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北邊防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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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長唐悅良(粵中山人,哥倫比亞大學碩士,馮氏堂襟弟)與蘇俄代表鮑羅廷接洽。

    結果:馮氏得在蘇俄聘請軍事教官及購買槍械子彈等好處。

    而“西北軍”之軍實補充方得無虞。

    其所購之軍械,胥由外蒙古庫倫,用汽車運至張垣、綏遠。

     因馮氏由蘇俄購買軍械及聘用俄人,而且因張垣密通外蒙,俄商不少,馮氏以俄肯放棄不平等條約而以平等待我,故表示友善态度。

     關于馮氏向蘇俄購械事,均緊縮軍饷,備價買來,而并無任何喪失權利、贻辱國體的條件或密約。

    最确實的證明就是:後來(民十六年四月六日)張作霖派兵圍搜北京的蘇俄大使館,搜出無數重要文件,宣布于世。

    其中有些是關于馮氏與蘇俄之關系的。

    豈知這些文件不特不能證明馮氏曾訂立甚麼賣國辱國的條約,反而暴露蘇俄不大信任他,謂其非真正的革命者,因而不肯接濟其全部的需要之内幕。

    馮氏一向不知道為甚麼以前購槍一萬支隻得一千,購彈百萬粒隻得一萬。

    直至這些文件披露之後,乃知俄人之别有會心也。

    圍搜蘇俄使館一事,遂成為大滑稽&mdash&mdash在北方苦悶黑暗污穢醜劣的軍政界中之大笑話&mdash&mdash張作霖此舉反為其死敵表彰美德。

    (按:共産黨首領李大钊即于是時在俄使館被捕,其後被殺的。

    馮氏與蘇俄進一步的關系,下章詳述。

    ) 一向馮氏對于外交方針有兩句原則:無事時以禮相待;有事時“據理力争”。

    從前在常德、陝西等處當長官時,與外國人據理相争之事已見前文。

    在張家口時,與外國人交涉亦一本此旨。

    其中經過有數事頗可表出其性格者。

     一次,有幾個俄國人與美國人從包頭坐車到張垣。

    包頭駐軍非要檢查行李不許過去。

    俄人遵從無事,惟美國人不讓檢查,且大肆咆哮。

    駐軍不放行。

    兩方相持,沒有辦法。

    後來其事直達張家口,由馮氏自行處理。

    美國人告訴美領事,謂走遍中國多省,一向不受檢查。

    而今在此彈丸之地竟受此委屈,十分不服。

    美領事告以中國别的地方是睡覺了,惟有此境是睡醒的。

    馮督辦定下規則是不能變更的,非遵照檢查不可。

    美人沒法,隻有照馮氏所言仍回包頭,把行李讓軍隊檢查一過方了事。

     又一次,有一朋友介紹幾個日本人往谒馮氏,是從賜兒山來的。

    馮氏問賜兒山好不好,日人以荒唐之言答道:“好倒是好,可惜就是沒有樹。

    高麗在五十年前,也是同張家口的賜兒山一樣,一棵樹都沒有,但自隸屬日本之後,我們替他種樹。

    現在你去看,遍地都是樹了。

    ”馮氏見其拿高麗地方來比拟中國,有辱國體,當下氣極了,即毫不客氣地回答:“你不要瞎說!你現在年紀還輕呢!你們日本五十年前同印度一樣。

    ”這話當時傳譯人不敢翻,馮督促他隻管照翻。

    那日人聽了非常不高興。

    内中有一日人懂中國語的,連忙道歉說,他的朋友說話太不斟酌。

    日人碰了釘子也垂頭喪氣地走了。

    (按:其時方在馮處任職之雷嘯岑&mdash&mdash即“馬五先生”&mdash&mdash曾引上述事為“馮氏的愛國心亦無可懷疑”之一證,見香港《大人》月刊廿三期《政海人物面面觀》,并指明日人來者有衆議員岩井。

    ) 十四年(一九二五)五月卅日,上海英租界巡捕開槍轟殺學生、工人,釀成“五卅慘案”,全國憤激。

    而六月廿三日,廣州沙基英兵屠殺學生案繼起(即“沙基慘案”)。

    馮氏更為憤怒,通電主張對英宣戰。

    全國愛國運動得此有力的聲援,進行愈為勇猛。

    而馮氏被帝國主義者之忌恨亦愈深。

    他更發一長電緻全世界基督徒,對于他們不肯仗義援助有微辭,謂“基督教以愛人扶弱為教旨,而對于此次英國人之屠殺吾國民衆,各教會及基督徒多噤若寒蟬。

    反對基督教者辄以傳教士來作偵探為攻擊之辭将無以自辯”。

    故“請外慚清議,内疚神明,對于慘案,仗義執言,為基督教争人格。

    興廢淩替,于此觀之矣。

    玉祥愛教心切,不禁沉痛道之”等語,後在包頭有美國牧師古約翰(JohnGoforth),久在軍中播道,為馮氏老友,前來谒見,開口猶是講基督教。

    馮氏即問以對于“五卅慘案”等屠殺事件有何觀感。

    古答屠殺固可慘,但英國人必須自衛,而此輩亂黨非殺死無以懲辦雲雲。

    馮氏聞而大為寒心,即不再與談。

    因此對于外國教士之觀感為之一變矣。

    當時主持正義之外國人亦有不少,惜馮所聞所見者,不足以代表之,故令其對于外國宣教士産生不良之印象也。

     自“五卅慘案”發生後,北京教會所辦之男女五校學生,因參加愛國運動而受壓迫,退學者數百人,一時無處容納,辍學堪虞。

    學生全體公舉代表請餘設法為助。

    (時餘在燕京大學任教職。

    )餘因與馮氏曾有一面之緣,乃偕諸人乘車赴張垣谒見求援,他雖于軍饷支绌之時,仍極表同情,即撥款萬元,在北京開設“今是學校”以容納全體愛國學生,并聘餘為校長。

    其後續有捐款,餘亦多方籌募,并解私囊以資維持。

    及餘被迫離京南下參加革命,校務續由陳文駐、陳國梁、窦廣林等主持,垂六年之久,至初入校最低一級畢業高中,任務完成,乃告停辦。

    而畢業各大學蔚然成材者不可勝數。

    餘之與馮氏結交蓋由于此。

    方創辦伊始,頑固的帝國主義者,鹹目為赤化學生及制造赤化之機關也。

     是年,美國西部某大學教授,率學生等來華觀光,至張垣谒馮氏。

    寒暄已畢,該教授即搬出美國人之習慣的客氣話&mdash&mdash其實是自驕自大的話&mdash&mdash發問:“你們中國希望我們美國幫助你們甚麼?”是時馮氏心裡對于“五卅慘案”之憤恨悲痛未消,滿肚子郁抑,一聞此言,登時回答:“我們甚麼也不希望你們美國的幫助,我隻希望你們先幫助你們自己,先把自己恢複到一個人類的國家,再說幫助人。

    因為你們美國人嘴裡說的甚麼公道正義,但是骨子裡一點公道正義都不講。

    英國人在中國屠殺中國民衆多次,而你們美國一句公道話也不出口。

    中國人自來是主張仁愛人道的;你們應該仿效中國人學點為人的道理,還有甚麼好處叫中國人學呢?你們美國人很富,我們中國人雖則是窮,但是愈窮骨頭愈硬。

    你們最好自己先幫助自己,不要以此自驕,自己先救出自己,再說幫助人的話。

    ”我一位北京朋友張欽士(青年會幹事)陪着他們同去,替他們傳譯,當下也不敢照譯。

    經馮氏之督促,才敢一一照譯。

    他們聽了,當然不高興了。

    (按:此真實故事,是事後張君親為我詳述的。

    ) 察區内,有某國人深入内地開一畜牧場養羊千頭。

    馮氏下令關閉牧場,沒收羊群。

    領事出面交涉。

    馮氏向其質問說:“你們在中國訂了許多&lsquo不平等條約&rsquo,但即使在種種&lsquo不平等條約&rsquo之中,哪一條是許你們深入内地畜牧的?”領事語塞而退。

    結果:全軍飽餐一頓鮮羊肉,而軍士們都得有一襲羊皮衣。

    後來與奉、直在雪地冰天中作戰而能耐奇寒,得力于此老羊皮軍衣不少焉。

     奉軍侵入關内 奉張自得“國民軍”班師主和之力而打倒吳佩孚後,野心日熾一日,亟謀擴充地盤,伸張勢力于沿海及長江各省。

    以故,始則壓迫“國民軍”使不得發展,強以李景林繼王承斌督直,以楊宇霆繼齊燮元督蘇,以張宗昌繼鄭士琦督魯,以姜登選繼王揖唐督皖,并以邢士廉部進占淞滬。

    意猶未足,複借口拱衛京師,進兵京畿。

    迫“國民軍”讓出通州、北苑、南苑之一部為奉軍駐紮地。

    向借三角均勢而維持其政治生活之段執政,對此雖不痛快,卻不敢置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