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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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傳統的看法。

    清朝科舉實行三場考試的制度,最重視頭場,而此場又重視四書文,即要求應試者把握朱熹注的四書,講性理之學,而不求實用。

    阮元對此有異議,給浙江優行生員出的策問透露了他的觀點。

    他說:“以四書義取士,垂數百年,明初剿習成書,為《五經大全》,锢蔽士人耳目,至我朝以經術教士,當若何提倡,以矯空疏雜濫之弊欤?”“士之治經史者或短于文詞,工文詞者或疏于經史,專學藝者或鈍于時務,習時務者或荒于學藝,當若何棄其短以得長,教其偏以求全欤?”①他對科舉有不滿的思想,但他并沒有敢在自己的權限範圍内實行改革,隻是思想上有異趣。

     阮元講求民政,對社會救濟事業甚為注意。

    清代地方官怕考成不好,往往諱災不報,阮元比較實事求是,有災情就上報,請求赈濟和蠲免。

    他說:“緻災已不德,有力敢不殚!”②認為有災禍就是自己官沒有做好,怎能不去全力救災呢!“緻災已不德”,是具有天人感應觀念的表現,認識本身并不科學,但能檢讨自身行政,從而去積極救災,則是應當肯定的。

    嘉慶五年浙東水災,三十萬人陷入絕境,阮元出倉谷四十萬石救濟災民。

    十年,浙西大災,阮元冒暑到湖州放赈。

    阮元為災民得到實惠,放赈一般不用胥吏,以免他們從饑民口中奪食,特邀請品德好的士人參與其事。

    阮元還搞了一些慈善團體,嘉慶七年在杭州設立“普濟堂”,收養無依靠的老病貧民,寒冬赈粥。

    整饬杭州育嬰堂,收養棄嬰,比從前增加一倍。

    浙江金華府溺女之風嚴重,明清以來官方屢禁屢起,阮元再一次禁止,并由其父阮承信出面,給撫養女嬰者以喜銀,希望能長養下去。

    道光元年,阮元在廣州設立“恤嫠局”,救濟貧寒寡婦。

     阮元為維護封建秩序,對民間的秘密結社極為注意,殘酷鎮壓。

    嘉慶十①張舜徽:《清人文集别錄》卷10,中華書局1963年版。

     ②《揅經室二集》卷7,《西湖诂經精舍記》。

     ③《國朝先正事略》卷21,《阮文達公事略》。

     ④《清史列傳》卷36,《阮元傳》。

     ①《揅經室二集》卷8,《試浙江優行生員策問》。

     ②《揅經室四集·詩集》卷5,《浙東赈災紀事》。

     九年三月,阮元出任江西巡撫,九月就奏報破獲饒州府餘幹縣朱毛俚、胡秉耀團夥的反清活動,并擴大線索,到奉賢縣辦案。

    嘉慶帝因他到任就能破獲這樣大案,特給他加太子少保銜,賞戴花翎,以示鼓勵①。

    次年正月,阮元奏稱捕獲南昌府進賢縣“結盟擔匪”曾文彩等人,并把他們按律治罪。

    四月,在廣信府貴溪縣、饒州府安仁縣發現秘密結社活動,并有與江蘇江甯府同夥聚會的秘密情報,阮元立即上報,清廷命交兩江總督查拿,終使方榮升等被害。

    阮元還破壞了贛州府龍南縣鐘錦龍、長甯縣(今尋烏)郭秀峰、建昌府滬溪縣(今資溪)陶省三等人的秘密結社。

    阮元在江西時間不長,卻留下了大量破壞民間秘密結社的劣迹。

     阮元從政較為務實,做了不少事,但其效果、性質如何,要作具體分析。

    他作為封建官僚,以治民為務,他要人民安分守常,當順民,而對于那些積極準備反抗和已經起而抗争的民衆則予以殘酷鎮壓。

    這是反動的。

    他知道要老百姓服帖,必須給以生路,因此在他權限範圍裡搞蠲赈,搞善堂,希望不把受難的群衆逼到反對官府方面去,這樣較明智的政策對當地百姓不無好處。

     ①《清史列傳》卷35,《阮元傳》。

     第三節 學術成就 阮元治學領域廣闊,經學、文字學、金石學、天文曆算學、史學、地理學、校勘學,無不涉獵,尤專于經學,并有相應的著作。

     阮元治學有較正确的态度,就是實事求是的精神。

    他說,研究經學,是“推明古訓,實事求是而已,非敢立異也”②。

    他要提出自己的觀點,但一定本着實事求是的态度去做,不是為标新立異而創異說。

    與這個态度相适應,他對于前人的學術觀點,擇善而從,不宗一派,以期立論持平。

     阮元治學講求方法,希望以此獲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強調要注意研究的方法,認為做學問如同進殿堂,路子走錯了,就不能登堂入室,具體談到研究經學的方法,他說“文字訓诂,其門徑也”①。

    以音韻訓诂為手段,以達到通經的目的。

     這位學者治經,研究古人思想,有兩點認識比較精到。

    一是認為情欲的合理性。

    理學家講“滅人欲”,“存天理”,将情欲與天理對立起來。

    佛學要捐棄七情六欲,清淨出世,認為情欲是私,是惡。

    情欲在理學、佛學那裡都是要不得的。

    阮元論證了性、情、欲三者的關系,他從文字學解釋“性”,謂“性字從心,即血氣心知也”。

    就是認為性是從人的肉體和精神産生的,并非是外在的。

    味色聲臭喜怒哀樂表現出來的“情”,“皆本于性”。

    他分析孟子“食色性也”的話,認為性中含有情,故概述為“情括于性,非别有一事與性相分而為對”。

    即情和性不可分裂,不是對立的。

    阮元認為,“欲生于情,在性之内”。

    因為“天既生人以血氣心知,則不能無欲”。

    總起來說,阮元斷定人人都有情欲&mdash&mdash用他話說,“七情乃盡人所有”②&mdash&mdash是性的表現,批駁了理學、佛學視欲為惡及情欲與性對立的觀點。

    阮元承認情欲出自人的本性,并以恢複儒家這種觀點自命,表明他肯定情欲是合理的。

    這種觀點與他所尊敬的思想家戴震的看法相一緻。

    戴震提出“人之同欲”的命題,他說:“饑寒愁怨,飲食男女,常情隐曲之感,則名之曰人欲。

    ”認為人欲是人們對外界事物的接觸而産生的感覺和認識,進而認為人欲是合理的。

    他說:“凡事為皆有欲,無欲則無為矣,有欲而後有為。

    ”①反對理學的去人欲說,發出“以理殺人”比“以法殺人”還殘暴的警世宏論。

    ②阮元講情欲的合理性,理論上的深刻性和戰鬥性都不如戴震,這除了認識上的問題以外,還在于他高官厚祿,不敢與作為官方哲學的理學公開對抗。

    盡管阮元的理論有缺陷,但他主張情欲合理性的觀點是進步的,在本質上是對理學的封建禁欲主義的一個沖擊。

     阮元對思想史研究的另一個貢獻是把儒家的“仁”解釋為處理人際關系的思想。

    後世儒家把孔子的“仁”理解為愛人、愛民,行仁政,阮元把《論語》五十八章論到的仁,一百零五處提到仁字的地方,采用音韻訓诂的方法,作了通盤的考察,認為東漢以前的人都把仁理解為人,是常識,故而人們不必對仁多加說明,而晉以後此解失傳,人們反生出歧說,不解原意。

    他舉出②《揅經室集·自序》。

     ①《揅經室一集》卷2,《拟國史儒林傳序》。

     ②《揅經室一集》卷10,《性命古訓》。

     ①《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