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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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戶,知天下。

    不窺牖,見天道。

    其出彌遠,其知彌少。

    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

     非曰:聖人之出入起居,暗室屋漏,與參前倚衡,莫不見道,豈出彌遠知彌少耶?是以道為有方所也。

     右第四十七章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

    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矣。

     非曰:聖人之所謂學者,學乎道也。

    以學與道對言之,非聖人之所謂學、所謂道也。

    欲日損則理日益,易之損益,非此之謂也。

     故取天下者常以無事。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非曰:若有一毫取天下之心,即是有事矣,即得罪於天矣。

     右第四十八章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為心。

     非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不變,心亦不變,乃常心也,而謂聖人無常心,老子元不識心矣。

    聖人之心即百姓之心,百姓之心即天地之心,更無二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

     非曰: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善善惡惡,我無與焉。

    若善者信者,吾善之信之;不善不信者,吾亦善之信之;是失其是非之本心,而有我矣,而可謂之德善信乎?聖人患不知人至於不億不信,猶曰:「抑亦先覺者,是賢乎!」老子之言何其悖於聖人也! 聖人之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

     非曰:堯舜并生之中,猶有侯以明之,何嘗如此胡塗?胡塗則忍於棄物,無并生之仁,不徒不能鼓舞而生成之,且長奸惡矣。

     右第四十九章 出生入死。

    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民之生,動之死地者亦十有三。

    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非曰:生死乃晝夜之道,聚散之理,何用詫訝! 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避虎兕,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非曰:此攝生之說也。

    其不避虎兕、不被甲兵數言尤為誕妄,不足辯也。

     右第五十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

     非曰:以道德為二,又妄分生畜尊貴之說,自與前章失道後德之說相反,可知非真見也。

     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非曰:此自然與聖人所謂自然者不同。

    中庸:「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達德。

    天下之達德三,所以行之者一。

    」乃聖人所謂自然也。

    世儒以老莊明自然,豈得為自然? 夫道,生之、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非曰:上文謂道生德畜,此又以生畜盡歸於道,前後不相同矣。

    末覆又說出玄德來,何(卯)[耶]?且此說道非說人,而雲不有、不恃、不宰,是誰不他? 右第五十一章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複守其母,沒身不殆。

     非曰:彼隻以母子喻體用,不知母子雖同氣而二體,是二物,體用為一原而無二也,豈足以知道乎? 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

    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

    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複歸於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非曰:翕辟、動靜、小大、強柔,莫非天地自然之道,何必閉門塞口然後為道? 右第五十二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

     非曰:一弛一張,莫非自然,毫發加意,便屬私心。

     大道甚夷,而民好徑。

    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采,帶利劍,厭飲食,資财有餘,是謂盜誇。

    非道哉! 非曰:聖人之道,大道也。

    老子書所言,恐亦未免於好徑盜誇,非道矣。

     右第五十三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辍。

     非曰:須知所建所抱者何物。

    言同而指異,學者不[可]不細察也。

     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餘;修之鄉,其德乃長;修之國,其德乃豐;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非曰:身家國天下隻是一本,通在修身上了,此大學之指,更不如此支離,二本三本。

    程子曰:「道一本也,知不二本,則笃恭而天下平之道。

    」 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

     非曰:亦同一本,亦同一觀,用四以字四觀字,是支離其心之全體矣。

    或曰:此與物各付物似合而不同,何也?曰:始以身觀身,亦為付物乎?身者我也,又誰觀之者?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非曰:彼謂以此者,指以身觀身以下數言。

    如此支離,何足以知天下哉? 右第五十四章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毒蠱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竣作,精之至也。

    終日号而嗌不嗄,和之至也。

     非曰:含德比於赤子可也。

    赤子或有被猛獸之害者矣,而謂不螫不據不搏,則誕妄也。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非曰:聖人之道中立而和生,知和而和,則非聖人之所謂和矣。

    知常以下數言,名理未當。

    蓋不知而作,好事者為之也。

     右第五十五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非曰:此言似與不言而信相合,然而不同,人當具眼。

     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

    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非曰:隻是有意之私,殊非自然。

     右第五十六章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非曰:治國有經有權,用兵有正有奇,豈有正止可以治國而不可以用兵,奇止可以用兵而不可以治國?變化之道何專於正?仁義之兵何專於奇?此乃策士之流為之也。

    聖人行所無事而不敢有取天下之心,有取天下之心,必得罪於天矣。

    非得罪蒼蒼之天得罪靈府之天也。

     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

    民多利器,國家滋昏。

    民多技巧,奇物滋起。

    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非曰:臯陶明刑,期於無刑,而雲法令彰而有盜賊者,是必欲棄其法令矣,是亂天下之道也。

     故聖人雲: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非曰:此與笃恭而天下平似合,然而不同。

    所謂笃恭者,必笃之於心,笃之於身,由是笃之於家,由是笃之於國,由是笃之於天下。

    刑政禮樂,未嘗無為也,然聖人為之,天理流行,行所無事耳。

    若老子書一切無為,則足以亂天下矣。

     右第五十七章 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非曰:聖王之政明快無悶,不察察而未嘗不察,如日月之照臨也。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邪。

    正複為奇,善複為妖。

    民之迷,其日固久。

     非曰:禍福相為倚伏,不待言矣。

    至於邪正善妖有一定之理,而不可變而為也。

     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非曰:方廉美德在己,豈有傷刺於人之理?直與肆相反,光與耀不相蒙。

     右第五十八章 治人事天莫如啬, 非曰:非聖人盛德,極天下之仁敬,不足以事天治民,而以啬言之,見亦陋矣。

    固知老子書非聃之言。

     夫惟啬,是謂早複。

    早複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非曰:凡稱啬夫亦啬也,據此所稱,無乃介吝一節之士耳,遽可以言早複乎?顔子不遠複,知幾其神,於念頭上用功,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複行,故能克積德以造其極,而可以淺易言哉? 莫知其極,可以有國。

    有國之母,可以長久。

     非曰:既言莫知其極,則有國長久不足言矣。

    輕重淺深不倫。

     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非曰:為長生之術而雲啬則可也,而遽以為聖人全純變化莫測,妄矣。

    此必攝生之徒為之。

     右第五十九章 治大國若烹小鮮。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

    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

    夫兩不相傷,故其德交歸焉。

     非曰:大人與鬼神合其吉兇,以其同體也。

    中庸稱鬼神之德之盛,豈有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之理?既神,又豈有傷之?又豈有聖人傷神之理?老子原不知鬼神之德,又豈知道?故吾謂此書非聃作,必關尹之徒鞫說之輩托而為之也。

     右第六十章 大國者下流。

    天下之交,天下之牝。

    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

    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

    夫兩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為下。

     非曰:此乃陰謀詭谲之徒為之,去聖人正大光明之心、義以為利之道遠矣。

     右第六十一章 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

     非曰:道與天地萬物同體,亦家常菜飯,何奧何寶?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 非曰:市尊加人皆非聖人大公之心,一有此焉,不可與入堯舜之道也。

     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驷馬,不如坐進此道。

     非曰:坐進之言似是矣,恐道其道,非吾之所謂道也。

    故胡康侯雲「句句合,然而不同」者,此也。

     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也?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非曰:求财得之,是也。

    道豈為免罪而學邪? 右第六十二章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

     非曰:聖人有無同體,老子隻是一切無了。

    ●食而[不]知其味,可謂心乎?釋氏曰:「終日食飯,未嘗咬破一[粒]粟。

    」明道曰:「常人食飯在脊梁上過,吾食飯在肚裡[過]。

    」[邪]正大小自不同矣。

     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

     非曰:聖人以直報怨,老子報怨以德,出於有意之私。

    餘皆然。

     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

     非曰:聖人随大随小,一天理之流行耳,而未嘗有意必也。

     右第六十三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破,其微易散。

    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

     非曰:老氏既主無為,此又曰「為之於未有」,未有而且為之,則有時為之可知矣,其言自相予盾。

    若聖人無二語。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裡之行始於足下。

    為者敗之,執者失之;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

     非曰:聖學之所謂無為者,天理自然,物各付物,不加毫末,所謂行所無事也。

    未嘗以己與之,舜之無為而治,亦以有人為之,而己不容私智耳。

    今此既曰「為之於未有」,而又曰「無為」,何耶? 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

    慎終如始,則無敗事。

     非曰:所謂慎終如始,似合而實不同。

    於此看得破,許爾具一隻眼。

     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

    學不學,複衆人之所過。

    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非曰:難得之貨,聖人本無欲也,而又曰「欲不欲」;不貳過,聖人本學也,而又曰「學不學」,何耶?所謂天理者,自然之體。

    察見此體,則為之不厭,而又曰不敢為,是未知自然者也。

    其所謂自然,非聖人之所謂自然者也。

    後儒比而同之,惑也甚矣。

     右第六十四章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非曰:秦以愚其黔首失天下,自附於不可使知之,其得罪於聖人大矣。

     民之難治,以其多智。

    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

    知此兩者,亦楷式。

    能知楷式,是謂玄德。

    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乃至於大順。

     非曰:孟子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

    若智[者]亦行其所無事。

    則智亦大矣。

    」以不智愚民,民散久[矣],秦政是也。

    反以為玄德大順,何其惑也?前輩謂[老]子之道可以治天下,吾故謂老子之道可以亂天下,秦政是也。

     右第六十五章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王。

    是以聖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

    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

     非曰:前言謙下為衆善之歸矣,又曰欲上民必以言下之雲雲。

    不争是矣,然非為樂推莫與之争而為之也。

    至於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術籠絡人,何如立心? 右第六十六章 天下皆謂我大、似不肖。

    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

     非曰:若聖人踐形惟肖,則與天地同大矣,何謂細? 夫我有三寶,寶而持之。

    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

    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

    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死矣。

    夫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