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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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還是那位主考老師喜歡刁難學生。
至于你的優異成績，親愛的朋友，我不能說什麼祝賀的話，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傑羅姆，我對你信心十足，一想到你，心裡就充滿希望。
你前次提起的那項工作，現在能着手就做起來嗎？&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這兒花園什麼也沒有變，然而，住宅卻顯得空蕩蕩的！我求你今年不要回來，現在你該明白為什麼，對不對？我感到這樣更好些；可是我每天都要在心裡說一遍，因為，這麼久不見你，确實挺難受的&hellip&hellip有時，我就不由自主地尋找你，看看書會停下，猛然一回頭&hellip&hellip就覺得你在旁邊！ 我接着寫信。
已經是夜間了，别人都睡覺了，我還對着敞開的窗戶給你寫信。
花園彌漫着芳香，空氣溫煦。
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一看見或者聽到美妙的東西，心中就想：上帝啊，謝謝你創造出來&hellip&hellip今天夜晚，我全副心思都在想：上帝啊，謝謝你創造出這樣美好的夜晚！于是，我突然希望你就在這兒，感到你在這兒，就在身邊，這種願望極為強烈，你大概已經感覺到了。
是的，你在信中說得好，&ldquo在天生純良的心靈裡&rdquo，贊美和感激融為一體&hellip&hellip還有多少事情我要寫給你呀！&mdash&mdash我想到朱麗葉說的那個陽光燦爛的國家。
我還想到别的國度，更加遼闊，更加空落，陽光也更加燦爛。
我身上寓居一種奇異的信：終有一天，我也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實現，我們将一同看到不知是什麼神秘的大國&hellip&hellip 您不難想像，我看這封信是多麼欣喜若狂，又流下多少愛情的眼淚。
還有一些信件接踵而來。
阿莉莎固然感謝我沒有去封格斯馬爾，她固然也懇求過我今年不要去見她，但是她确實也遺憾我不在跟前，現在渴望同我見面，每頁信紙都回響着這一召喚。
我哪兒來的力量拒不響應呢？無疑是聽了阿貝爾的勸告，無疑怕一下子毀了我的快樂，也是我拘闆的天性阻遏我感情的宣洩。
後來的幾封信中，凡是能說明這篇故事的部分，全抄錄如下： 親愛的傑羅姆： 看你的信，我沉浸在喜悅中。
我正要答複你從奧爾維耶托寫來的信，又同時接到你分别從阿西西和佩羅賈寫來的信。
我也神遊這些地方，仿佛隻把軀體留在這裡。
真的，我和你行駛在翁布裡亞①的白色大路上；一①翁布裡亞：意大利中部地區。
早和你一道啟程，用嶄新的目光凝望曙光&hellip&hellip在科爾托納的平台上，你真的呼喚我了嗎？我聽見了&hellip&hellip在阿西西城的北山上，我們渴得要命！方濟各會修士給我的那杯水多麼可口！我的朋友啊！我是透過你看每件事物。
我多麼喜歡你給我的信上關于聖徒方濟各的那段話！是的，應當尋求的，絕不是思想的一種解放，而是一種狂熱。
思想的解放必定會産生可惡的驕傲。
樹立思想的抱負，不是要反抗，而是要效勞&hellip&hellip 尼姆方面的消息好極了，我覺得這是上帝允許我盡情歡樂。
今年夏天的惟一陰影，就是我可憐父親的精神狀态。
盡管我悉心照料，他依然愁眉苦臉，确切說來，我一丢下他獨自一人，他就重又沉入悲傷，而且總是難以自拔。
我們周圍的大自然多麼歡快，可是大自然的語言對他變得陌生了，他甚至都不用心去聽了。
&mdash&mdash阿什布通小姐還好。
我給他們二人念你的信；每封信，我們都要足足談論三天；接着下一封信又寄到了。
&hellip&hellip羅貝爾前天離開我們：假期的最後幾天，他要去他朋友r君家度過，r君的父親經營一座模範農場。
毫無疑問，我們在這裡過的生活，在羅貝爾看來不大快活。
他提出要走，我當然隻能支持他的計劃&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要對你講的事兒太多了！我真渴望這樣永無休止地交談下去！有時，我想不出詞兒來，思路也不清晰了，&mdash&mdash今晚給你寫信，就恍若做夢&mdash&mdash隻有一種近乎緊迫的感覺：有無限的财富要贈予和接受。
在那麼漫長的幾個月中，我們怎麼竟然保持沉默呢？毫無疑問；我們那是冬眠。
噢！那個可怕的沉默的冬季，但願它永遠結束啦！我又重新找到了你，就覺得生活、思想、我們的靈魂，一切都顯得那麼美，那麼可愛，那麼豐饒而永不枯竭。
9月12日 你從比薩寄來的信收到了。
我們這裡也晴空萬裡。
諾曼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美。
前天我獨自一人漫步，穿越田野兜了一大圈，回家并不覺得累，還興奮不已，完全陶醉在陽光和快樂之中。
烈日下的草垛多美啊！我無需想像自己在意大利，就能感到一切都很美好。
是的，我的朋友，你所說的大自然的&ldquo混雜的頌歌&rdquo，我聆聽并聽懂了，這是歡樂的禮贊。
這種禮贊，我從每聲鳥啼中都能聽出從每朵花的芳香中都能聞到，因此我認定，贊美是惟一祈禱的形式&mdash&mdash我和聖徒方濟各重複說：我的上帝！我的上帝！&ldquo而非别者&rdquo①，心中充滿難以言傳的①原文為意大利文愛。
你也不必擔心，我絕不會轉而成為無知修會修女！近來我看了不少書，這幾天也是下雨的關系，我仿佛将贊美收斂到書中了&hellip&hellip剛看完馬勒伯朗士①，就立刻拿起萊布尼茨②的《緻克拉克的信》。
繼而放松放松，①馬勒伯朗士（1638&mdash1715），法國哲學家、神學家。
②萊布尼茨（1646－1716），德國哲學家、數學家。
又看了雪萊①的《欽契一家》，沒有什麼意思；還看了《多愁善感的女①雪萊（1792&mdash1822），英國詩人。
人》&hellip&hellip說起來可能惹你生氣，我覺得雪萊的全部作品、拜倫的全部作品，也抵不上去年夏天我們一起念的濟慈①的四首頌歌；同樣，雨果的全部①濟慈（1795&mdash1821），英國詩人。
四首頌歌當指《夜莺》等。
作品，也抵不上波德萊爾①的幾首十四行詩。
&ldquo大&rdquo詩人這個字眼兒，①波德萊爾（1821&mdash1867），法國詩人，著有《惡之花》。
說明不了什麼，重要的是不是一位&ldquo純&rdquo詩人&hellip&hellip我的兄弟喲！謝謝你幫
至于你的優異成績，親愛的朋友，我不能說什麼祝賀的話，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傑羅姆，我對你信心十足，一想到你，心裡就充滿希望。
你前次提起的那項工作，現在能着手就做起來嗎？&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這兒花園什麼也沒有變，然而，住宅卻顯得空蕩蕩的！我求你今年不要回來，現在你該明白為什麼，對不對？我感到這樣更好些；可是我每天都要在心裡說一遍，因為，這麼久不見你，确實挺難受的&hellip&hellip有時，我就不由自主地尋找你，看看書會停下，猛然一回頭&hellip&hellip就覺得你在旁邊！ 我接着寫信。
已經是夜間了，别人都睡覺了，我還對着敞開的窗戶給你寫信。
花園彌漫着芳香，空氣溫煦。
你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一看見或者聽到美妙的東西，心中就想：上帝啊，謝謝你創造出來&hellip&hellip今天夜晚，我全副心思都在想：上帝啊，謝謝你創造出這樣美好的夜晚！于是，我突然希望你就在這兒，感到你在這兒，就在身邊，這種願望極為強烈，你大概已經感覺到了。
是的，你在信中說得好，&ldquo在天生純良的心靈裡&rdquo，贊美和感激融為一體&hellip&hellip還有多少事情我要寫給你呀！&mdash&mdash我想到朱麗葉說的那個陽光燦爛的國家。
我還想到别的國度，更加遼闊，更加空落，陽光也更加燦爛。
我身上寓居一種奇異的信：終有一天，我也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實現，我們将一同看到不知是什麼神秘的大國&hellip&hellip 您不難想像，我看這封信是多麼欣喜若狂，又流下多少愛情的眼淚。
還有一些信件接踵而來。
阿莉莎固然感謝我沒有去封格斯馬爾，她固然也懇求過我今年不要去見她，但是她确實也遺憾我不在跟前，現在渴望同我見面，每頁信紙都回響着這一召喚。
我哪兒來的力量拒不響應呢？無疑是聽了阿貝爾的勸告，無疑怕一下子毀了我的快樂，也是我拘闆的天性阻遏我感情的宣洩。
後來的幾封信中，凡是能說明這篇故事的部分，全抄錄如下： 親愛的傑羅姆： 看你的信，我沉浸在喜悅中。
我正要答複你從奧爾維耶托寫來的信，又同時接到你分别從阿西西和佩羅賈寫來的信。
我也神遊這些地方，仿佛隻把軀體留在這裡。
真的，我和你行駛在翁布裡亞①的白色大路上；一①翁布裡亞：意大利中部地區。
早和你一道啟程，用嶄新的目光凝望曙光&hellip&hellip在科爾托納的平台上，你真的呼喚我了嗎？我聽見了&hellip&hellip在阿西西城的北山上，我們渴得要命！方濟各會修士給我的那杯水多麼可口！我的朋友啊！我是透過你看每件事物。
我多麼喜歡你給我的信上關于聖徒方濟各的那段話！是的，應當尋求的，絕不是思想的一種解放，而是一種狂熱。
思想的解放必定會産生可惡的驕傲。
樹立思想的抱負，不是要反抗，而是要效勞&hellip&hellip 尼姆方面的消息好極了，我覺得這是上帝允許我盡情歡樂。
今年夏天的惟一陰影，就是我可憐父親的精神狀态。
盡管我悉心照料，他依然愁眉苦臉，确切說來，我一丢下他獨自一人，他就重又沉入悲傷，而且總是難以自拔。
我們周圍的大自然多麼歡快，可是大自然的語言對他變得陌生了，他甚至都不用心去聽了。
&mdash&mdash阿什布通小姐還好。
我給他們二人念你的信；每封信，我們都要足足談論三天；接着下一封信又寄到了。
&hellip&hellip羅貝爾前天離開我們：假期的最後幾天，他要去他朋友r君家度過，r君的父親經營一座模範農場。
毫無疑問，我們在這裡過的生活，在羅貝爾看來不大快活。
他提出要走，我當然隻能支持他的計劃&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要對你講的事兒太多了！我真渴望這樣永無休止地交談下去！有時，我想不出詞兒來，思路也不清晰了，&mdash&mdash今晚給你寫信，就恍若做夢&mdash&mdash隻有一種近乎緊迫的感覺：有無限的财富要贈予和接受。
在那麼漫長的幾個月中，我們怎麼竟然保持沉默呢？毫無疑問；我們那是冬眠。
噢！那個可怕的沉默的冬季，但願它永遠結束啦！我又重新找到了你，就覺得生活、思想、我們的靈魂，一切都顯得那麼美，那麼可愛，那麼豐饒而永不枯竭。
9月12日 你從比薩寄來的信收到了。
我們這裡也晴空萬裡。
諾曼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美。
前天我獨自一人漫步，穿越田野兜了一大圈，回家并不覺得累，還興奮不已，完全陶醉在陽光和快樂之中。
烈日下的草垛多美啊！我無需想像自己在意大利，就能感到一切都很美好。
是的，我的朋友，你所說的大自然的&ldquo混雜的頌歌&rdquo，我聆聽并聽懂了，這是歡樂的禮贊。
這種禮贊，我從每聲鳥啼中都能聽出從每朵花的芳香中都能聞到，因此我認定，贊美是惟一祈禱的形式&mdash&mdash我和聖徒方濟各重複說：我的上帝！我的上帝！&ldquo而非别者&rdquo①，心中充滿難以言傳的①原文為意大利文愛。
你也不必擔心，我絕不會轉而成為無知修會修女！近來我看了不少書，這幾天也是下雨的關系，我仿佛将贊美收斂到書中了&hellip&hellip剛看完馬勒伯朗士①，就立刻拿起萊布尼茨②的《緻克拉克的信》。
繼而放松放松，①馬勒伯朗士（1638&mdash1715），法國哲學家、神學家。
②萊布尼茨（1646－1716），德國哲學家、數學家。
又看了雪萊①的《欽契一家》，沒有什麼意思；還看了《多愁善感的女①雪萊（1792&mdash1822），英國詩人。
人》&hellip&hellip說起來可能惹你生氣，我覺得雪萊的全部作品、拜倫的全部作品，也抵不上去年夏天我們一起念的濟慈①的四首頌歌；同樣，雨果的全部①濟慈（1795&mdash1821），英國詩人。
四首頌歌當指《夜莺》等。
作品，也抵不上波德萊爾①的幾首十四行詩。
&ldquo大&rdquo詩人這個字眼兒，①波德萊爾（1821&mdash1867），法國詩人，著有《惡之花》。
說明不了什麼，重要的是不是一位&ldquo純&rdquo詩人&hellip&hellip我的兄弟喲！謝謝你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