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濤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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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敢不樂。
&rdquo 亘史雲：&ldquo此可入《世說》，何雲《諧史》乎？&rdquo 西安一廣文，性介，善谑，罷官家貧，賴門徒舉火，乃自谑詞曰：&ldquo夜半三更睡不着，惱得我心焦躁；？？蹬的響一聲，盡力子駭一跳；原來把一股脊梁筋窮斷了。
&rdquo秦藩中貴聞之，轉聞于王，王喜，召見，賜百金。
餘同年進士沈伯含，善作雅語。
餘嘗與伯含論曰：&ldquo李于鱗死，其子孫遂絕，所構白雪樓，沒入官為祠堂。
大抵于鱗稱一代才，辄取忌造化如此。
&rdquo伯含曰：&ldquo造化真是小兒。
&rdquo餘問雲：&ldquo何？&rdquo伯含曰：&ldquo于鱗幾許才，也惹他忌。
&rdquo 黃楊樹兩年而長，逢閏而索，極難成材。
餘友羅汝鵬于齋頭植此樹，指謂客曰：&ldquo看此物連抱，便當鋸造棺器待盡，敢久戀人間耶？&rdquo聞者皆笑。
大理署中有火房者，年少，貌頗秀，入夏而瘠。
餘友蔣鐘嶽問曰：&ldquo奚而瘠？&rdquo對曰：&ldquo小人不宜夏。
&rdquo比入秋，其瘠猶前，鐘嶽嘲之曰：&ldquo爾複不宜秋耶？&rdquo 理學家文字，往往剿襲《語錄》，鋪叙成文，乃語人曰：&ldquo吾文如菽粟布帛。
&rdquo楊升庵笑曰：&ldquo菽粟則誠菽粟，但恐陳陳相因，紅腐不可食。
&rdquo此足令藏拙者鉗口。
宜興縣人時大彬，居恒巾服遊士夫間。
性巧，能制磁罐，極其精工，号曰時瓶。
有與市者，一金一顆。
郡縣亦貴之，重其人。
會當歲考，時之子亦與院試，然文尚未成，學院陳公笑曰：&ldquo時某入試，其父一貫之力也。
&rdquo 語雲：&ldquo賊是小人，智過君子。
&rdquo餘邑水府廟，有鐘一口，巴陵人泊舟于河，欲盜此鐘鑄田器，乃協力移置地上，用土實其中，擊碎擔去。
居民皆纚然無聞焉。
又一賊，白晝入人家，盜磬一口，持出門，主人偶自外歸，賊問主人曰：&ldquo老爹，買磬否？&rdquo主人答曰：&ldquo我家有磬，不買。
&rdquo賊徑持去。
至晚覓磬，乃知賣磬者，即偷磬者也。
又聞一人負釜而行，置地上，立而溺。
适賊過其旁，乃取所置釜，頂于頭上，亦立而溺。
負釜者溺畢，覓釜不得。
賊乃斥其人曰：&ldquo爾自不小心，譬如我頂釜在頭上，正防竊者，爾置釜地上，欲不為人竊者，得乎？&rdquo 此三事，皆賊人臨時出計，所謂智過君子者也。
熊敦樸号陸海，蜀人，辛未進士，選館，改兵部，複左遷别駕，往辭江陵相公，相公曰：&ldquo公是我衙門内官，痛癢相關，此後仕途宜着意。
&rdquo陸海曰：&ldquo老師恐未見痛。
&rdquo江陵曰：&ldquo何以知之？&rdquo陸海曰：&ldquo王叔和《醫訣》說得&lsquo：有通則痛，痛則不通。
&rsquo&rdquo江陵大笑。
初，陸海入館時，館師令其背書，回顧壁上影子，口動須搖，哄然大笑，館師曰：&ldquo何笑？&rdquo答曰：&ldquo比見壁間影子，如羊吃草狀，不覺自笑。
&rdquo館師亦笑。
金陵平康有馬妓曰馬湘蘭者，當少年時，甚有身價。
一孝廉往造之，不肯出。
遲回十餘年，湘蘭色少減，而前孝廉成進士，仕為南京禦史，馬妓适株連入院聽審，禦史見之曰：&ldquo爾如此面孔，往日乃負虛名。
&rdquo湘蘭曰：&ldquo惟其有往日之虛名，所以有今日之實禍。
&rdquo禦史曰：&ldquo觀此妓，能作此語，果是名下無虛。
&rdquo遂釋之。
一士夫子孫繁衍，而其侪有苦無子者，乃驕語其人曰：&ldquo爾沒力量，一個兒子養不出，看我多子孫。
&rdquo其人答曰：&ldquo其子，爾力也；其孫，非爾力也。
&rdquo聞者皆笑。
羅念庵中狀元後，不覺常有喜色。
其夫人問曰：&ldquo狀元幾年一個？&rdquo曰：&ldquo三年一個。
&rdquo夫人曰：&ldquo若如此，也不靠你一個，何故喜久之？&rdquo念庵自語人曰：&ldquo某十年胸中，遣狀元二字不脫。
&rdquo此見念庵不欺人處。
而國家科名，即豪傑不能不膻嗜，亦可見矣。
一中貴見侍講學士講畢出左掖，問曰：&ldquo今日講何書？&rdquo學士答曰：&ldquo今日講的夫子莞爾而笑，曰&lsquo：割雞焉用牛刀？&rsquo&rdquo中貴曰：&ldquo這是孔聖人惡取笑。
&rdquo 曹公欲贅丁儀，以目眇不果，後悔曰：&ldquo以儀才，令盡盲，當妻以女，何況隻眇一目。
&rdquo此謂愛而忘其醜。
英雄且然，人情之偏，不足怪也。
餘鄉葉月潭，須髯初白。
或告之曰：&ldquo尊須也有一二莖報信。
&rdquo月潭遂于袖中取鑷摘之，笑曰：&ldquo報信者一錢。
&rdquo此語，蓋裡中尋人招子也，借用之甚當。
有頑客者，戀酒無休，與衆客同席，飲酣，乃目衆客曰：&ldquo凡路遠者，隻管先回。
&rdquo衆客去盡，隻有主人陪飲。
其人又雲：&ldquo凡路遠者先回。
&rdquo主人曰：&ldquo隻我在此耳。
&rdquo其人曰：&ldquo公還要回房裡去，我則就席上假卧耳。
&rdquo 一個婦人，青衫紅裙，口裡哭着親親，問他哭着甚人，婦答曰：&ldquo他爺是我爺女婿，我爺是他爺丈人。
&rdquo蓋母哭子也。
其文法亦巧矣。
潘安仁雲：&ldquo子親伊姑，我爺惟舅。
&rdquo蓋表弟兄也。
此文法祖之。
有賣酒者，夜半或持錢來沽酒，叩門不開，曰：&ldquo但從門縫投進錢來。
&rdquo沽者曰：&ldquo酒從何出？&rdquo酒保曰：&ldquo也從門縫遞出。
&rdquo沽者笑，酒保曰：&ldquo不取笑，我這酒兒薄薄的。
&rdquo 一阃帥，寒天夜宴，熾炭燒燭，引滿浮白，酒後耳熱，歎曰：&ldquo今年天氣不正，當寒而暖。
&rdquo兵卒在旁跪禀曰：&ldquo較似小人們立處，天氣覺正。
&rdquo嘗聞古詩雲：&ldquo一為居所移，苦樂永相忘。
&rdquo信哉！ 浒墅鈔關，關尹于長吳兩縣，分不相臨；然以其欽差也，兩縣見之，必庭參，關尹多不肯受。
其後一生來治關，頗自尊，不少假，比及任滿猶爾。
吳令袁中郎笑曰：&ldquo蔡崇簡拄了杖，挂了白須上戲場，人道他老員外。
今回到戲房，取了須，還做老員外腔。
&rdquo餘大笑。
武陵一市井少年，善說謊。
偶于市中遇一老者，老者說之曰：&ldquo人道你善謊，可向我說一個。
&rdquo少年曰：&ldquo才聞衆人放幹了東湖，都去拿團魚，小人也要去拿個，不得閑說。
&rdquo老者信之，徑往東湖，湖水渺然，乃知此言即謊。
少年在樓下，會樓上一貴人，呼曰：&ldquo人道爾善騙，騙我下來。
&rdquo少年曰：&ldquo相公在樓上，斷不敢騙；若上樓下，小人便有計騙将上去。
&rdquo貴人果下，曰：&ldquo何得騙上。
&rdquo少年曰：&ldquo本為騙下來，不煩再計。
&rdquo 有廣文者，姓吳，齒落耳缺，又不生須，一青衿作詩嘲之曰：&ldquo先生貴姓吳，無恥之恥無，然而無有爾，則亦無有乎。
&rdquo 其詩流入縣官之耳，縣官一日同廣文進見府主，班行，望見廣文，不覺失笑，府主意不然，乃于後堂白所以失笑之故，因誦前詩，府主亦複大笑。
多聞疑，多見殆，君子于其所不知蓋。
對雲：飛在天，見在田，确乎其不可拔潛。
此聾者與缺唇者相嘲。
有輕薄士人，好彈射文字，讀王羲之《蘭亭記》，則曰：&ldquo天朗氣清，春言秋景。
&rdquo讀王勃《滕閣記》，則曰：&ldquo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多了與共兩字。
&rdquo冥司聞之，遣鬼卒逮去，欲割其舌，力辯乃免。
比放歸，行至冥司殿下，口中辄雲：&ldquo如何閻君對聯，這樣不通&lsquo：日月閻羅殿；風霜業鏡台。
&rsquo不信這閻羅殿有日月風霜耶？&rdquo 客造主人，見其畜有雞，殊無飨客意，乃指雞曰：&ldquo此禽有六德，君聞之否？&rdquo主人曰：&ldquo隻聞雞具四德，不聞六德？&rdquo客曰：&ldquo君若舍得，我亦吃得。
這是二德，豈非六德？&rdquo沈青霞重忤嚴分宜，遇害。
其子三人，皆逮系诏獄，遂斃其二。
第三子諱襄者，号小霞，在獄中，工畫梅，諸中貴求為畫梅，時有贈遺，借以不死。
久之，分宜敗，朝議褒青霞忠，遂官小霞，除授臨湘令。
後人追論小霞獄中不死，隻吃着梅。
羅汝鵬笑曰：&ldquo好到好，隻虧他牙齒不酸。
&rdquo 餘鄉一老者，與一少年青衿，酒中戲谑。
少年每嘲其人衰老，老者曰：&ldquo你毋見嘲，諺曰&lsquo：黃梅不落青梅落，青梅不落用竿戳。
&rsquo&rdquo青衿曰：&ldquo你道着酸子，誰敢動手戳他？&rdquo蓋楚人目青衿為酸子也。
一郡從事，不谙文理，妄引律斷獄。
有僧令其徒磨面，徒乃持面與麸，走匿他所，僧執而訟之。
從事斷曰：&ldquo這僧該問徒罪。
&rdquo僧曰：&ldquo罪不至此。
&rdquo從事曰：&ldquo你不應背夫逃走。
&rdquo聞者皆笑。
宋時有顯者，既歸田，語所知曰：&ldquo我們從林下看宦途，知得滋味如此耳；但不知死人住地下，比生時較好否？&rdquo所知曰：
&rdquo 亘史雲：&ldquo此可入《世說》，何雲《諧史》乎？&rdquo 西安一廣文，性介，善谑，罷官家貧，賴門徒舉火，乃自谑詞曰：&ldquo夜半三更睡不着，惱得我心焦躁；？？蹬的響一聲，盡力子駭一跳；原來把一股脊梁筋窮斷了。
&rdquo秦藩中貴聞之，轉聞于王，王喜，召見，賜百金。
餘同年進士沈伯含，善作雅語。
餘嘗與伯含論曰：&ldquo李于鱗死，其子孫遂絕，所構白雪樓，沒入官為祠堂。
大抵于鱗稱一代才，辄取忌造化如此。
&rdquo伯含曰：&ldquo造化真是小兒。
&rdquo餘問雲：&ldquo何？&rdquo伯含曰：&ldquo于鱗幾許才，也惹他忌。
&rdquo 黃楊樹兩年而長，逢閏而索，極難成材。
餘友羅汝鵬于齋頭植此樹，指謂客曰：&ldquo看此物連抱，便當鋸造棺器待盡，敢久戀人間耶？&rdquo聞者皆笑。
大理署中有火房者，年少，貌頗秀，入夏而瘠。
餘友蔣鐘嶽問曰：&ldquo奚而瘠？&rdquo對曰：&ldquo小人不宜夏。
&rdquo比入秋，其瘠猶前，鐘嶽嘲之曰：&ldquo爾複不宜秋耶？&rdquo 理學家文字，往往剿襲《語錄》，鋪叙成文，乃語人曰：&ldquo吾文如菽粟布帛。
&rdquo楊升庵笑曰：&ldquo菽粟則誠菽粟，但恐陳陳相因，紅腐不可食。
&rdquo此足令藏拙者鉗口。
宜興縣人時大彬，居恒巾服遊士夫間。
性巧，能制磁罐，極其精工，号曰時瓶。
有與市者，一金一顆。
郡縣亦貴之，重其人。
會當歲考，時之子亦與院試，然文尚未成，學院陳公笑曰：&ldquo時某入試，其父一貫之力也。
&rdquo 語雲：&ldquo賊是小人，智過君子。
&rdquo餘邑水府廟，有鐘一口，巴陵人泊舟于河，欲盜此鐘鑄田器，乃協力移置地上，用土實其中，擊碎擔去。
居民皆纚然無聞焉。
又一賊，白晝入人家，盜磬一口，持出門，主人偶自外歸，賊問主人曰：&ldquo老爹，買磬否？&rdquo主人答曰：&ldquo我家有磬，不買。
&rdquo賊徑持去。
至晚覓磬，乃知賣磬者，即偷磬者也。
又聞一人負釜而行，置地上，立而溺。
适賊過其旁，乃取所置釜，頂于頭上，亦立而溺。
負釜者溺畢，覓釜不得。
賊乃斥其人曰：&ldquo爾自不小心，譬如我頂釜在頭上，正防竊者，爾置釜地上，欲不為人竊者，得乎？&rdquo 此三事，皆賊人臨時出計，所謂智過君子者也。
熊敦樸号陸海，蜀人，辛未進士，選館，改兵部，複左遷别駕，往辭江陵相公，相公曰：&ldquo公是我衙門内官，痛癢相關，此後仕途宜着意。
&rdquo陸海曰：&ldquo老師恐未見痛。
&rdquo江陵曰：&ldquo何以知之？&rdquo陸海曰：&ldquo王叔和《醫訣》說得&lsquo：有通則痛，痛則不通。
&rsquo&rdquo江陵大笑。
初，陸海入館時，館師令其背書，回顧壁上影子，口動須搖，哄然大笑，館師曰：&ldquo何笑？&rdquo答曰：&ldquo比見壁間影子，如羊吃草狀，不覺自笑。
&rdquo館師亦笑。
金陵平康有馬妓曰馬湘蘭者，當少年時，甚有身價。
一孝廉往造之，不肯出。
遲回十餘年，湘蘭色少減，而前孝廉成進士，仕為南京禦史，馬妓适株連入院聽審，禦史見之曰：&ldquo爾如此面孔，往日乃負虛名。
&rdquo湘蘭曰：&ldquo惟其有往日之虛名，所以有今日之實禍。
&rdquo禦史曰：&ldquo觀此妓，能作此語，果是名下無虛。
&rdquo遂釋之。
一士夫子孫繁衍，而其侪有苦無子者，乃驕語其人曰：&ldquo爾沒力量，一個兒子養不出，看我多子孫。
&rdquo其人答曰：&ldquo其子，爾力也；其孫，非爾力也。
&rdquo聞者皆笑。
羅念庵中狀元後，不覺常有喜色。
其夫人問曰：&ldquo狀元幾年一個？&rdquo曰：&ldquo三年一個。
&rdquo夫人曰：&ldquo若如此，也不靠你一個，何故喜久之？&rdquo念庵自語人曰：&ldquo某十年胸中，遣狀元二字不脫。
&rdquo此見念庵不欺人處。
而國家科名，即豪傑不能不膻嗜，亦可見矣。
一中貴見侍講學士講畢出左掖，問曰：&ldquo今日講何書？&rdquo學士答曰：&ldquo今日講的夫子莞爾而笑，曰&lsquo：割雞焉用牛刀？&rsquo&rdquo中貴曰：&ldquo這是孔聖人惡取笑。
&rdquo 曹公欲贅丁儀，以目眇不果，後悔曰：&ldquo以儀才，令盡盲，當妻以女，何況隻眇一目。
&rdquo此謂愛而忘其醜。
英雄且然，人情之偏，不足怪也。
餘鄉葉月潭，須髯初白。
或告之曰：&ldquo尊須也有一二莖報信。
&rdquo月潭遂于袖中取鑷摘之，笑曰：&ldquo報信者一錢。
&rdquo此語，蓋裡中尋人招子也，借用之甚當。
有頑客者，戀酒無休，與衆客同席，飲酣，乃目衆客曰：&ldquo凡路遠者，隻管先回。
&rdquo衆客去盡，隻有主人陪飲。
其人又雲：&ldquo凡路遠者先回。
&rdquo主人曰：&ldquo隻我在此耳。
&rdquo其人曰：&ldquo公還要回房裡去，我則就席上假卧耳。
&rdquo 一個婦人，青衫紅裙，口裡哭着親親，問他哭着甚人，婦答曰：&ldquo他爺是我爺女婿，我爺是他爺丈人。
&rdquo蓋母哭子也。
其文法亦巧矣。
潘安仁雲：&ldquo子親伊姑，我爺惟舅。
&rdquo蓋表弟兄也。
此文法祖之。
有賣酒者，夜半或持錢來沽酒，叩門不開，曰：&ldquo但從門縫投進錢來。
&rdquo沽者曰：&ldquo酒從何出？&rdquo酒保曰：&ldquo也從門縫遞出。
&rdquo沽者笑，酒保曰：&ldquo不取笑，我這酒兒薄薄的。
&rdquo 一阃帥，寒天夜宴，熾炭燒燭，引滿浮白，酒後耳熱，歎曰：&ldquo今年天氣不正，當寒而暖。
&rdquo兵卒在旁跪禀曰：&ldquo較似小人們立處，天氣覺正。
&rdquo嘗聞古詩雲：&ldquo一為居所移，苦樂永相忘。
&rdquo信哉！ 浒墅鈔關，關尹于長吳兩縣，分不相臨；然以其欽差也，兩縣見之，必庭參，關尹多不肯受。
其後一生來治關，頗自尊，不少假，比及任滿猶爾。
吳令袁中郎笑曰：&ldquo蔡崇簡拄了杖，挂了白須上戲場，人道他老員外。
今回到戲房，取了須，還做老員外腔。
&rdquo餘大笑。
武陵一市井少年，善說謊。
偶于市中遇一老者，老者說之曰：&ldquo人道你善謊，可向我說一個。
&rdquo少年曰：&ldquo才聞衆人放幹了東湖，都去拿團魚，小人也要去拿個，不得閑說。
&rdquo老者信之，徑往東湖，湖水渺然，乃知此言即謊。
少年在樓下，會樓上一貴人，呼曰：&ldquo人道爾善騙，騙我下來。
&rdquo少年曰：&ldquo相公在樓上，斷不敢騙；若上樓下，小人便有計騙将上去。
&rdquo貴人果下，曰：&ldquo何得騙上。
&rdquo少年曰：&ldquo本為騙下來，不煩再計。
&rdquo 有廣文者，姓吳，齒落耳缺，又不生須，一青衿作詩嘲之曰：&ldquo先生貴姓吳，無恥之恥無，然而無有爾，則亦無有乎。
&rdquo 其詩流入縣官之耳，縣官一日同廣文進見府主，班行，望見廣文，不覺失笑，府主意不然，乃于後堂白所以失笑之故，因誦前詩，府主亦複大笑。
多聞疑，多見殆，君子于其所不知蓋。
對雲：飛在天，見在田，确乎其不可拔潛。
此聾者與缺唇者相嘲。
有輕薄士人，好彈射文字，讀王羲之《蘭亭記》，則曰：&ldquo天朗氣清，春言秋景。
&rdquo讀王勃《滕閣記》，則曰：&ldquo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多了與共兩字。
&rdquo冥司聞之，遣鬼卒逮去，欲割其舌，力辯乃免。
比放歸，行至冥司殿下，口中辄雲：&ldquo如何閻君對聯，這樣不通&lsquo：日月閻羅殿；風霜業鏡台。
&rsquo不信這閻羅殿有日月風霜耶？&rdquo 客造主人，見其畜有雞，殊無飨客意，乃指雞曰：&ldquo此禽有六德，君聞之否？&rdquo主人曰：&ldquo隻聞雞具四德，不聞六德？&rdquo客曰：&ldquo君若舍得，我亦吃得。
這是二德，豈非六德？&rdquo沈青霞重忤嚴分宜，遇害。
其子三人，皆逮系诏獄，遂斃其二。
第三子諱襄者，号小霞，在獄中，工畫梅，諸中貴求為畫梅，時有贈遺，借以不死。
久之，分宜敗，朝議褒青霞忠，遂官小霞，除授臨湘令。
後人追論小霞獄中不死，隻吃着梅。
羅汝鵬笑曰：&ldquo好到好，隻虧他牙齒不酸。
&rdquo 餘鄉一老者，與一少年青衿，酒中戲谑。
少年每嘲其人衰老，老者曰：&ldquo你毋見嘲，諺曰&lsquo：黃梅不落青梅落，青梅不落用竿戳。
&rsquo&rdquo青衿曰：&ldquo你道着酸子，誰敢動手戳他？&rdquo蓋楚人目青衿為酸子也。
一郡從事，不谙文理，妄引律斷獄。
有僧令其徒磨面，徒乃持面與麸，走匿他所，僧執而訟之。
從事斷曰：&ldquo這僧該問徒罪。
&rdquo僧曰：&ldquo罪不至此。
&rdquo從事曰：&ldquo你不應背夫逃走。
&rdquo聞者皆笑。
宋時有顯者，既歸田，語所知曰：&ldquo我們從林下看宦途，知得滋味如此耳；但不知死人住地下，比生時較好否？&rdquo所知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