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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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語言的圈套，而我讀他們時，也絕不會欣賞低級趣味。
&rdquo &ldquo難道你隻看這些了嗎？&rdquo &ldquo差不多吧。
近幾個月來，是這樣。
再說，我也沒有多少看書的時間了。
不瞞你說，就在最近，我想再石看你從的教我欣賞的偉大作家的書，就感覺自己像《聖經》裡所講的那種人，極力拔高自己的身長。
&rdquo &ldquo你讀的是哪位偉大的作家，結果給了你這樣古怪的自我評價。
&rdquo &ldquo不是他給了我的，而是我讀的時候自然産生的&hellip&hellip他就是帕斯卡爾①。
也許我碰上的那一段不大好&hellip&hellip&rdquo ①帕斯卡爾（1623&mdash1663），法國科學家、哲學家、散文作家，著有《思想集》。
我不耐煩地打了個手勢。
她說話的聲音清亮而單調，就像背書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花束，插花擺弄起來沒個完。
她見了這個手勢，略停了一下，然後又以同樣的聲調說下去： &ldquo處處是高談闊論，會人驚訝，費了多大的氣力，隻為了證明一點點東西。
有時我不免想，他那慷慨激昂的聲調，是不是來自懷疑，而不是發自信仰。
完美的信仰沒有那麼多眼淚，說話的聲音也不會那麼顫抖。
&rdquo &ldquo這種顫抖和眼淚，才顯出這聲音之美。
&rdquo我還想争辯，但是沒有勇氣了，因為在這些話裡，根本見不到我從前在阿莉莎身上所珍愛的東西。
這次談話，我是根據回憶如實地記錄下來，事後未作一點修飾或編排。
&ldquo如果他不從現世生活中先排除歡樂，&rdquo她又說道，&ldquo那麼在天平上，現世生活就會重于&hellip&hellip&rdquo &ldquo重于什麼？&rdquo我說道，聽了她這種古怪的話不禁愕然。
&ldquo重于他所說的難以确定的極樂。
&rdquo &ldquo這麼說你也不相信啦？&rdquo我高聲說道。
&ldquo這無關緊要！&rdquo她接着說，&ldquo我倒希望極樂是無法确定的，以便完全排除交易的成分。
熱愛上帝的心靈走上美德之路，并不是圖回報，而是出于高尚的本性。
&rdquo &ldquo這正是隐藏着帕斯卡爾的高尚品質的秘密懷疑論。
&rdquo &ldquo不是懷疑論，而是冉森派①教義，&rdquo阿莉莎含笑說道。
&ldquo我當初要這些有什麼用呢？&rdquo她扭頭看那些書，接着說道：&ldquo這些可憐的人，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屬于冉森派、寂靜派②，還是别的什麼派。
他們拜伏在上帝面前，就像風吹倒的小草，十分單純，心情既不慌亂，也談不上美。
他們自認為很渺小，知道隻有在上帝面前銷聲匿迹，才能體現出一點兒價值。
&rdquo ①冉森教派：天主教新教派，在17世紀法國一度很有影響，後來遭到鎮壓。
②寂靜派信奉神秘主義，教徒可以越過教會，直接與天主對話。
&ldquo阿莉莎！&rdquo我高聲說道，&ldquo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rdquo 她的聲音始終那麼平靜、自然，相比之下，我倒覺得自己這種感歎顯得尤為可笑。
她又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ldquo最後這次拜訪帕斯卡爾，我的全部收獲&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什麼呢？&rdquo我見她住了口，便問道。
&ldquo就是基督的這句話：&lsquo要救自己的命者，心然喪命。
&rsquo至于其餘部分，&rdquo她笑得更明顯，還定睛看着我，接着說道，&ldquo其實，我幾乎看不懂了。
跟小人物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也真怪了，很快就受不了大人物的那種崇高了。
&rdquo 我心情這樣慌亂，還能想到什麼回答的話嗎？&hellip&hellip &ldquo今天如果需要我同你一起讀所有這些訓誡、這些默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嗳！&rdquo她打斷我的話，&ldquo我若是見到你看這些書，會感到很傷心的！我的确認為，你生來适于幹大事業，不應該這樣。
&rdquo 她說得極其随便，絲毫也沒有流露出她意識到，這種絕情話能撕裂我的心。
我的頭像一團火，本想再說幾句話，哭一場：說不定我的眼淚會戰勝她；然而，我臂肘支在壁爐上，雙手捧着額頭，呆在那裡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阿莉莎則繼續安安靜靜地整理鮮花，根本沒有瞧見我的痛苦；或者佯裝沒有瞧見&hellip&hellip 這時，午飯的第一次鈴聲響了。
&ldquo無論如何我也趕不上吃午飯，&rdquo她說道。
&ldquo你快去吧。
&rdquo就好像這純粹是一場遊戲似的，她又補充一句： &ldquo以後我們接着再談。
&rdquo 這場談話沒有接續下去。
我總是抓不住阿莉莎，倒不是她故意躲避我，然而總碰到事兒，一碰到就十分緊迫，必須馬上處理。
我得排隊等待，等她料理完層出不窮的家務，去谷倉監視完修理工程，再拜訪完她日益關心的佃戶和窮人，這才輪到我。
剩下來歸我的時間少得可憐，我見她總那麼忙忙碌碌；不過，也許我還是通過這些庸庸瑣事，并且放棄追逐她
&rdquo &ldquo難道你隻看這些了嗎？&rdquo &ldquo差不多吧。
近幾個月來，是這樣。
再說，我也沒有多少看書的時間了。
不瞞你說，就在最近，我想再石看你從的教我欣賞的偉大作家的書，就感覺自己像《聖經》裡所講的那種人，極力拔高自己的身長。
&rdquo &ldquo你讀的是哪位偉大的作家，結果給了你這樣古怪的自我評價。
&rdquo &ldquo不是他給了我的，而是我讀的時候自然産生的&hellip&hellip他就是帕斯卡爾①。
也許我碰上的那一段不大好&hellip&hellip&rdquo ①帕斯卡爾（1623&mdash1663），法國科學家、哲學家、散文作家，著有《思想集》。
我不耐煩地打了個手勢。
她說話的聲音清亮而單調，就像背書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花束，插花擺弄起來沒個完。
她見了這個手勢，略停了一下，然後又以同樣的聲調說下去： &ldquo處處是高談闊論，會人驚訝，費了多大的氣力，隻為了證明一點點東西。
有時我不免想，他那慷慨激昂的聲調，是不是來自懷疑，而不是發自信仰。
完美的信仰沒有那麼多眼淚，說話的聲音也不會那麼顫抖。
&rdquo &ldquo這種顫抖和眼淚，才顯出這聲音之美。
&rdquo我還想争辯，但是沒有勇氣了，因為在這些話裡，根本見不到我從前在阿莉莎身上所珍愛的東西。
這次談話，我是根據回憶如實地記錄下來，事後未作一點修飾或編排。
&ldquo如果他不從現世生活中先排除歡樂，&rdquo她又說道，&ldquo那麼在天平上，現世生活就會重于&hellip&hellip&rdquo &ldquo重于什麼？&rdquo我說道，聽了她這種古怪的話不禁愕然。
&ldquo重于他所說的難以确定的極樂。
&rdquo &ldquo這麼說你也不相信啦？&rdquo我高聲說道。
&ldquo這無關緊要！&rdquo她接着說，&ldquo我倒希望極樂是無法确定的，以便完全排除交易的成分。
熱愛上帝的心靈走上美德之路，并不是圖回報，而是出于高尚的本性。
&rdquo &ldquo這正是隐藏着帕斯卡爾的高尚品質的秘密懷疑論。
&rdquo &ldquo不是懷疑論，而是冉森派①教義，&rdquo阿莉莎含笑說道。
&ldquo我當初要這些有什麼用呢？&rdquo她扭頭看那些書，接着說道：&ldquo這些可憐的人，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屬于冉森派、寂靜派②，還是别的什麼派。
他們拜伏在上帝面前，就像風吹倒的小草，十分單純，心情既不慌亂，也談不上美。
他們自認為很渺小，知道隻有在上帝面前銷聲匿迹，才能體現出一點兒價值。
&rdquo ①冉森教派：天主教新教派，在17世紀法國一度很有影響，後來遭到鎮壓。
②寂靜派信奉神秘主義，教徒可以越過教會，直接與天主對話。
&ldquo阿莉莎！&rdquo我高聲說道，&ldquo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rdquo 她的聲音始終那麼平靜、自然，相比之下，我倒覺得自己這種感歎顯得尤為可笑。
她又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ldquo最後這次拜訪帕斯卡爾，我的全部收獲&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什麼呢？&rdquo我見她住了口，便問道。
&ldquo就是基督的這句話：&lsquo要救自己的命者，心然喪命。
&rsquo至于其餘部分，&rdquo她笑得更明顯，還定睛看着我，接着說道，&ldquo其實，我幾乎看不懂了。
跟小人物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也真怪了，很快就受不了大人物的那種崇高了。
&rdquo 我心情這樣慌亂，還能想到什麼回答的話嗎？&hellip&hellip &ldquo今天如果需要我同你一起讀所有這些訓誡、這些默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嗳！&rdquo她打斷我的話，&ldquo我若是見到你看這些書，會感到很傷心的！我的确認為，你生來适于幹大事業，不應該這樣。
&rdquo 她說得極其随便，絲毫也沒有流露出她意識到，這種絕情話能撕裂我的心。
我的頭像一團火，本想再說幾句話，哭一場：說不定我的眼淚會戰勝她；然而，我臂肘支在壁爐上，雙手捧着額頭，呆在那裡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阿莉莎則繼續安安靜靜地整理鮮花，根本沒有瞧見我的痛苦；或者佯裝沒有瞧見&hellip&hellip 這時，午飯的第一次鈴聲響了。
&ldquo無論如何我也趕不上吃午飯，&rdquo她說道。
&ldquo你快去吧。
&rdquo就好像這純粹是一場遊戲似的，她又補充一句： &ldquo以後我們接着再談。
&rdquo 這場談話沒有接續下去。
我總是抓不住阿莉莎，倒不是她故意躲避我，然而總碰到事兒，一碰到就十分緊迫，必須馬上處理。
我得排隊等待，等她料理完層出不窮的家務，去谷倉監視完修理工程，再拜訪完她日益關心的佃戶和窮人，這才輪到我。
剩下來歸我的時間少得可憐，我見她總那麼忙忙碌碌；不過，也許我還是通過這些庸庸瑣事，并且放棄追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