麼想。

     畢竟&hellip&hellip他也老了! 而不被時間吞噬侵蝕的人,唯有一個我! 就算皇太極再如何強硬施壓,府裡的下人們卻仍是不斷竊竊私語,偷偷議論。

     這個布喜娅瑪拉的身體仿佛永遠的被停留在了三十四歲,哪怕&ldquo我&rdquo實際年齡已然超過四十歲,可是單從外貌而論,怎麼看都還像是個三十歲不到的。

     早些年大家也許還不曾留心,但是眼瞅着這麼多年過去了,甚至就連哲哲也已完全脫卻少女時期的稚嫩,變成一個端莊嬌柔的成熟女子,而我卻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那張始終留有疤痕的臉上,居然連一條細小的魚尾紋都沒有多出來。

     于是乎,關于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側福晉是個妖異邪怪的謠言在四貝勒府裡不胫而走。

    為此,皇太極甚至動用了家法,将兩個私底下嚼舌根的仆婦生生的打廢了雙腿。

     其實,真的不怪她們! 日常照鏡,面對着這麼一張詭異的、毫無變化的臉孔,連我自己都覺得恐怖。

     這是一個被上天遺棄了的身體! 而我的靈魂至今仍被禁锢在這個身體裡,無法解脫! &ldquo會怕我嗎?&rdquo &ldquo不會。

    &rdquo他眼眸蘊藏的深情不似作假,他是愛我的,一心一意的愛着我。

     除了他的天下&hellip&hellip &ldquo我怕。

    &rdquo我惆怅的一笑,&ldquo我會怕&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用怕,一切有我。

    &rdquo 天命九年二月,努爾哈赤派庫爾纏、希福等人前往蒙古科爾沁部,與其首領奧巴等締結盟約。

     奧巴是為了擺脫察哈爾部林丹汗對他的統治,借用努爾哈赤的力量;努爾哈赤則是為了解除伐明的後顧之憂,利用科爾沁對付察哈爾部。

     雙方結盟,可謂各有目的,各取所需。

     随着金國與科爾沁的結盟,哲哲主母的架子開始端得越發像樣,這個往日沉靜的女子,最近臉上老是閃爍着一種令我心顫的微笑。

     &ldquo爺,過幾日是我的生日,可巧科爾沁來了人,可否允我在府裡設宴,稍加款待?&rdquo 皇太極放下折子,擡頭看了看哲哲,她靜靜的站在書案旁,恭順有禮,不卑不亢,語氣溫柔謙和,完全挑不出丁點的毛病。

     &ldquo那好吧,家裡的事你作主就是了,更何況那是你的親戚&hellip&hellip&rdquo很簡略一句回話,算是應了。

     哲哲肅了肅身,笑靥如花:&ldquo多謝爺。

    &rdquo 我原躺在内室的軟榻上,從縫隙裡偷窺他倆對話,待她笑逐顔開似的退了出去,不由放下看了一半的滿文版《水浒》,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出來。

     皇太極聽見腳步聲後,回頭沖我一笑:&ldquo那書怎麼樣?&rdquo 我皺了皺鼻子:&ldquo一般,那個叫達海的巴克什有好幾處都譯錯了。

    &rdquo &ldquo那隻能說明你的女真文字水準又提高了。

    &rdquo他笑着扔掉手裡的毛筆,伸手将我攬過,拉坐在他的膝蓋上。

    &ldquo你到底什麼時候看過用漢字書寫的原文《水浒》?我記得書房裡還沒收錄到此書呢?&rdquo 他眼眸熠熠生輝,黢黑透亮,我能在他的瞳孔内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ldquo以後告訴你。

    &rdquo我輕笑,類似于這樣的話這些年已經不知道從我嘴裡敷衍過多少回了。

     &ldquo以後?以後是多後?&rdquo他左手托着我的腰背,右手懲罰性的探到我的胳肢窩底下,作勢欲呵。

     沒等他動手,我已然笑翻,若非他事先早有準備,保不齊我就滾地上去了:&ldquo以後&hellip&hellip以後就是&hellip&hellip哈哈&hellip&hellip你不再愛我的時候&hellip&hellip&rdquo 皇太極臉色一沉,收了手:&ldquo那算了,看樣子我是一輩子也無法得知答案了。

    &rdquo 我笑着喘氣,斜眼睨他:&ldquo真的很想知道?&rdquo 他表情古怪的盯着我:&ldquo不是很想,隻是好奇,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好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rdquo &ldquo不是一天兩天,那是一年兩年羅?&rdquo我耍貧嘴打岔。

     他吸了口氣:&ldquo不是,是整整二十六年&hellip&hellip你至今沒有告訴我,&lsquo滿漢一家&rsquo的&lsquo滿&rsquo字究竟是什麼意思?&lsquo滿清&rsquo又是什麼意思?&rdquo 我心裡一驚,從他身上蹦了起來。

     天哪,滿漢一家! 二十六年前&hellip&hellip這麼久遠的事,他居然還能記得那麼清楚?我可早就徹頭徹尾忘得一幹二淨了! 皇太極一把拽牢我,歎道:&ldquo好了,好了&hellip&hellip不願說就算了。

    别動不動就瞪着眼珠子蹦達,再跳兩下我的腿就快被你壓斷了!&rdquo &ldquo哈!&rdquo我翻白眼,不服氣的又跳了兩下,&ldquo怎麼就壓斷你的腿了?我有那麼重麼?我這是在給你做體能訓練好不好?省得你打仗騎馬腿腳不利落!&rdquo &ldquo哎唷&hellip&hellip&rdquo他故意嚎叫,&ldquo這算什麼道理,天下還有比你更不講理的人麼?&rdquo &ldquo怎麼沒有?&rdquo我斜眼瞄他,見他笑得詭異,忙又改口,&ldquo不對!哪個說我不講理了?你又繞着彎子損我&hellip&hellip&rdquo 他也不反駁,隻是微微一笑,低頭将唇瓣溫柔的覆下,封住了我所有的牢騷&hellip&hellip 滿室濃情缱绻。

     如今宮裡行的是四貝勒輪值制,四大貝勒一人輪一月輔佐大汗打理政務,這個月正好輪到皇太極,所以他在家的時間就越發的減少,即使回家也會待在書房沒完沒了的看折子。

     這日天沒亮他就出門了,我悶得發慌,便換了套馬褂長褲,讓歌玲澤到馬廄去将小白牽出來,我打算去城外遛馬,順便再練練刀法。

     才将腰刀從薩爾瑪手裡接過,沒等我出房門,歌玲澤一臉郁悶的回來了。

     &ldquo怎麼了?小白給你氣受了?&rdquo我打趣的問,&ldquo不會是又給你尥蹶子了吧?&rdquo &ldquo哪啊&hellip&hellip&rdquo歌玲澤噘起嘴,&ldquo主子,您讓奴婢去牽馬,可小白早不在馬廄了。

    奴婢問了養馬的奴才,他竟然說小白一大早給一個小姑娘騎走了!&rdquo 我正抽刀拂拭刀身,聽了這話不由愣住:&ldquo什麼小姑娘?&rdquo &ldquo奴婢也不知道,小白欺生,尋常之人休想靠得近它&hellip&hellip再說,咱府裡哪個不知小白是主子的坐騎,誰也不敢亂騎的。

    &rdquo 我點頭,沉吟片刻,輕輕将刀身推回,站了起來:&ldquo走,瞧瞧去!&rdquo 出了院門,才走到花園子,便見路徑上奴仆來往不斷,十分匆忙。

     &ldquo家裡來客人了?&rdquo我困惑不已。

     歌玲澤機靈的攔住一名正拎着一隻紅木食盒的小丫頭,劈頭問道:&ldquo這是送哪的?&rdquo 小丫頭擡眼瞧見是我,唬得小臉一白,慌忙跪下,說道:&ldquo回側福晉,這是大屋裡的嬷嬷要的,今兒個是大福晉的壽辰。

    &rdquo 哲哲的生日?對啊!今兒個已經是四月十九了!我怎麼把這個事也忘了呢? 心念一轉,忙撇下那丫頭扭身往回走:&ldquo歌玲澤,替我備份禮物,一會兒給大福晉送去!&rdquo正說着,忽聽牆院外響起一陣馬嘶,我聽着耳熟,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

     &ldquo主子!那是小白&hellip&hellip&rdquo 就連歌玲澤都聽出來了,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想到有人不經我允許便擅自将小白給騎了出去,我心裡很是不快,三兩步小跑着我直接出了大門。

     門前街道上沒幾個行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打西邊轉角縱馬奔過來兩匹馬,一灰一白,白的那匹正是小白。

    騎馬的是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衣服首飾都有些怪異,像是女真人的打扮,又像是蒙古人的打扮&mdash&mdash蒙古諸部中,有這種類似于女真族人裝扮的,除了一個科爾沁部再不作第二人想。

     &ldquo哎唷!不行了,這馬性子太倔!我看算了吧,換一匹也是一樣的&hellip&hellip&rdquo騎在灰馬背上的是個穿绛色衣裳的女孩兒。

     &ldquo不行!我就不信治不了它!&rdquo小白身上駝着的是個穿了一襲大紅衣裳的女娃兒,正埋頭勒缰和小白較勁,小白被她勒得連連晃頭,原地頻頻打轉,卻始終不肯往前挪動一步。

     &ldquo再這個樣子耗下去,你倒是什麼時候才能出得了城啊?姑姑讓咱們好好待在家裡哪都别去,一會兒瞧不見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哎呀!姐,别說了,趕緊過來幫我一把!&rdquo紅衣女孩兒舉起馬鞭刷刷兩鞭,小白咴地嘶鳴一聲。

     這一鞭子好似抽在我身上似的,心疼得我直龇牙吸氣。

     眼瞅着绛衣女孩兒已跳下馬去拉小白的辔頭,姊妹倆手忙腳亂的和小白較着勁,誰也不肯服輸,我随即撮唇打了個響亮的唿哨。

     小白尖尖的耳朵動了兩下,腦袋晃動,猛地擡起前蹄,馬上那紅衣女孩驚呼一聲,險險的倒向馬側。

     我又是一聲唿哨,小白放下前蹄,等那紅衣女孩兒抓穩了缰繩,它甩開面前绛衣女孩的束縛,飛快的向我奔來。

     得得得,小白在我跟前停住腳步,我笑着伸出手去,任它湊過嘴親昵的舔着我的手指。

     小女孩坐在馬背上驚魂未定,我偷偷那餘光瞟她,不覺一愣。

     紅豔豔的衣裳映得她膚白勝雪,眉目如畫,絕麗動人,臉上還挂着驚悸的懼色,但轉眼卻聽她咯咯笑起,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ldquo你怎麼做到的呀?它怎麼就這麼聽你的話呢?&rdquo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歌玲澤斥道:&ldquo還不下來!這馬是我家主子的,豈容你随便亂騎亂打?&rdquo &ldquo這馬是你的麼?&rdquo眼珠滴溜溜的一轉,她目光落到我腰上,見我佩挂的腰刀,不禁露出一抹驚羨詫異之色。

     那頭绛衣女孩兒也跑了過來,小臉煞白,拍着胸口直嚷:&ldquo以後再不聽你的了,在這城裡遛馬再怎麼也比不得在草原上來得暢快&hellip&hellip&rdquo話講到這裡,瞥眼瞧見一旁的我,頓時收口。

     紅衣女孩已乖乖從馬背上下來,我漫不經心的将馬缰攏了,交給歌玲澤:&ldquo帶到馬廄去&hellip&hellip另外告訴管事的,養馬的奴才辦事不力,問問他平日裡是怎麼教底下人的?&rdquo 歌玲澤急忙應了,牽着小白進了府邸。

    我冷眼睃着這兩小丫頭片子,論容貌長相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甚至可以與當年的阿巴亥一較高下。

     過生日啊&hellip&hellip我冷哼,哲哲打的什麼主意,我總算是完全弄明白了! 晚上大屋那邊搭起了戲台子,伴着歌舞助興倒也着實熱鬧。

     哲哲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