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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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恨他,卻承認自己對不起他,而且認為他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所以我不得不卑躬屈節地給他寫信……好吧,假定我作出了努力,做到了這一點。

    那麼我或者收到一封侮辱性的複信,或者收到一封同意離婚的複信。

    好吧,就算我收到同意離婚的複信……”安娜這時正走到房間的另一頭,站在那裡擺弄着窗簾。

    “我會得到同意離婚的複信,可是兒……兒子呢?要知道,他們決不會把他交給我。

    要知道,他在被我抛棄的父親身邊長大成人,将來他會蔑視我。

    你要明白,我好像同樣地愛着兩個人,而且勝過愛自己,這兩個人就是謝廖紮和阿列克謝。

    ” “那就不談吧,”達裡娅·亞曆山德羅夫娜看到安娜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趕忙說道。

    “我隻是看到你看問題太悲觀。

    ” “财主終究是财主,可是燕麥一共隻給了三俄鬥。

    雞鳴之前就被吃光了。

    三俄鬥算什麼呀?隻能當一頓點心。

    現在燕麥在客棧老闆那裡隻賣四十五戈比一俄鬥。

    在我們家必定是馬能吃多少就給多少。

    ” “要知道,我早就認識她。

    她心地非常善良,好像maisexcessivementterre-à-terre。

    但是,我見到她還是很高興。

    ” “是的,說實話,我不喜歡維斯洛夫斯基的腔調,”達裡娅·亞曆山德羅夫娜說,她是想換個話題。

     “我很高興你喜歡多莉。

    不是嗎?” “我嗎?一點也不悲觀。

    我感到非常開心、非常滿足。

    你看到了,jefaisdespassions。

    維斯洛夫斯基……” “我隻愛這兩個人,可是他們卻互相排斥。

    我無法把他們結合在一起,而這一點恰恰是我所需要的。

    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其他全都無所謂了。

    一切,一切都無所謂了。

    好歹會有個結局,所以我不能,也不愛談這件事。

    因此,請你别指責我,一點也不要責怪我。

    心靈純潔的你無法理解我所受的一切痛苦。

    ” “我也一樣。

    怎麼樣,傍晚前能趕到家嗎?” “必須試一試,”她輕聲地說。

     “應該能趕到。

    ” “多莉!我不想談這件事。

    ” “喂,你喜歡他們的馬嗎?”多莉問。

     “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是讓阿列克謝開心,沒有别的意思;他不過是個孩子,完全處于我的掌握之中;你要明白,我能随心所欲地擺布他。

    他同你的格裡沙一個樣……多莉!”她突然換了個話題,“你說我看問題太悲觀。

    你是無法理解的。

    這太可怕了。

    我盡力設法根本不去看。

    ” “你有什麼想法?你對我有什麼看法?請你别鄙視我。

    我不值得你鄙視。

    我正是個不幸的人。

    要是有誰感到不幸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我,”她說完就轉過身去,背對着多莉,哭了起來。

     “但是,有什麼事是能做的呢?一件也沒有。

    你說我應當嫁給阿列克謝,還說我不關心這件事。

    我能不關心這件事嗎!!”她重複了一遍,臉上泛出了一層紅暈。

    她站起來,挺起胸脯,深深地歎了口氣,開始用輕盈的步态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偶爾也停一會兒。

    “我不關心嗎?我每天每時都在關心這件事,在為自己關心這事而責怪自己……因為想到這件事就會讓人發瘋。

    讓人發瘋啊,”她重複道。

    “想起這件事,我不用嗎啡就睡不着覺。

    好吧,我們心平氣和地談談。

    人家要我離婚。

    首先,他就不會讓我離。

    他現在正處于伯爵夫人利季娅·伊萬諾夫娜的影響之下。

    ” “但我覺得還是要看。

    必須做能做的事。

    ” “一位吝啬的老爺,”辦事員确認道。

     “應當了解安娜和弗龍斯基,我現在更了解他了,隻有這樣才能明白他們是多麼可愛,又是多麼令人感動,”她現在十分真誠地說,忘掉了她在那裡所體驗到的那種模模糊糊的不滿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