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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布隆斯基老爺的馬車過來!”門房用氣沖沖的低音喊叫。

    馬車駛來,奧布隆斯基和萊溫登上馬車。

    馬車駛出俱樂部大門的最初一刻,萊溫還沉浸在俱樂部裡那種安甯、舒适和體面的氣氛中。

    但是一駛上大街,他就感覺到馬車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颠簸,聽見迎面而來的馬車夫憤怒的吆喝聲,瞅見黯淡的燈光下一家小酒館和一爿小鋪的紅色招牌,俱樂部裡的那種印象頓然消失。

    他思索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禁自問,他去看安娜是否得當。

    基季會怎麼說?但這時斯捷潘·阿爾卡季奇不讓他沉思默想,似乎已猜透他的心事,消除了他的疑慮。

     “你能與她相識,我有多麼高興呀,”奧布隆斯基說。

    “你知道,多莉早就有這個願望了。

    利沃夫也常去她家。

    雖說她是我妹妹,”他繼續往下說,“可我敢說她是個傑出的女人。

    等會兒你會看到的。

    她的心境十分痛苦,尤其是現在。

    ” 馬車駛進院子,斯捷潘·阿爾卡季奇下了車,在停着一輛雪橇的門口使勁拉了一下門鈴。

     萊溫照了照鏡子,看見自己臉色通紅,但他認為自己沒有喝醉,于是跟在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後面登上鋪着地毯的樓梯。

    到了樓上,一個仆人對斯捷潘·阿爾卡季奇鞠躬行禮,就像對一個老熟人那樣。

    他問仆人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那裡有沒有客人,仆人回答說有沃爾庫耶夫先生在。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沒問前來開門的仆人,安娜是否在家,就徑自走進門廳。

    萊溫跟着走進去,可心中越來越起疑,他這麼做是否得當。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和萊溫走過鑲有深色護壁闆的小餐廳,踩着柔軟的地毯走進光線幽暗的書房,那裡亮着一盞罩有深色大燈罩的油燈。

    牆上還點着一盞反光燈,映照着一幅很大的女人全身像,這幅像不由得吸引了萊溫的注意力。

    這是米哈伊洛夫在意大利時為安娜作的肖像畫。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走到花牆後面,說話的男人嗓音沉寂下來,這時候萊溫正瞧着在熠熠閃爍的燈光照射下呼之欲出的肖像,目光怎麼也不願離開它。

    他甚至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也聽不見别人在談些什麼,隻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這幅精美絕倫的肖像畫。

    在他看來,這不是一幅畫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妩媚動人的女人。

    她長着一頭烏黑的鬈發,袒肩露臂,長有柔軟毫毛的嘴唇上泛着若有所思的淡淡笑容,用一種讓他感到不好意思的眼神洋洋得意而又含情脈脈地瞅着他。

    要說她不是活的,隻是因為她實際上要比活着的女性都更美麗。

     “那麻煩究竟出在哪裡呢?”萊溫問。

     “瞧你,盡往歪點子上想。

    不是什麼慈善事業,而是由衷的同情。

    他們,也就是弗龍斯基,有個專門調教馬的英國人,是個馴馬行家。

    他經常狂飲濫喝,得了deliriumtremens,撇下了一家子。

    安娜看到這情形,就幫助他們,對他們十分關心,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