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油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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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廷玑著《在園雜志》卷一有一條雲: “東坡雲,谪居黃州五年,今日北行,岸上聞騾馱铎聲,意亦欣然。

    铎聲何足欣,蓋久不聞而今得聞也。

    昌黎詩,照壁喜見蠍。

    蠍無可喜,蓋久不見而今得見也。

    子由浙東觀察副使奉命引見,彼黃河至王家營,見草棚下挂油煠鬼數枚。

    制以鹽水和面,扭作兩股如粗繩,長五六寸,于熱油中煠成黃色,味頗佳,俗名油煠鬼。

    予即于馬上取一枚啖之,路人及同行者無不匿笑,意以為如此鞍馬儀從而乃自取自啖此物耶。

    殊不知予離京城赴浙省今十六年矣,一見河北風味不覺狂喜,不能自持,似與韓蘇二公之意暗合也。

    ”在園的意思我們可以了解,但說黃河以北才有油煠鬼卻并不是事實。

    江南到處都有,紹興在東南海濱,市中無不有麻花攤,叫賣麻花燒餅者不絕于道。

    範寅著《越諺》卷中飲食門雲: 麻花攤兼做燒餅,貼爐内烤之,俗稱洞裡火燒。

    小時候曾見一種似麻花單股而細,名曰油龍,又以小塊面油炸,任其自成奇形,名曰油老鼠,皆小兒食品,價各一文,辛亥年回鄉便都已不見了。

    向條交錯作“八結”形者日巧果,二條纏圓木上如藤蔓,炸熟木自脫去,名曰倭纏。

    其最簡單者兩股稍粗,互扭如繩,長約寸許,一文一個,名油馓子。

    以上備物《越諺》皆失載,孫伯龍著《南通方言疏證》卷四釋小食中有馓子一項,注雲: 張林西著《瑣事閑錄》正續各兩卷,鹹豐年刊。

    續編卷上有關于油炸鬼的一則雲: 尤侗著《靈齋續說》卷八雲:“東坡雲,滴居黃州五年,今日北行,岸上聞騾馱鋒聲,意亦欣然,蓋不聞此聲久矣。

    韓退之詩,照壁喜見蠍,此語真不虛也。

    予謂二老終是宦情中熱,不忘長安之夢。

    若我久卧江湖,魚鳥為侶,騾馬鞞铎耳所厭聞,何如鈔乃一聲耶。

    京邪多蠍,至今談虎色變,不意退之喜之如此,蠍且不避而況于臭蟲乎。

    ”西堂此語别有理解。

    東坡蜀人何樂北歸,退之生于昌黎,喜蠍或有可原,唯此公大熱中,故亦令人疑其非是鄉情而實由于宦情耳。

     廿四年十月七日記于北平。

     補記 鄉間制麻花不曰店而曰攤,蓋大抵簡陋,隻兩高凳架木闆,于其上和面搓條,傍一爐可烙燒餅,一油鍋炸麻花,徒弟用長竹筷翻弄,擇其黃熟者夾置鐵絲籠中,有客來買時便用竹絲穿了打結遞給他。

    做麻花的手執一小木棍,用以攤餅濕面,卻時時空敲木闆,的答有聲調,此為麻花攤的一種特色,可以代呼聲,告訴人家正在開淘有火熱麻花吃也。

    麻花攤在早晨也兼賣粥,米粒少而汁厚,或謂其加小粉,亦未知真假。

    平常粥價一碗三文,麻花一股二文,客取麻花折斷放碗内,令盛粥其上,如《闆橋家書》所說,“雙手捧碗縮頸而吸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代價一共隻要五文錢,名曰麻花粥。

    又有花十二文買一包蒸羊,用鮮荷葉包了拿來,放在熱粥底下,略加鹽花,别有風味,名曰羊肉粥,然而價增兩倍,已不是尋常百姓的吃法了。

     “麻花,即油煠桧,迄今代遠,恨磨業者省工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