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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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溫離桌子相當遠。

    他身邊有個貴族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另一個貴族把厚厚的鞋掌弄得咯吱咯吱直響,使他無法聽清楚。

    他從遠處聽到省首席貴族的柔和的聲音,接着是那位惡狠狠的貴族的尖嗓門,然後是斯維亞日斯基的聲音。

    據萊溫理解,他們在争論一條法律條文的意義和“在偵查中”這一術語的意義。

     人群向兩旁閃開,讓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走到桌旁。

    等那位惡狠狠的貴族把話說完後,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就說,他覺得最可靠的做法就是查對法律條文,并請秘書找出了那條法律條文。

    條文中說,在意見有分歧的情況下必須投票表決。

     首席貴族說完就從側門悄悄走了。

     這時突然有幾個人同時說起話來,那位戴嵌寶戒指的貴族火氣越來越大,喊聲越來越響。

    不過,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讀了條文,并作了解釋,這時候,一個個子很高、身體肥胖、有點駝背、小胡子染過色、穿着一套衣領從後面撐住頭頸的窄小制服的地主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地主走到桌子跟前,用嵌寶戒指敲了敲桌子,大聲地說: 萊溫走進大廳,領到一粒白色小球,并跟着哥哥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走到了投票桌跟前。

    斯維亞日斯基把胡子攥在拳頭裡嗅着,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諷刺神情,站在投票桌旁邊。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把一隻手放進投票箱裡,将白球放到箱裡的某個地方,然後退到旁邊站住,把位置讓給萊溫。

    萊溫走到投票箱跟前,卻完全忘記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窘困地問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該往哪兒放?”他聲音很輕,而且當時還有一些人正在旁邊說話,他希望人家聽不見他的問題。

    但是,旁邊那些人不再作聲了,他提的不成體統的問題被大家聽見了。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皺起了眉頭。

     萊溫偏偏忘掉了這一點,所以看到他所敬重的這些好人處于這樣令人不快的憤怒之中,他感到很難受。

    為了擺脫這種難受的感覺,他不等辯論結束就離開了,他來到一個小廳裡,這裡除了小賣部旁有幾個仆人,再也沒有别的人。

    看到仆人們在忙忙碌碌地擦拭餐具、擺盤子和酒杯,看到他們平靜而又生氣勃勃的面容,萊溫突然感到輕松,就像從臭氣熏人的房間走到空氣清新的室外。

    他很高興地望着那些仆人,開始來回走動。

    一個蓄着花白絡腮胡子的仆人對那些正在取笑他的年輕仆人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同時卻在教他們怎樣折疊餐巾,看到這個情景,他感到非常開心。

    萊溫剛要上前同這個老仆人談談,貴族财産托管處的秘書——一個熟知全省貴族的名字和父名的小老頭卻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省首席貴族在門口同萊溫撞了個滿懷。

     有幾個人微微一笑。

    萊溫漲紅了臉,急忙把一隻手伸到投票箱的呢絨罩布下面,把小球放到右面,因為他是右手拿着球。

    放好後,他才想起,本當把左手也一起伸進去,于是又把左手伸進去,但是為時已晚,他覺得更加難堪,趕忙朝最後面的幾排座位走去。

     有關弗廖羅夫的那場争論不僅使新派得到弗廖羅夫這一票,而且赢得了時間,他們把三個因中老派的奸計幾乎失去參加選舉機會的貴族接來了。

    其中兩個貴族有嗜酒的弱點,斯涅特科夫派走卒把他們灌醉了,而且把另一個貴族的制服偷走了。

     最莊嚴的時刻來臨了。

    馬上就要開始選舉。

    兩派的頭目正在掐指計算白球和黑球的數目。

     得知這一消息,新派趁大家在為弗廖羅夫一事争論不休,派人乘馬車給那個貴族送去一套制服,把兩個被灌醉的貴族中的一個接到會場上。

     但是老派并不認輸。

    萊溫聽到人家在請求斯涅特科夫參加競選,他看到一群貴族把正在說話的省首席貴族圍住。

    萊溫向這群人走近些。

    在回答貴族們的問題時,斯涅特科夫談到了貴族對他的信任,談到了貴族對他的愛戴,并說他不配得到這種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