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鹹同光四朝奏議選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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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兵也。

    明倭寇之殺掠江浙,釁始妖僧羅海,為亂者漢奸,非今日逆夷也。

    以順讨逆罔不克,以義攻驕無不破,臣願皇上熟計而審行之也,且用同治以來,講求洋務,設立海防,習水師,修炮台,購鐵船,造槍炮,費帑藏以百萬計,而曾不得一日之用,亦安知兵力之果精與否?彼四夷之環坐而觀聽者,又烏知朝廷寬大之德,而不以為懷安之計耶?況自南海議和以來,三十餘年矣,未聞守其前議,不進而要求。

    口岸之設,歲進而日加,諸國之釁,循生而疊起,其虛立公法,不能自守明矣。

    即欲長保和約,亦必有以固其藩籬,示以武略,而後不為外夷之所輕,甘于從我之約束。

    昔漢有閻盤伊吾之勝,而後匈奴無焉耆之使。

    唐有李晟西川之捷,而後南诏有點蒼之盟;能戰而後能守,能守而後能和,本末先後,古今一體。

    若複隐忍自安,匿罪不讨,頓兵竭饷,歲月若流,宿将凋謝,諸夷日驕;拒之則敵益衆,聽之則病益深;兵食愈繁,禍亂愈甚,則何如先發而弭未來之患,懲一而戢諸國之謀耶?臣以菲材,受國厚恩,老病之餘,精力衰耗,先後引疾,皆蒙聖旨慰留,嘗憾曠職邊疆,無以報三朝之殊遇,而遐陬僻處,聞見每遲,見在倭人曾否悔懼,或朝廷已有成算,皆弗克知,區區愚忱,方懷遠慮,适聞外患近在南藩,何敢緘默不告?所有熟審邊情,敬陳管見緣由,謹具折密奏,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保小捍邊當謀自強疏(光緒八年)張佩綸 署日講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講臣張佩綸跪奏,為保小捍邊,當謀自強之計,恭折瀝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伏處田間,側聞朝廷以俄人要盟,遣使改約,勒兵備邊,相持一年,僅而無事。

    妄意自今伊始,國家稍得敵情,于馭外之規,籌邊之要,必将有改弦更張,可久可大者。

    奈何其猶阒然也。

    日本既廢琉球,更乘俄約未定,為分島拓商之請,使怒而去,我初未有責言,外洋量中國謀一矣。

    法蘭西越境而圖越南,使者嗫嚅,不能責以侵小之罪;越南私與法盟,思假滇中以通商道,我亦未遑诘問。

    外洋量中國謀二矣。

    互市四十年,而水師多中艦,少西艦,沿海數千裡,而各營有防兵,無戰兵。

    外洋量中國力三矣。

    内者量吾之謀不過一和,外者量吾之力不過一守,宜倭、法之披猖,而諸國之竊睨其旁也。

    夫環地球各國,俄最大,英最富,德暴興,兵最精,彼若協以謀我,斯為大敵。

    今俄内亂而新與我平,英畏俄、德猜法、美自雄一洲,夙親中國,僅不戢将焚之倭,收合餘燼之法,妄思席卷小邦,蠶食屬國,譬諸徐偃王、宋襄公之求霸耳。

    此殆天之所以資中國也。

    烏可縱敵贻患,長寇啟戎也哉?況日本之于琉球,法蘭西之于越南,謀之豫而發之也銳,此必非口舌所能争也。

    争以口舌,雖儀、奏在前,賈、何在後,不能得之。

    謀日本者,且曰吾防吾海耳,然日本安然而得琉球,願已足矣。

    我苟無存邢、封衛之心,彼庸有得隴、望蜀之想。

    徒防示怯,何足以複琉球哉?然則馭倭之策,雖無伐之之力,當有伐之之心,雖無伐之之心,當有伐之之勢;欲集其勢,則莫如大設水師。

    論者謂水師當以北洋為一軍,江、浙為一軍,閩、粵為一軍。

    臣以為北洋三口,可自為一軍,江南可自為一軍,浙與閩可合為一軍,而粵似宜異軍特起者也。

    何以言之?論形勢者,當視都城為輕重,天津東連旅順,南控登州,廟島林立,扃鑰深固,所以拱衛京國,萦帶陪都,誠隩區也。

    雍正間,設都統等官駐新城,肄水師,乾隆間裁缺,嘉慶之季,複設總兵。

    今營汛又多改并,宜參用前制,設北海水師提督一員,以直隸天津、通永、山東登萊、奉天金州為四鎮,屬之提督,師船當分駐旅順、煙台、大連灣,以控天險。

    李鴻章昔嘗親曆煙台,七年冬,又複履勘旅順,知之必審也。

    庚申之役,病在棄登州、旅順不守,故敵得征糧登州,取水廟島,屯煤米大孤山,以逼天津,而無内顧之憂。

    今自沽塘迤逦以及旅順,炮台建制,漸精漸密,而煙台僅通伸岡,炮台為丁寶桢所築,曆任撫臣,不複過問。

    大孤山、小平島、水深泉美,沙性融和,無有蘊孽,于鐵甲船最宜,洋人頗垂涎之,自非作軍謀帥,集資造舟,起而據外海外島,不足以聯三省為一。

    都城重則天津重,天津重則連灣各島重,不可忽也。

    曾國藩既下金陵,長江水師,定為經制,而沿海水師,頗仍其舊,舟敝師羸,與各省水師,同不可用。

    夫自鄂規吳,則當習舟師于長江,以收建瓴之效;居中制外,則當習水戰于外海,以張撻伐之威。

    上海為洋商窟穴,南北喉衿,一隅實系天下之重。

    故論今日江南形勢,當先海而後江,乃長江于提督之上,又簡大臣巡閱,則節制五省水師之權已分,而江流入海,脈絡鈎連,門堂夾鎖,狼山一鎮,雖隸長江,崇明福山,沿海水師,仍歸江南提督統轄,新創輪船水師,亦奏歸江南提督統帶,是節制一省水師之權亦不能合。

    李朝斌本以水師建節,近亦深居簡出,巡海不過至畲山而止。

    且于上海造提鎮行館,尤非水師所宜。

    防俄之役,吳元炳請彭玉麟兼筦江海,抑朝斌也。

    然玉麟以七十之年,巡江有暇,複令操海,非所以體恤勞臣。

    此特一時權宜,豈經久至計乎?宜改長江水師提督為江海水師提督,駐上海吳淞口外,狼山、福山、崇明三鎮均隸之,專領兵輪出洋聚操,淮揚水師與瓜州鎮,亦宜改用西式江船,演習棉藥水電,以為後拒。

    責大臣以巡江,兼顧五省;責提督以巡海,專顧一省;移江南提督治淮徐,轄陸路,以為裁汰漕标之地。

    如此則大臣之體制益尊,而水陸兩提督,責成亦各有所屬矣。

    以長江水師,善平粵逆之後,以外海水師,開制洋人之先。

    左宗棠、彭玉麟老成碩望,久于兵事,如敕令集議,必能審其緩急,舍舊而新是謀,固非微臣所敢隃度耳。

    浙江定海,為洋人始事之地,與瓯海皆毗連閩中。

    閩、浙又同一總督轄境也,故以浙隸江,不如以浙隸閩。

    蔡牽之亂,浙、閩分而李長庚以殉。

    浙、閩合而邱良功、王得祿以封,斯其證矣。

    閩省兵額,滿漢共六萬餘;台灣一鎮,水步且一萬五千餘,其饷幾百萬兩,其船幾三百艘,汰無用歸有用,誰謂閩之獨瘠哉?宜改福建水師提督為閩、浙水師提督,割浙江之定海、海門兩鎮隸之。

    浙江提督,仍治甯波,專轄陸路,三軍立而南北兩洋之勢振矣。

    軍制既定,乃議戰船,紅單拖罟各式,敝者去之,新者亦第以供儲糧運軍火之用,就所購鐵甲兩艘,沖船兩艘,■〈蠢,民代春〉船十艘,閩廠輪船廿餘艘,先聚而搜練之,并敕戶部及南北洋大臣,速集巨款,以備增設戰船之費,或購自英、德各廠,或造自閩、滬各局,審材必堅,取式必巧。

    此則計臣疆臣,當同心協力以赴事機者也。

    船制定乃申軍律,各省水師提督及所屬,悉以舟為營,不得居陸,不得攜家,不得寄椗口内。

    其升擢拔補,自提督以至船夫水手,有事則以戰功,無事則以精算法、熟海道、取炮準為考驗。

    風濤之日,一軍聚操,春秋之暇,三軍與粵省水師會哨,複以時分巡日本、琉球、新嘉坡、西貢各處,測海線、審敵情,厚其饷糈、嚴其誅罰;死壯士于鋒镝,而不使奪于聲色貨财;狎鐵艦于波濤,而不使蝕于海電水草;此則疆臣及統兵大員,當作事謀始以規久遠者也。

    誠斷然行之,十年大效,三年小效,倭猶不悛,則我之軍實已充,我之廟谟自壯,然後絕使閉關,或襲琉球,或搗長崎,晉三駕以服鄭,吳三師以敝楚,未可知也。

    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我主伐則倭必主守;廢琉球之利,不敵防中國之費,木柹随流而下,彼或懼而改圖,未可知也。

    若其狡焉思逞,先發制人,則張吾三軍,輔以陸勇,首尾相應,掎角相依,蔑不濟矣。

    夫西洋舉機巧火器,畢萃于水師,用以騰踔重波,雄視諸國,我采西法以敵西人,師彼之長,究難盡羿之道。

    故嘗論中西戰事,所恃主客勞逸,可兼練陸軍以勝之,不敢專主水師也。

    至于日本講求西法,曾未數年,變易水師,僅于形似。

    此則二人學弈,專緻者必勝;兩虎争食,瘠小者必傷耳。

    辛巳之春,其鐵甲扶桑艦,以久泊惡水中,為海蟲水氣所蠹,比叡、清輝、春日、迅鲸、蒼龍、日進、築波,皆其國第二等戰船,并以損傷入廠修治,沿海築壘增船,為自守計,支左诎右,一日數驚,使其時中國有得力水師,堅速戰艦,則震駴東瀛,扼吭據脊,豈止雪台灣之恥、正沖繩之疆而已?故以中國全力圖之,彼小我大,彼貧我富,我能四面圖彼,彼僅能一面犯我,何為舉東隅疲弱之邦,任其鼾睡榻旁,夜郎自大,處之與泰西一例哉!如臣所言,費固當在五百萬以上,較伊犁償款亦僅相埒。

    然藉琉球為名,以罷日本藉日本為名,以固海防;我有樓船橫海經制之師,可以靖邊,亦可以及遠。

    泰西各國,庶存忌憚,亦綢缪牖戶之謀,聲東擊西之策也。

    我誠早急琉球,則法且緩窺越南。

    今法既成謀,雖養由之矢,豈能引虛弦而下之哉!但法取南圻有年,于西貢修船塢立商岸,未嘗稍侵中國邊界,是眈眈者第在越南全境。

    謂其遽謀滇中,故未暇也。

    并越南之後,陸海皆與我接,戰争方始耳。

    然則我之馭法者,殆不當後于日本也。

    雲貴總督劉長佑、兩廣總督張樹聲,皆以軍旅起家,長佑老矣,粵督治廣州,去鎮南迥遠,而雲南撫臣、廣西撫臣,皆文吏不習邊事。

    竊以為兩撫臣當以知兵大員代之,責粵督治水師為奇兵,而廣西、雲南治陸師為正兵也。

    自雲南入越有三道,而以蒙自趨右隴關為坦途。

    自廣西入越亦有三道,而以鎮南關為熟徑。

    應敕兩省各練精兵萬人,扼險屯劄,以伺利便。

    安襄鄖荊道徐延旭,久守梧州,屢出關治群盜,得交人心,滇中有事,必資蜀饷。

    四川司道中建昌道唐炯,名知兵,可巨。

    若以徐延旭領粵西一軍,唐炯領滇南一軍,則交人樂附,滇饷有資,所益必大。

    劉永福者,嘗于太原敗法師而殲其酋,越南授為提督,阮氏尚文,永福心嘗鞅鞅。

    李揚材就禽,而陸之平黨衆,猶嘯聚山澤間,似皆可羅緻為用,以得越南阨塞險易,法誠窺越,滇軍循洮江右岸以攻其背。

    粵軍長驅越富良江,以取河内諸省。

    越君劫于法威,越民困于法賦,中國有德于越,兵以義動,争緻箪壺,三圻可斷而有也。

    夫我不取越,越終折而入于法,不如暫取而還封之。

    戍越裳即以固吾圉,知非貪邊功而勤遠略者比矣。

    至水師之下交址,馬援以來即行之,故地志以出欽州為制交一奇,别道由廣西、龍州、博淰溪河,至越之■〈拖,氵代扌〉海江,僅半日程,則明洪武間責交址輸糧及乾隆間黎氏來奔所經。

    欽州道阻修,龍州水潆冱,今但當徑瓊州以指富春、撼西貢耳。

    蓋法所取南圻嘉定,即越故都農耐,兼火舍水爪哇高蠻諸國地,非交址舊封,故形勢亦異也。

    瓊去西貢,輪舟僅兩日程,以西貢、新嘉坡、香港、澳門各口環峙,委一粵當各國之沖,而沿海水師,亦頗仍其舊。

    此臣所未喻者也。

    法以水師名天下,其在西貢,則海撥僅與我威遠諸船埒,而河江欚十餘艘,亦僅與我根缽諸船埒,其遺越南戰艦,可以駛行富良江中,則河江欚之屬,南圻港■〈氵義〉紛歧,彼俗有「出門三裡即是江程」之語。

    而富良江各處土人,皆行平底水舟,故法之水師,僅僅如此。

    我若以水師大船,坐鎮珠崖,而以快船水雷船,出入其神投海口,與越之民團相聯絡,以遙為兩陸軍聲援,則法不敢以全力注越都。

    我勝足以批亢搗虛,退足以東西牽制;或者法人不疾戰,而阮宗可幸存乎?或謂粵之改兵輪水師有難者二:一曰兵驕,一曰饷绌。

    粵兵習悍而惰,各營汛互為黨援,持博場通海盜,而營伍額缺,如各省書吏額缺,富家據缺為利,募人充伍而食其息,往往富庇兵,兵庇盜,蔣益澧欲理董之,旋以劾去。

    張樹聲等重其事,未遽發也。

    然外逼強敵,内有驕兵,安可不亟思變計乎?至于購船建軍之費,司庫不足,臣以為可借資于粵海關也。

    粵海之赢,昔大學士左宗棠及故編修吳觀禮,先後陳之,事格不行,臣亦何敢再議?唯聞劉坤一,署監督僅百餘日,曾捐輸銀十五萬兩,而各監督之任滿還京者,捐洋槍數千杆,且得超擢,是諸監督之入優而出吝也。

    今以劉坤一為例,則一年任滿,固可捐五十萬有奇,曆三年則一百五十萬有奇,以充購船之費,粵之戰船,固屹如矣。

    三任以後,就所捐之數,酌中定額,以充贍軍之費,粵之兵饷,又裕如矣。

    應請旨将粵海關監督,令督撫臣各遞署一年,倡捐巨款,為後監督準則。

    督撫名位既崇,祿秩既厚,而張樹聲、裕寬亦皆志在匡時,必能盡舉所餘,以應公家之急,并敕妥議章程,凡内府要需,一切如例辦理,即略有不便,停内府兩年之使,建粵省百世之基,仰托聖明,必當俯允。

    如此則三省皆有見兵,可戰可守,疆臣乃能臨幾審變,操縱自如,彼法特乘俄亂未平,德人失助,始敢逞志于南交。

    若見我銳意出援,則法且狼顧狐疑,謀或可以中戢。

    倘我以同室相鬥,而例為鄉鄰,同舟遇風,而執為胡越,在今日坐觀成敗,豈不節用息民,轉瞬之間,越南效秦庭之哭,我将何以應之?法人為邕管之寇,我又将何以應之?必事事冀焦頭爛額之功,成亡羊補牢之憾,不已晚乎?夫因日本而籌南北之海防,因越南而籌滇、粵之邊防,度朝廷密慮深謀,必已見及。

    奚待臣之煩言,惟臣所鰓鰓過計者,恐謀國者自居貧弱,而視敵為富強,頗有苟安之心,憚為遠大之舉。

    是故言和則唯,言戰則否;言償款則有,言軍饷則無;言調兵分防,則勉為補苴;言增兵大舉,則相顧色駭;充此數弊,事機坐失,勞費轉增。

    竊恐各國環伺,且繼日本、法蘭西而起,琉球不顧,必及朝鮮;越南不顧,必亡緬甸,誠可危也。

    方今梯航四通,中外已成列國兵争之局,我自強則乘歐洲争軋,可全亞洲而王之;我不自強,則譬諸投骨于地,而待群犬之相牙,骨不盡不止。

    栾書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

    子罕曰:天生五材,誰能去兵。

    伏願我皇太後、皇上,博采漢唐馭遠之宏規,深鑒北宋厭兵之流弊,敬覽祖宗以來,征朝鮮、平準回諸方略,命樞臣定謀,疆臣治軍,部臣籌款,赫然有整軍經武之心,為遠交近攻之計,無使他族漸逼,屬國漸墟,以贻無窮之悔。

    臣一介迂儒,豈敢危事易言,輕招邊釁,唯念時艱日亟,斷非安坐所能圖存,亦非主和所能弭患;中外大勢,始則弱肉強食,繼則唇亡齒寒;狧糠及米,其端已見。

    老于事者,辄謂蠻夷相攻,無煩過問。

    于日本則曰臨時施宜,彼不足忌。

    此孫權之論魯肅,所謂内不能辦,外為大言也。

    于法蘭西則曰:俟其得越南後,力竭兵罷,然後争之,此項羽之诟宋義,所謂趙舉而秦強,何敝之承也。

    然則深籌熟計,終非出于一戰,不足以息外敵之焰而使中國百年無事,及今海内安谧,以皇太後、皇上之敬天勤民,名臣文武猶有存者。

    若日讨國人而訓之,上下一心,師出以律,其勢可以一戰;倭、法殘人之宗,夷人之祀,虐用其民,我以仁義之道,行壯直之師,興滅繼絕;其理亦可以一戰。

    東洋非西洋比,法在西洋,又非英、德諸國比;與強國戰,或有諸葛街亭之失,與驕國戰,必成典午淝水之功;量敵慮勝,初非孤注。

    若猶存兵兇戰危之見,遲回觀望,恐謀萬全者無一全也。

    況即不與倭戰,不與法戰,而有善戰之将,有能戰之兵,即中山之社終屋,我猶可設險以自全。

    交址之籍遂淪,我猶可畫關而自守。

    如其以和好為永圖,以戰伐為過舉,今日琉球之廢,張皇集議,終于聽之而已。

    他日越南之亡,再張皇集議,亦終于聽之而已。

    彼陽和好而日肆吞并,我狃和好而日歸窮蹙,馴至人才愈乏,邊防愈弛,外侮愈深,彼時不特不能戰,且不能守,且不能和;強弱安危,斷在今日,不可不深思,不可不長慮也。

    臣重踐朝列,學業寖疏,見聞或異,所言未必盡當,仰懇朝廷采群謀、伸果斷,早定大計,天下幸甚。

    冒昧直陳,伏乞聖鑒。

     通籌邊備疏(附法人窺取越南北邊片)(光緒八年)張樹聲 署直隸總督兼辦理通商事務大臣、兩廣總督臣張樹聲跪奏,為遵旨通籌邊備,妥議覆陳,仰祈聖鑒事。

     臣竊頃抵天津,接準李鴻章咨,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奉上谕,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法越兵端已起,亟宜通籌邊備,以弭後患一折。

    等因。

    欽此。

    伏查法人窺伺越南北境,造端于通商紅江,狡謀既深,蓄志已久。

    自去冬以後,漸露兵機。

    臣在粵東疊接探報,均經随時函達總理衙門查核。

    竊以越南之孱弱,當法人之陰悍,南圻久經委去,北圻豈易圖存。

    而法猶遲回審顧,未敢遽出并吞者,固由北圻地方險瘠,其力或難驟及,亦未嘗不慮興戎,中國必議其後。

    故使越南束縛馳驟于通商條約之中,乘間抵隙,坐以違約,挾以修約,即可陰收得地之實,陽謝滅國之名。

    彼無來犯中國之勢,我無先與尋釁之理。

    此法謀之狡,而中國之謀越,愈不可緩也。

    總理衙門王大臣,念越南法患日深,而計及添兵救援之未逮,藩籬全撤之可憂,度勢審機,慮周思遠。

    臣惟該國北圻各省,僅而尚存,為越南宗社所式憑,實滇、粵邊疆之屏蔽,頻年越副提督劉永福據守保勝一帶,抽厘養勇,越之所深恃,即法之所歸罪,而黃旗各股匪,聞法人之設計招緻,以與永福為難,北圻大局勢殊岌岌。

    二月中法兵攻破東京,事機日迫。

    嗣法人又将東京城池,交還南官,詭谲多變,意未可量;誠恐複用占據南圻六省故智,修改新約,收北圻于掌握,迫越南以必從。

    事果至此,因應愈難。

    今日中國備邊之策,惟有令滇粵防軍,守于域外,仍以剿辦土匪為名,藉圖進步,既為我軍駐守之地,或免法人蠶食之虞。

    至于相機部勒,設法經營,以求可久,是在專任之人,體察情形,設施方略,未可遙為裁斷者矣。

    廣西邊防記名提督黃桂蘭,所統各營,已據禀報,派隊進紮北甯,業與東京密迩,臣已嚴饬加意訓練,妥為備禦,并經商請廣西撫臣,抽調關内勇營,層遞進紮,以顧後路而厚兵力。

    至廣東兵輪,近年以來,臣常饬令乘巡洋緝捕之便,駛過廉、瓊,遊弋越南洋面,仍當函緻署督臣裕寬,挑選較大之船,嗣後不時前往駛巡,如果事勢緊急,再行奏請撥調閩廠兵輪,以赴戎機。

    滇省近亦于邊内調集兵勇,未知能否出駐越境,扼三宣之要隘,聯粵軍之聲威,相距窵遠,未能隃度。

    總之紅江為法所注意,北圻尤我所必争,守在四境,備在事前,越南難望其自謀,中國必不可自誤。

    仰惟宵旰南顧,務鞏邊藩,區區管蠡,無當廟算,不勝悚惶之至,所有遵議邊備緣由,謹繕折密陳,伏乞聖鑒。

     再密陳者,法人通商紅江,規取越南北境,命意所在,尤注滇南。

    誠如谕旨,雲南保勝一帶,防務尤為緊要,一旦法逞其志,盡占北圻,西南半壁,處處與内地為鄰,勢必有欲閉關自守而不能者。

    及今相持未下,能多守越南尺寸之土,即多增中國尺寸之衛,而阮藩憑借皇靈,或可不至遽夷宗社。

    惟滇粵邊界東西綿亘地雖遼遠,勢等輔車至越南北圻各省,包絡山澤,群匪如毛,民困水火,經營其地,事體繁重,非有文武威略熟悉情形重臣,委任責成,僅恃滇、粵兩省二、三将領,各不相謀,必不足以濟事。

    臣比抵天津,适軍機大臣署戶部尚書王文韶,亦以奉命宣谕至津,仰蒙傳谕垂詢,示以籌辦越事,重在得人,當與李鴻章會晤熟商。

    惟有福建撫臣岑毓英,壯猷遠略,英武冠時,昔在雲南,赤手治兵,蕩平全省,滇中将吏兵民,至今猶畏威懷德。

    該撫臣籍隸廣西西林縣,于沿邊要害,越南形勢,皆見聞所素悉,且服習水土,無瘴疠之患,經營越南北圻,似舍岑毓英莫與屬者,論者或疑岑毓英辦理台灣事宜,未能更易。

    然臣聞李鴻章,言見任台灣道劉璈,有獨當一面之才。

    若能查照昔年姚瑩任台灣道時故事,略重事權,責以成效,則劉璈得展其才。

    台事亦可期就理。

    如蒙聖明采納,将岑毓英量移重鎮,駐紮滇邊,居上流之重,收建瓴之勢,并令粵省關外各廳,聽其調度,則滇中将士,既皆樂為盡力,與廣西亦聯為一氣,較之遠調客軍,人地不習,繁費徒增得失之分,無待蓍蔡。

    岑毓英智略足以理盤錯,威望足以懾殊方,駕熟就輕,必能因地因人,次第規畫,宏濟艱難,以仰副聖主固圉保藩之至意。

    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鑒。

     遵旨會議疏(光緒八年)左宗棠、彭玉麟、何璟、岑毓英、衛榮光 太子太保大學士南洋通商大臣兩江總督二等恪靖侯臣左宗棠、太子少保巡閱長江水師前兵部右侍郎臣彭玉麟、閩浙總督臣何璟、太子少保福建巡撫署雲貴總督臣岑毓英、頭品頂戴江蘇巡撫臣衛榮光跪奏,為遵旨會議,恭折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承準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八年正月初十日奉上谕,翰林院侍講張佩綸奏,瀝陳保小捍邊,當謀自強之計一折等因。

    欽此。

    仰見朝廷博采兼谘,慎重海防之至意,欽佩難名。

    臣宗棠欽奉後,恭錄咨商籌劃。

    查原折稱江南形勢,當先海而後江,于是乎有改設提督之議,所陳正自有見。

    臣玉麟謂就江海大勢論之,若由吳淞南岸進口,系入黃浦江,為蘇松扼要門戶,與長江無涉,其北即崇明縣島,若由外海入江,但由崇明北繞白茅沙,便可直抵狼福山,徑趨長江而入江陰,是則江海毗連,非經營海防,無以固江防之門戶,而非經營江防,則江先不靖,何有于海,有并重之勢。

    斯不可無分任之人。

    江南提督可統水師,凡三大支:曰内洋,曰外海,曰裡河。

    原議水師章程,拟造兵輪四号,分撥提督及蘇淞、狼山、福山三鎮,為專巡外海内洋之用,以無船可撥,至今阙焉。

    然三鎮互率巡洋之師艇,更番疊出,自有常期,提督亦時出會巡,常至浙省、東省之界而止。

    本省之洋面,蓋無弗至者焉。

    李朝斌自督操兵輪以來,出洋是其專責,而從前限于經費,成輪無多,尚須兼顧解饷應差各事,欲其絡繹洋面,壹意操巡,則非續造多艘,不足以壯海師之幟。

    舊奏長江提督,以半年駐下江太平府,以半年駐上江嶽州府,誠以長江水師,管轄江面,上自荊州、嶽州、洞庭,中逮江西,進湖口、吳城、饒州、鄱陽湖,下及安徽沿江,直達江蘇江陰為止。

    水程近六千餘裡,合兩岸而計之,路逾萬裡,僅以六百二十一哨分布其間,恐其照料難周,乃為此按年輪駐之計,而本署有應辦之公事,巡閱有遞及之地段,臣玉麟每歲與李成謀,實疊為上下,猶賴長江諸鎮,星羅棋布,節節钤束。

    蓋兼顧若斯之難也。

    今若以長江提督駐吳淞口外,而以江南提督移駐淮徐,徒于淮徐兩鎮之外,益一專轄陸路之提督,是偏重也。

    臣玉麟自奉命巡閱,無日不以江防之利害,引為身圖,而平時聯絡諸鎮,申儆軍實,使将士無敢即安者,實惟李成謀是賴。

    長年仆仆,非臣玉麟之所敢辭,萬一海上有意外之波瀾,江防豈有獨安之風鶴,遙遙天塹,到處戒嚴,臣玉麟相其緩急赴之可也。

    若移李成謀遠在外洋,斷難回顧,别遴指臂之助,恐以未習而不靈,獨任手足之勞,或因奔命而滋困,顧此失彼,其勢顯然。

    臣等竊以為事不辭難,而謀宜素定,海防江防,宜因端推廣,就勢變通,斯為兩得之道。

    江南提督,責在海防者也。

    尚宜多畀以得力之兵輪,使海上一軍,卓然有以自立,委任而責成功焉。

    目下先就見有之兵輪,無事率之出洋,操巡并重,有事則以戰以守,鹹取資焉。

    其有平時督率不力,臨事退縮不前者,惟該提督是問,是為推廣之說,防海乃能防江也。

    長江提督,責在江防者也,仍由臣玉麟每年督同巡閱,而以分駐嶽州府之半年,改駐吳淞口外,俾與李朝斌就近會操兵輪,以通江海之氣脈,有事仍專力江防,使防海者無後顧之慮;是為變通之說,防海亦須防江也。

    似此則海防、江防,兩有所屬矣。

    又原奏内稱,浙江定海與瓯海,皆毗連閩中,閩、浙又同一總督轄境,故以浙隸江,不如以浙隸閩,宜改福建水師提督為閩、浙水師提督,割浙江之定海、海門兩鎮隸之;浙江提督,仍駐甯波,專轄陸路各等語。

    臣何璟、臣岑毓英,查以福建水師提督,請改閩、浙水師提督,自系為閩、浙沿海水師事權歸一起見。

    當咨商福建水師提督彭楚漢,複稱以閩、浙洋面,合之台灣,相距約三千餘裡,無事尚難兼顧,有事則重洋往複,風汛靡常,呼應恐難便捷等語。

    臣等悉心查核,自裁兵加饷以後,閩省水師各營,實存兵六千九百餘名,陸路各營,實存兵一萬六千二百餘名;台澎各營,實存兵四千五百餘名;福州駐防八旗營兵二千名,水師旗營兵三百四十名,統計存兵祗三萬有餘;是台内滿漢兵數,并無六萬餘及一萬五千餘之多也。

    閩省内地水師各營,原設拖罾戰船,除裁減外,僅存二十七船,并新設小号龍艚快艇,共四十船。

    台澎各營,見存戰船四号,小哨二号,船政先後造成輪船二十三号,除損壞二号及撥配各省外,實僅留閩十船,另有購存輪船三号,蚊子鐵甲船二号;是閩中師船各船,亦實無三百艘之多也。

    論閩、浙兩省,前明疊被倭患時,以兩省事權無所統屬,乃從巡按楊九澤言,設浙江巡撫,兼制福、興、漳、泉、建甯五府軍事。

    嗣後添設總督,專主征調,而閩、浙沿海營衛,一循其舊。

    大抵海防之道,不外戰守二端。

    戰則宜厚集兵力,非通力合作,聯南洋五省為一氣,不足以備征調而資應援;守則因勢設險,各就形勢所在,及财力所能為者,密為部署,其勢又非分疆别界,無以專責成而期缜密,似提督之改設與否。

    皆于至計無關也。

    但前明之倭,形同盜賊,今之倭則學步泰西,俨為勍敵,勢固強弱不同,前明防閩浙多在近岸,故戚繼光得義烏練卒三千,而所向克捷。

    今則門戶遠在台澎,自非水陸兼營,何能聲氣聯絡;事之難易,正複懸殊。

    見在琉球既廢,敵情叵測,閩省首當其沖,台灣尤為彼族垂涎。

    牖戶綢缪,奚容稍緩。

    臣何璟曆年籌辦海防,臣岑毓英兩次渡台,布置各節,已節經奏報有案。

    張佩綸謂中西戰事,所恃主客勞逸,可兼練陸軍以勝之,不敢專主水師,誠為确論。

    閩省水陸各軍,前經奏明變通舊章,挑立練營,數年來行有成效。

    見複會商各提鎮,酌籌推廣,認真訓練,務期精益求精,悉成勁旅。

    至閩、浙水師,應如何期會聯絡,聲息相通,并将散處各輪船,随時酌調操防,用固疆圉而規久遠,并當與浙江撫臣、船政大臣分别妥籌辦理,期纾朝廷南顧之憂。

    臣等遵旨通盤籌劃,如有應行改弦易轍之處,斷不敢存畏難苟安之心,而再四熟商,體際情勢,實有未敢輕議更張者。

    謹各竭其一得之愚,上備聖明采擇,除海防應添造輪船,由臣宗棠會商臣玉麟另折具奏外,所有遵旨會議緣由,謹合詞恭折密陳,伏乞聖鑒。

     籌拟海防六條疏(光緒八年)陳啟泰 山西道監察禦史臣陳啟泰跪奏,為籌拟海防六條,以制島邦而張國勢,恭折仰祈聖鑒事。

     竊惟勤遠略者不務苟安,舉大事者不惜小費。

    泰西各國互市,既已據我心腹,吸我脂膏,挾制要求,有加無已。

    日本逼處東土,近更驕橫,怙恃西人,憑陵中國,則海防要務,決宜加意講求,亟為未雨之綢缪,方免臨事之遲誤,自不得以紛紛異論,撓我局中定見也。

    夫有備可以無患,先發乃能制人,當事諸臣,審慎遲回,意在重開邊釁,不知國威愈損,即敵勢愈張,在我苟存得過且過之心,在彼必窮得步進步之想,與其委蛇從事,俯仰一聽諸人,何如發憤自雄,操縱得專于己。

    北洋近設水師,已有端緒,然沿海措置,尚待擴充。

    謹就管見拟上六條,伏候采納。

     一、添制船械。

    西洋各國,橫行海上,無非恃其鐵甲之多,火器之利,東洋蕞爾島邦,亦頗振作有為,仿效西法,節次添造戰艦,狡焉思逞。

    中國相形見绌,屢為所侮,恥莫大焉。

    同治十三年,沈葆桢議購鐵甲兩艘,是為中國兵輪之始,近年李鴻章陸續添造,其堅利可涉重洋,足資戰守者,不過數船,沿海萬餘裡,實不足敷分布。

    臣愚以為創建海軍,最為當務之急。

    然規模太小,适為他族所輕;就中國目前之勢論之,鐵甲戰船,頭等七号,斷不可少,二等宜備十四号,三等宜備二十八号,其餘木質兵船,亦需三十餘号,分駐各省海口,并抽派數船,南至越南,北至朝鮮,往來梭巡,以資保護。

    但自行制造,竣事需時,自當分派熟悉廉幹委員,則往英、法、美、德、丹諸國船廠定造。

    各處使臣,諒皆探讨有素;木質之堅窳,鐵甲之厚薄,機器之新舊,馬力之多寡,價值之貴賤,行駛之靈笨,應所熟谙,似可責成會辦;并令随時監視工作,務令精堅,免受欺蒙,緻滋弊誤期。

    以五載,當可一律造齊,閩、滬等廠所制各船,諒已敷運送測量等用,以後當精益求精,專造鐵甲,分别等第,逐漸增加,遇有朽敗,應時更換,各廠亦宜量加開拓,庶不至始終仰給外洋。

    至火器為行軍要需,各國制造,日益精巧,中國機器局,仿得新式鎗炮、藥彈、水雷等項,頗能加意探讨,師仿其制,然僅步趨成法,即令精巧相埒,亦不能駕乎其上。

    華人智慮,未必遜謝西人,倘出厚赀以償其工本,懸重賞以獎厥成勞,諒不乏獨出新意之人,别創利用之器,今惟有增置廠務,廣募異能,或師其長技,以收矛盾之功,或自運精思,以窮船輪之妙;船械既多,兵威斯振;肘腋之患,自可無虞。

     一、廣采煤鐵。

    各廠添辦船械,煤鐵需用尤多,專恃購自外洋,殊不足備緩急,臣前次條陳擴充礦務,實見中國漏卮難塞,财力日疲,不能不為開源之計。

    且西洋各國,莫不由此以緻富強,窺伺憑陵,殆無虛日。

    東洋小島,近亦風氣漸開;地大物博之中國,反因牽玩顧慮,未得暢行,幾何不為外邦所輕視。

    近年雞籠、開平等處,試辦業有成效,各省自應遍為開采,以資利用。

    論者每以聚衆滋事為虞;不知委任得人,辦理得法,原不至有流弊。

    安得因噎廢食,遂坐視棄此地之貨,不一措意耶!臣愚以為金、銀、銅、錫、丹砂等礦,即暫未能議開,煤、鐵兩項,有裨軍實,似應先其所急,沿海濱江一帶,不妨推廣行之。

    招雇礦師,于各省近水諸山,前往探覓,得有礦苗,察其質之高下,計其利之厚薄,即可購置機器,分别開辦。

    距水較遠之區,如果苗脈極旺,出産充盈,盡可創修鐵路火車,源源運送,以省肩負之勞。

    官為倡之,商民和之,不獨大益軍儲,即地方亦臻殷實,似不必存拘墟之見,辄以前明弊政為口實也。

     一、擴充電線。

    洋面既派兵輪分駐,即不可不設電線以通消息。

    然議者必以不急之務,虛糜巨款為疑;不知非常之原,斷非省啬所能集事,即以目前而論,越南情形,每藉外國新聞紙以為耳目,今年朝鮮之變,非由日本發來電信,中國尚不得知。

    軍情緊急,旦夕萬狀,郵傳迂緩,既恐有誤機宜,藉助外人,事體更多窒礙。

    自不如招雇洋匠,自行安設之為愈。

    中國電報局,似宜推廣各省海口,凡兵船寄椗之處,一體開辦。

    廣東瓊州之線,徑達越南;奉天、旅順之線,徑達朝鮮;或陸或水,各視地勢之難易,與價值之貴賤為準。

    總期脈絡聯貫,呼吸靈通,遇有警報,瞬息可至。

    斯調度布置,不虞遲誤。

    惟線單易斷,修整辄需時日,若安設雙線,則絕續之交,可免中梗,稍費亦不宜過惜。

    一切仍可概歸招商局經管,以專責成。

     一、厘定章程。

    互市之局,一日不了,則沿海之防,一日難松。

    水師創練有成,費逾數千百萬,洵屬保邦之至計,别無禦侮之良圖。

    自應定為經制之常,以垂久遠;腹地防營缺額過半,幾于徒擁虛名,首當除此大弊,長江水師,垂二十載,成法粲然,似可略師其意。

    各省設統帥一缺,練兵千名,駐頭等兵船,副帥兩缺,練兵各五百名,駐二等兵船,分統四缺,練兵各三百名,駐三等兵船,每省各輔以木兵輪四五艘,以資運濟測量之用,掌駕炮軍百長十長,均須定為額缺,随時考核,無任濫竽。

    簡派一勳望素着,中外懾服之大員,授為經略以節制之,事權方能專一;否則或分四枝,或分三洋,或分兩洋,畛域各存,即不能聯為一氣,總理衙門宜特簡大員,專理海軍事務以泯外重内輕之患。

    其簡補員缺,指撥饷項,分派制造,概歸綜核,即無須分隸吏戶兵工各部,以省紛歧。

    統副各缺,不必拘定武員,一命以上,娴于戎機,習于海事者,均可選充此任。

    将領弁兵俸饷,須較陸地勇糧加倍優給,身家粗贍,心志始專;駐口之船,停泊不宜過久,或以三兩月為期,輪番更替,庶各口情形,人人谙習。

    斯調集無慮生疏,務在駕駛得人,操練得法,以期一船可收一船之用,一兵可得一兵之力;各船尤不可專用洋人,以防掣肘。

    攻守堪資,曆久不懈;鑒防練等軍之虛飾,矯旗綠各營之疲羸;武備修明,海邦綏靖;讵猶鄰氛構煽之足慮哉! 一,儲養人材。

    通商以來,中國萬不能閉關自治,即周、孔複生,亦不至鄙夷洋務,置而不講,一孔之儒,逞其目論,斷斷以糜費帑金為惜,效法外洋為嫌,交涉利害情形,茫然不曉,推原其故,皆由平居肆習,率皆不切之務,宜其于朝章國政,勢等隔膜。

    此而冀有濟時通變之材出乎其間,必無是理。

    臣愚以為列朝聖訓方略,洋務始末,宜頒發各直省各學書院,刊刻以廣流傳,俾士子鹹知,總理衙門所刊各國條約,及翻繹各國書籍;有關兵法制造者,直省均可刊發各學,以資觀省。

    仰列聖廟谟之遠,習知道鹹間庸臣誤國之深。

    迩來各國要挾欺淩為害之烈,必能激其敵忾同仇之志,以求共濟乎時艱;否則閉拒太深,講求無自,又何怪有乏才之歎哉。

    目今學額太濫,士習日卑,變通科舉之制,既有所難,可否特設一科,專取博通掌故、練達時務之士,無論舉貢生監,皆準赴考,試以有用之學,由督撫考定優等,咨送總理衙門,題請朝考,引見發往沿海各省委用。

    自較孝廉方正,暨優貢、拔貢等項為有實濟。

    武試亦可别設水師一科,凡有能造戰艦炮台火器,及熟悉風濤沙線駕駛測量,兼用鎗炮有準的者,由各省考取,咨送總理衙門驗試。

    如有成效,即以擢補海防各職,多方獎激,自然争自濯磨。

    各省會垣,當仿京師之同文館,上海之中西書院,廣東之實學館,蘇州之西塾,創立公所,招集聰穎子弟,延聘西人,課以新學,以廣樂育。

    學徒出洋,本為良法,但從前皆挑選幼童,往往先入為主,徒染習氣,反棄本根。

    若不拘定年歲,凡有志之士,曾習經傳,通知大義,自願閱曆洋情,考究西法者,概令前往,似較有益。

    近奉特旨保薦人才,洋務需人尤亟,栽培不廣,成就無由。

    上以誠求,恐仍不免下以虛應。

    是在講求實際,稍變成規,寬假歲時,俟其自至耳。

     一,籌備饷項。

    海上用兵,需帑最巨,締造伊始,擘畫更難。

    國家歲入各款,統計六千六百餘萬兩,較從前增至三分之一,不為不多;而歲需則在七千萬兩上下,以入抵出,猶有不敷;制造紛紛,從何挹注!臣前次條陳各件,開源之舉,既難暢行,加意節流,似尚易于為力;制兵無裨實用,常年兵饷俸工,耗至二千二百萬;防軍多不核實,統領營官,坐食空名之饷,耗至二千五、六百萬;以有用金錢,供若輩揮霍,殊為可惜。

    兩項能酌裁一半;歲可省二千四百萬,即半中之半,亦可省一千二百萬;行之三年,購造船械之費,即已有赢無绌。

    是在朝廷特伸幹斷,各省督撫,暨統兵大員,激發天良,毅然行之耳。

    此外酌提四川官鹽運本,歲撥官運赢餘,議加淮商票捐,責成川商包認兩淮缺引厘課,整頓關稅厘金,為數計當不少,以充歲需經費,或不慮其不敷。

    洋貨稅則太輕,環球各國,無此辦法,各國進口抽稅,或十之四五,或十之二三,且并有遠過其值者。

    天朝綏柔惠渥。

    原不屑為此無藝之誅求,然保護民生,關鍵最為緊要。

    我國自強之計,次第舉行,稅權當可自主。

    嗣後各關征稅,除洋藥毒害之物,加等從重,以外有妨中國生計者,抽收均可倍于常例,餘亦酌量議加,什一之制,自古為然,每百征十,實不為過。

    船鈔四月一輪,未免失于寬縱,不妨概歸核議,日本近與西洋各國,有每百加抽三十之約,聞已定議允行。

    矧在中朝,沾溉已久,反複開導,彼洋人當情見勢绌,不能不曲意相從。

    歲入倍增,諸務更自不形掣肘矣。

     以上六條,皆近今之要務,吝惜斷難于奏效,迂緩非所以圖功,應請敕議施行,又安海圉,邊防既固,戰守均确有把握。

    倭人屢經犯順,當可照會各國,特伸天讨矣。

    該四島毗連,不及中國行省之四,加以賦重民愁,勢難終日,國債積至五千餘萬,通行楮币,窮蹙可知。

    然猶敢藐玩中朝,奮其螳臂。

    前此台灣之役,琉球之師,我皇上曲予包容,置不與校。

    今乃朵頤朝鮮矣,朝鮮國小民貧,揭竿之變,實因該夷所激而緻。

    朝廷命将出師,假赀貼費,無非為字小睦鄰起見,聞其兵船,不時來往朝鮮洋面,繪山川形勢,測量漢江口一帶,暨楊花港水勢深淺,拟設對馬島至釜山浦電線,中藏叵測,意将撤我東藩。

    若非怵以兵威,難免不意圖吞噬。

    該夷疊經逞志,近修國史,聞且讪及中華,迹其矢口稱雄,不過夜郎自大。

    然外邦傳播,未必不存輕量之心,種種行為,殊堪發指,應如何處心積慮,誓翦兇頑,将來有隙可乘,其曲在彼,自應興師東渡,問罪蝦夷,存琉球于已亡,維朝鮮之大局,兵以義動,何敵不摧,蕞爾島邦,自能懾服。

    次第經營西貢,以固滇、粵之藩籬,索回庫頁島,以存滿洲之捍蔽。

    南洋各埔華民,經商者不下數十萬人,師船亦可遊弋往來,聯其聲氣,逐漸籌設領事,以系其不忘中土之心。

    從此職貢萬方,遠通聲教,不獨小邦效順,即歐洲各國,亦莫不戴我威靈矣。

    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豫籌越南邊防事宜疏(光緒九年)李鴻章 前大學士、署北洋通商大臣、一等肅毅伯臣李鴻章跪奏,為欽奉谕旨,豫籌越南邊防事宜,恭折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到籍後營葬甫畢,接奉三月十五日寄谕,着不必拘定假滿,即回署任等因。

    欽此。

    旋準三月二十五日軍機大臣密寄,奉上谕,見聞法人在越,勢更披猖。

    該國列在藩封,不能不為保護。

    且滇、粵各省,壤地相接,倘藩籬一撤,後患何可勝言。

    疊經谕令曾國荃等妥籌備禦。

    惟此事操縱緩急,必須相機因應,亟須有威望素着,通達事變之大臣,前往籌辦,三省防軍進止,亦得有所禀承。

    着派李鴻章前往廣東,督辦越南事宜,所有廣東、廣西、雲南防軍,均歸節制,應調何路兵勇前往,着妥籌具奏等因。

    欽此。

    伏讀之下,仰見聖明睠懷南服,倚任優隆,指示精切,感悚曷任。

    臣維用兵之道,貴先知彼知己;馭外之要,尤須慎始圖終;越南地形情實,與法人交涉始末,臣素有訪詢,請得而詳陳之。

    越之北圻沿邊諸省,地本最瘠,萬山叢雜,險阻易守,雲南藩司唐炯,曾出邊親曆其境,去冬奏稱該處道路崎岖,水毒風惡,煙瘴終年不解,法人豈肯冒此危險,必非臆度之詞。

    即越南陪臣範慎遹等在津面呈節略,内稱北圻之山西、北甯、清化、義安諸省,地險可恃。

    至河内、海陽、南定、甯平諸省,或沿海濱,或近江道,防守頗難。

    江道未能與彼争長,而陸路則彼亦難于得志等語。

    誠以法兵非輪船不行,而輪船至三江口以上,水淺難進。

    臣前在滬,與洋兵共事日久,審知彼族用兵,素極穩慎,斷不敢大隊離船,冒險深入。

    若以零隊入山鵰剿,則劉永福所部及滇、粵防軍,尚可設法困之。

    近來法人攻陷河内、南定兩城,皆由沿江輪船可至。

    其滇、粵各營紮堵之處,距江較遠,雖兵力不甚精悍,而熟習道路情形,人自為守,似尚無虞竄越。

    緻撤藩籬,曾紀澤電稱聞邊兵紀律不嚴,恐露弱象,轉足召侮。

    又稱法廷謂遣兵二千駐越,分據要隘,華越均無能為,皆西人誇誕之言,奚足深信。

    見奉旨饬滇、粵各挑選勁旅,扼要進紮,該督自必遵辦。

    岑毓英等正月間,奏稱滇省兵力有餘;倪文蔚亦屢稱前敵各營,同仇思奮。

    蓋用本省之兵将,出境設防,情形較熟,呼應較靈,運費較省,似不必征調遠省客軍,緻涉張皇煩費也。

    至法人之責言于越者,因甲戌訂約,由紅江通商雲南,越南劉永福部衆在紅江上遊阻擾,顯違原約。

    故以進剿劉團為辭,而越人則謂法國商船之不能往,由于上遊江道灘石險阻,輪船不能通行,并非劉永福阻之。

    兩國各執一詞,非中國所能排解。

    去冬寶海過津,請在保勝設關通商,亦欲中國為之設法疏通,而滇、粵各省,既不謂然,法國複自翻前議,度其添兵攻取南定,查封越糧,又遣新使赴越,勒訂新約,無非脅越以逼從,非志在全吞越境也。

    甲戌之約,語多悖謬,當日越王既未請示,此時中國實難代為反悔,似隻有聽越之自為而已。

    谕旨派臣前往廣東,督辦越南事宜,臣受恩至深,久已以身許國,如果于事有濟,雖赴湯蹈火,所不敢辭。

    惟查廣東并未派陸兵出防,僅吳全美所帶輪船數艘,駐泊廉瓊一帶,遙作聲勢。

    其船隻單薄,斷不能與法國著名水師相敵。

    曾國荃等自能相機調度,臣即前往,勢等贅疣。

    至廣東距粵西邊境數千裡,粵西距雲南邊境又數千裡,其間非驿站正道,文報往返,動須數月,聲氣隔絕,消息難通。

    若徒受節制之虛名,轉以贻推诿之口實,誠恐誤事不淺,應請朝廷仍責成滇粵各督撫自行钤束,妥為調度,随時商辦,較有實濟。

    谕旨令應調何路兵勇,妥籌具奏。

    臣查禦外敵與防土匪情事不同,以防土匪之軍,制禦外敵,鮮能制勝。

    目今各路兵勇,自以南北洋軍實較強,然僅足支海防要地。

    臣起家兵間,向用淮勇,乃廉頗用趙之意,疊經裁遣,所剩無多,分布直隸、江蘇各處,方虞地廣兵單,更難抽調大隊。

    且淮勇籍隸北省,于越南水土惡劣卑濕瘴疠之區,甚不相宜。

    往年唐定奎所部,調防台灣,為瘴所侵,死亡過半,其明證也。

    淮将黃桂蘭,見防粵邊,所募皆系粵人,而非淮勇;又況數千裡外調營,糧饷軍火轉運之難,百倍尋常。

    迨三數月而後到防,形勢尚生,事機又變。

    若與法人開釁,彼此分遣兵船、擾我沿海各口,顧彼失此,尤與根本大局有妨。

    若無親軍随行,臣孑身前往,轉失威重,而亵國體,亦非所以威敵緻遠矣。

    臣憂患餘生,恨不能糜頂踵以圖報君父,既承嚴命,拟即料理束裝,克日起程,過金陵時,與左宗棠籌商,有無可以遠撥之隊。

    再至上海暫駐,就電報之迅速,察酌南北軍情,再取進止,随時奏請聖裁。

    所有豫籌越南邊防實在情形,謹由驿密陳,伏乞聖鑒 邊情已亟宜定宸謀疏(附剖晰附陳片)(光緒九年)張佩綸 署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翰林院侍講學士臣張佩綸跪奏,為邊情已亟,宜定宸謀,恭折仰祈聖鑒事。

     臣惟法越之釁,論地勢則偪于俄之争伊犁;論敵情則橫于日之襲琉球;論海氛則等于西洋之駐澳門,英人之索香港;論邊患則同于洪逆之起粵西,回匪之擾雲南;此誠朝廷所宜長慮卻顧熟思審處者也。

    顧河内之破,已逾一年,南定之擾,又且三月,問使臣則臨事言病,問疆臣則臨敵言和,問任人則樞臣曰才難,問籌饷則計臣曰财匮;中外擾擾,迄無成謀。

    甕漏釜燋,熟視不救。

    微臣竊以為虞。

    方今法軍新挫,法使複來,進退不能,殆将變計。

    我若善為箝制,法中悔而改盟,未可知也。

    朝廷于此,何以應之?夫制敵之方,馭軍之略,未有謀不定于内,而能成功于外者。

    願聖明垂意焉。

     一、彼己宜并權也。

    論中國情勢,新疆甫平,西饷告匮,海防初設,洋饷又告匮,重以大災洊于西北,伏莽蘊于東南,略内政而務外攘,似非本計。

    且勳臣如左宗棠、李鴻章等,年皆垂老,所部精銳,亦漸銷亡,必有以船炮不及泰西,越南究非近服,為息兵保境之請者,然法自為德所熸,其力困于國債,貧乏殊不自支,君為虛器,政出多門,良将無人,邪士坐議。

    其圖越也,主謀者特西貢之将臣,供饷者特巴黎之商戶,勝不相讓,敗不相救,見小欲速,初無堅心。

    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