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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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将救之,以慈衛之。

     非曰:慈儉謙皆美德也。

    皆天理也,無所為而為之也。

    聖人[豈]有意而為之哉?天亦豈有心而救之、衛之哉? 右第六十七章 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

    是謂不争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

     非曰:此乃策士之為,與配天不相乾。

     右第六十八章 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攘無臂,仍無敵,執無兵。

     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

    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非曰:此二節亦策士之言。

     右第六十九章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

    夫惟無知,是以不我知。

     非曰:中庸夫婦與知與能,老子謂天下莫知莫行者,非中庸之道也。

     知我者希,則我貴矣。

    [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非曰:聖人不愠人之不知,老子幸人之不知,其意公私判然矣。

     右第七十章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夫惟病病,是以平治,生人不病。

    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非曰:以不知為知,固病矣。

    若以知為不知者,如知孝知弟,人人之所共知,而自以為不知,别求知於不可知之外,豈亦非病耶?聖人病病,元是知病,何謂不知?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何其明白也! 右第七十一章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

    無狹其所居,無厭其所生。

    夫惟不厭,是以不厭。

     非曰:民不畏威,豈皆由狹居厭生所緻耶? 是以聖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非曰:聖人自知自愛,必有所知所愛之理,而異於老氏者,所謂句句合然而不同也。

     右第七十二章 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

    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不惡,孰知其故?是以聖人猶難之。

     非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

    勇是美德,豈分敢不敢?豈老子以果毅為敢,故亦不為乎? 天之道,不争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

    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非曰:善勝善謀,非所以言天道。

     右第七十三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而殺之,孰敢?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

    夫代大匠?者,希有不傷手矣。

     非曰:民之所甚畏者,死而止矣。

    故臯陶:「象以典刑,刑期於無刑。

    」若又不畏,則聖人亦無如之何矣。

    但如禹泣罪人,湯祝不用命者罹吾網,如此而已矣。

    代有司殺者,擅殺者也。

    殺之而已,非我殺之也,天殺之也。

     右第七十四章 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

    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

    民之輕死,以其上生之厚,是以輕死。

    夫惟無以生為者,是賢而貴生。

     非曰:惟民有欲,無主乃亂。

    聖王之治主於有,老子之道主於無。

    聖王有井地之制而老氏無之,故至於多稅。

    聖王有政教禮樂之設而老氏無之,故至於難治。

    聖王有厚生之政而老氏無之,故至於輕生。

     右第七十五章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強則不勝,木強則共。

    強大處下,柔弱處上。

     非曰:剛柔、生死、大小、上下不齊,天之道也,聖人順乎天而不私。

    老子欲處下居小,用柔長生,豈天道之自然乎?此可謂無意必乎? 右第七十六章 天之道,其猶張弓乎!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孰能有餘以奉天下?惟有道者。

     非曰:損上益下,民悅無強,本出於聖人一體之仁不能已者,不假張弓之喻矣。

     是以聖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其不欲見賢。

     非曰:老子本說無為,此又說為,何耶?遁詞也。

    其不欲見賢,亦多了不欲一念也。

     右第七十七章 天下柔弱莫過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

    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故聖人雲:「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

    」正言若反。

     非曰:聖人全體陰陽合德,時柔而柔,時剛而剛,時弱而弱,時強而強,不加毫末。

     右第七十八章 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 非曰:聖人止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是以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非曰:聖人物我一體,廓然大公,物來順應,無執無契。

     右第七十九章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人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

     非曰:衆寡器用,莫非自然。

     雖有舟輿,無所乘之。

    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使民複結繩而用之。

     非曰:生今反古,結繩而治,是亂天下也,是不識時也。

    不識時,是不識道也。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非曰:太古則然。

    随時者道也,生今之世,反古之道,災必逮失身。

     右第八十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非曰:亦有信言而美者,善而辯者,博而知者。

    蓋美辯知系乎道時然而後耳,未可執一論也。

     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非曰:聖人為人與人皆積德之發也,何謂不積?順應不窮,何有何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争。

     非曰:既曰無為,而又曰無不為,實即有為也。

    為而不争,以柔弱勝剛強,乃大争也。

    老子亦多術矣,而以拟於天道,豈不誣哉? 右第八十一章 非老子附錄 問辯 蕭時中問曰:孟子之辟楊墨,夫子之非老子,皆閑先聖之道者也。

    然一本於知言養氣,蓋知言則能明乎道義,灼見楊墨老子之為非;養氣則能配乎道義,排天下之論,非之而不顧;所謂異世而同符者也。

    然不知用何方法,然後可以能知言養氣乎?願明以教中。

     師曰:吾之所為非之者,正為知言為進學第一步,知所有然後養所有。

    夫知言然後養氣之功有所措,此 (缺頁) 起不能易之矣。

    然考之漢文帝與曹參用之,亦能緻治安之效,何耶? 師曰:漢當征戰擾攘之餘,民厭久矣。

    故一得鎮靜,與民安堵,遂定於一時耳。

    以為小康則可,若無刑政禮樂,安能緻太平?先儒亦未深論也。

     中問曰:張子房最深於老子之學者,然先儒程子曰:「張良亦是個儒者。

    」張南軒曰:「張良有儒者氣象。

    」斯言得無過乎? 師曰:張良亦隻得老子之餘緒,以自周其身爾。

    於儒術殊未有得,安得有儒者氣象?言之過矣。

     中問曰:孔子有言:「君子不以人廢言。

    」今觀老子書所雲:「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甯,神得一以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似亦可取者。

    高明以為何如? 師曰:吾非以老子而廢此言,直以此言斷其是非真僞耳。

    彼所謂得者,彼得此之謂也。

    吾以道觀之,則天之清即天之一,地之甯即地之一,神之靈即神之一,萬物之生即萬物之一,王侯之貞即王侯之一,天地鬼神萬物王侯同得此一,皆是此一個一,故道一本也。

    本是一,而此書一一言得,則二之也。

    又吾儒之所謂一者理也,彼之所謂一者氣爾。

    知言君子,當知其微,似是而非。

     (洗)[冼]桂奇問師翁非老子雲:慘刻少恩。

    愚謂老子未必至此,學老子者,其流禍将至於慘刻少恩耳,申韓是也。

    猶象山之學非禅,學象山者必禅也。

    如何? 師曰:老子為周柱下史,想是吏隐的人,其言論風指不傳於世,豈若今老子書詞氣虛誇詭谲也。

    吾非老子不是非老聃也,乃非老子書也。

    書中已有慘刻少恩之意矣。

    太史公論申韓之弊,皆原於道德之意矣。

    吾今非此書,又以為非聃作,卻為老聃刷去數千言冤枉了也。

     桂奇問: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

    」其意一也。

    非如老子棄知去慧之說也。

    王子往往引孔子之言以明老子之說,何邪? 師曰:王子若不是引孔子之言以附會其說,則吾亦未至憂之深、辯之切如此也。

     桂奇問老子明自然,與吾儒明覺自然之學,固大不同,然亦一傑然之士。

    使其得孔門為之依歸,當不在顔曾下也。

    孔夫子亦及與之同時,竟未聞語之以學,何邪? 師曰:夫子論語無一言及老子,可知與老子不相遇。

    後儒附會孔子問禮於老聃,今老子書雲:「禮者,忠信之薄。

    」老子薄禮而雲孔子問禮,妄也。

    其所謂無為,所謂自然,非聖人之所謂自然無為也。

    若看得破,許爾具一隻眼。

    又其私意橫於胸中,雖遇聖人,亦無如之何矣。

     桂奇問:朱子非康節「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之說,是矣。

    又謂「老子有[老子]之體用,[孟子有]孟子之體用。

    将欲取之必[固與之,此老子]之體用也」雲雲。

    竊恐未然。

    即此二[句,亦]何[體用]之有乎? 師曰:體用一原,何分體用?文公果●●●,未見的當。

    若謂老子之體用非吾儒之真用也。

    「[将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乃詭謀,不正本●●如是。

     桂奇問:老氏之教一也,漢文用之而治,西晉用之而亡,何邪?抑别有其道,無關於老氏之教邪? 師曰:老氏無為之教,其教若行,則君相皆無為,百官庶職皆無為,百姓皆化而無為,則禮樂刑政皆廢,土田貢賦皆廢,足以亂亡天下,西漢及梁武是也。

    其漢文當征戰之久,肝腦塗地,民有不堪,一得老氏之緒餘,民得安堵,一時小康耳! 桂奇謂[先儒謂孟]子不排老子,[以老]子便是楊氏,排楊氏即所以排老子也,果然否?老子四大,其一稱王,似與楊氏無君不同,何如? 師曰:孟子不排老氏,老子之書未出也。

    楊朱偏於為我,然尚老●●[如]老子書之言之詭谲,不可同語。

     桂奇●●●●●[嘗]語●●曰:「學以自然為宗,不可不著意理會。

    」然纔著意便涉於助,非自然之本體矣。

    如何? 師曰:著甚輕,不可重看。

     孔子問禮辯 餘讀太史公傳老子,有孔子适周問禮於老子之說而疑其誣。

    至讀老子書雲:「禮,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其誣益信。

    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又曰:「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

    」則禮也者,所以敦忠信、厚風俗而治天下之具也。

    老子顧以為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何哉?此書而非老子作,則可;此書為老子作,則其不知禮甚矣。

    老子知禮而孔子問之,可也;老子不知禮,而謂孔子問之乎?夫不知禮而問之,是不知也。

    曾謂孔子禮且知而聖之盛者為之哉?又謂孔子稱老子其猶龍,是重誣孔子也。

    夫龍德正中而變化不測者也,果如老子之言,是棄仁義、捐禮樂以為道,遺物離人、趨澹泊以為教,其流禍至於無情無恩,慘刻天下而後已。

    此其何德之有,而孔子以龍稱之乎?由是觀之,則孔子問禮之說,其不足信也明矣。

    吾意亦老子之徒借孔子以尊其師,故為是說,欲天下後世知孔子者,亦吾師之弟子雲爾。

    不然,何老子所以語孔子者甚倨,孔子獨無以語之,而但亟稱之乎?天下後世亦遂信其說,謂聖如孔子,博學如孔子,且問之禮矣,且神明其道矣,莫不翕然尊之,道其道而不以為異。

    是禍天下後世,必是說也。

    餘故不得不辯。

     此辯作於十年前,未能自信,故不敢出諸人也。

    茲承非老子之教,錄上丞丈一覽,以為何如?桂奇百拜謹具。

     何滾問: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以可道可名則有變易,故舉而歸諸無名。

    此其見道之偏,而一書之空寂所由起也。

    要之,君子之道不淪於空,不涉於有,為千變萬化之所從出者與! 師曰:可道可名,道也;不可道不可名,亦道也。

    道貫體用、動靜、隐顯、有無。

    程子曰:「體用一源,隐顯無間。

    」二之則非道,老子於是乎不識道矣。

     滾問:書曰:「在知人,在安民。

    」凡君子欲廣恩惠於斯民,惟急親賢之為務而已。

    老子乃曰:「不尚賢,使民不争。

    」嗚呼!國無仁賢,誰與其理?彼徒知功名者開斯民之競也,而惡知聖人之難以一身為天下役哉? 師曰:老子不知不尚賢,則是非邪正混淆,欲動情勝,利害相攻,賊滅無倫,豈但争之愈甚已哉! 滾問:老子慝名藏譽,非聖人意也。

    聖人雖不違道以乾譽,亦不晦藏以掩譽。

    今老子曰「道沖而用之不盈」,則為聖人者既勤勤於迪德,複屑屑於慝名,周章不暇,其用心亦勞矣。

    又以和光同塵為安身之要,嗚呼!使聖人和其光而同其塵,将何以維天下後世之風而貞之教也? 師曰:如是如是,亦私意擺弄也,聖人無意必固我。

     滾問:老子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自謂斯言足以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