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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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迹空門,則世界上的一切國家與人民,将變成怎樣情形呢?”此非邏輯而極切人情的态度,其本身具有一種緊張的力。

    這個人生的标準不獨反對佛教,抑亦反對一切宗教,一切學理。

    吾人勢不複能至力于邏輯。

    實際上,所有學理之得以成為學理,乃一種思想,發育自創始者的心理作用。

    弗洛伊德神經學學理之内容實即為弗洛伊德(Frend)之化身;而佛教學說之内容,乃佛陀之化身。

    所有一切學理,不問弗洛伊德或佛陀的學說,都好像基于過度誇張的幻覺。

    人類的苦難,結婚以後生活之煩惱,滿身痛楚的叫化子,病人的呻吟,此等景象與感覺,在我們普通人可謂随感随忘;可是對于佛陀,則給予其敏感的神經以有力之刺戟,使他浮現涅槃的幻景。

     孔子學說适與此相反,乃為普通人的宗教,普通人固不普遍敏感,否則整個世界将瓦解而分崩。

     中庸的精神在生活與智識各方面随處都表現出來:邏輯上,人都不應該結婚,實際上,人人要結婚,所以孔子學說勸人結婚;邏輯上,一切人等都屬平等,而實際則不然,故孔子學說教人以尊敬尊長;邏輯上男女并無分别,而實際上卻地位不同,故孔子學說教人以男女有别。

    墨子教人以“兼愛”,楊朱教人以“為我”,盂子則兩加排斥,卻主張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孟子稱:伯夷隘,柳下惠不恭,子思則勸人取中和之道。

    這三種不同之方式,誠為極動人之比較。

     現在來談性欲問題。

    性道德上有兩種相反的意見:一種極端可由佛教及喀爾文(Calvin)主義代表,這一派認為性是罪惡的極點,故禁欲主義為其自然之結論。

    另一極端為自然主義,這一派推崇傳殖力,現代有許多摩登男女是其秘密的信徒。

    這兩派意見的矛盾,惹起現代摩登青年所謂精神的不安。

     像哈佛洛克·霭理斯(HavelockEllis)他在性的問題上曾努力尋求純潔而健全的見解以适應正常人類的情欲,他的見解顯然轉向希臘民族的意識方面,也就是人文主義的意見。

    至于孔子學說所給予“性”之地位,他認為這是完全正常的行為,不但如是,且為人種與家族永續的重大關鍵。

    其實對于“性”有最明晰之見解者,著者一生所遇,莫如“野叟曝言”。

    這是一本絕對孔教主義的小說。

    内容特着重于揭露和尚的放浪生活。

    書中主角,為一孔教的超人,他奔走說合那些光杆土匪和土匪姑娘的婚姻,勸他們好好替祖宗延續胤嗣。

    此書與“金瓶梅”不同,金瓶梅專事描寫浪子淫婦而野叟曝言中的男男女女是貞潔而合禮的人物,結成模範夫妻。

    這本小說之所以被目為淫書,其唯一原因為作者把書中男女,有意處之于尴尬之環境。

    但是它的最大效果,确為婚姻與家族問題之可信的辯論,并發揚了母性精神。

    這一個對于“性”的見解為孔教學說關于情欲之唯一表彰者,子思在中庸中對于人類七情之意見,蓋反覆申述“中和”以為教焉。

     今後東方人所稱為“過分”的西方學理而取此态度,就覺頗有難色,西方人實在太易于被種種主義所奴役。

    國家主義、法西斯主義、社會主義或共産主義,這種種都是過度膨脹的機械工業制度的後果。

    人忘卻了國家人民而存在,非人民為國家而生存:像共産國家,視人民為某階級之一員;或國家機構的一份子,此等見解衡之以孔子學說對于人生真目的之解釋,怕不立即喪失其動人之魔力嗎?反對乎諸如此類的一切制度,人人可以主張其生存之權利之尋求幸福。

    人類享受幸福的權利,駕乎一切政治權利之上。

    中國倘成立了法西斯政權,那須得舌疲唇焦去勸服一般仁人君子,謂國家之強力,遠較個人之幸福為重要。

    一位精密觀察者看過重當時建立于江西的共産政府,貢獻了共産政權所以在中國必定失敗的最大理由,不管它如何優越于其他封建軍閥統治的區域,其事實為那兒的人民生活太機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