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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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既敵視這個不檢點的女人、但又想對她表示寬容的這種對立的心情弄得手足無措,十分尴尬。

    但是她一見到安娜那張美麗而又讨人喜歡的臉,心中的敵意頓然煙消雲散。

     可是安娜沒回答,轉身又跟基季交談起來。

     “那麼再見了,多莉!”說着,安娜吻了一下多莉,握了握基季的手,急急地走了。

     “這究竟為什麼呢?相反,我還滿懷着希望呢,”多莉說,一邊好奇地瞧着安娜。

    她從來沒見過安娜心緒會如此焦躁不安。

    “你什麼時候走?”多莉問。

     “這些我都知道,”她說。

    “我絲毫不感興趣。

    ” “還是原來的模樣,依然是那麼有魅力。

    真是太美了!”隻剩下姐妹倆時,基季說。

    “但她總讓人覺得可憐兮兮的!太可憐了!” “請代我向他緻意,一定要向他緻意。

    ” “要是您不願意與我見面,我也不會大驚小怪。

    我對這一切都習慣了。

    您病了?是的,您的模樣都變了,”安娜說。

     “有客人嗎?”她在前廳裡問。

     “是的,見到您我非常高興,”她面帶微笑說。

    “我從各方面聽到有關您的情況,甚至從您丈夫的口中。

    他到我那裡去過,我很喜歡他,”安娜說這話顯然有不良用心。

    “他現在在哪兒?” “是的,基季在,”多莉尴尬地說,“她在兒童室裡。

    她病得不輕。

    ” “我馬上去拿來。

    不過阿列克謝·亞曆山德羅維奇并沒拒絕;相反,斯季瓦還抱着希望呢,”多莉一邊說,一邊在門口站停下來。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安娜站起來,對多莉說。

     “我想,你有客人在吧。

    可以看看那封信嗎?” “我很高興見到您,”她嗓音打顫地說。

     “我聽說了。

    可以讓我看看那封信嗎?” “我們也收到他的電報,”安娜回答,一邊四下打量着,想看到基季。

     “我不抱希望,而且也沒有這個願望,”安娜說。

     “您什麼時候動身?” “怎麼了?基季是否認為與我見面玷辱她的人格?”安娜隻剩下一個人時思忖道。

    “也許,她是對的。

    但是她,這個跟弗龍斯基戀愛過的人,也不該這樣有意做給我看,雖說這樣做也有道理。

    我知道,我這樣一個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沒有一個正正派派的女人肯接待。

    我知道,從我為他作出一切犧牲的最初一刻起,就會如此!這就是報應!哼,我真是恨死他了!我來這兒幹嗎呢?弄得我心情更惡劣,更痛苦。

    ”她聽見姐妹倆在隔壁房間裡交談。

    “現在我對多莉說什麼好呢?說我很不幸,請求她庇護,讓基季聽到這些話得到安慰嗎?不,多莉也不會理解的。

    我對她沒有什麼可說的。

    隻要看看基季,讓她知道我對什麼人都不屑一顧,對什麼事都不予理會,如今我什麼都無所謂,那我也算不虛此行了。

    ” “基季!就是弗龍斯基愛過的那個基季,”安娜心裡想,“也就是他舊情難忘的人。

    他對沒有娶她為妻感到遺憾。

    可是他想到我就心懷仇恨,後悔與我結合。

    ” “基季幹嗎躲着我?”她瞧着門口,紅着臉說。

     “哦,你沒有走哇?我正想親自去看你呢,”多莉說,“今天我收到斯季瓦的一封信。

    ” “咳,别說傻話!她在喂奶,可她又喂不來,我剛才在教她……聽說你來了,她很高興。

    她馬上就來,”多莉不會說假話,局促不安地說。

    “瞧,她來了。

    ” “卡捷琳娜·亞曆山德羅夫娜·萊溫在,”仆人回答。

     “他在信中說,他不明白阿列克謝·亞曆山德羅維奇究竟想幹什麼,可是他得不到答複是不走的。

    ” “他到鄉下去了,”基季滿臉通紅,說。

     “一定!”基季天真地重複說,用同情的目光注視着她的眼睛。

     “不,今天她樣子有點特别,”多莉說。

    “我送她到前廳的時候,我覺得她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