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回 瑤島降瓊仙 冉冉白雲 人來天上 金樽傾玉液 茫茫碧水 船在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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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連人隐去。

    落到君山後面一看,對方已把一身宮裝仙衣變成了一身清潔的布服。

    再看自己,也是一樣。

    除容貌未變外,哪似先前珠光玉貌,雲錦仙衣,儀态萬方,交相輝映情景。

    方在贊佩,宮琳笑道:"愚姊奉命隐迹人間,稍為修積,恐驚俗眼,也未奉告,便班門弄斧,文妹幸勿見笑。

    "朱文道:"妹子近日未在人間行道,昨日偶往漢陽,便受俗人注視,方悔失檢。

    這樣再好沒有。

    不過,姊姊天上神仙,盡管青衣淡素,依舊容光照人,美秀入骨。

    俗眼雖然無知,驟睹仙容,恐也目眩神搖,照樣驚奇呢。

    "宮琳笑道:"文妹一身仙風道氣,珠玉豐神,休說人間,便月殿仙娃也不過如此。

    隻恐俗眼驚奇在你而不在我吧?" 二人邊談邊行,到了十二螺後小山頂上,方始尋一山石坐下,促膝談心,相見恨晚,甚是投緣。

    朱文問其來意,才知靈峤仙府三輩地仙,雖然得道年久,法力高強,但是每隔五七百年,也有一場劫難,最厲害的是神仙千三百年一次的天劫快要到來。

    赤杖真人師徒雖有準備,可以渡過,但是第三代弟子剛将道法煉成,必須去往人間修積外功。

    又算出此行頗多魔難,全仗各人以己身功力相機應付。

    門下又是女弟子最多,因服藍田玉實,一個個美如天仙。

    當此群邪彼猖之際,在外行道,險阻重重,全仗聲應氣求,互相關注。

     宮琳又道:"那年淩真人夫妻光降,阮大師伯曾與略商。

    他說妙一真人開讀長眉真人仙示,已經得知前因後果;衆弟子下山時,并還各奉密令,到時可以相助。

    久聞文妹乃峨眉之秀,與三英二雲并稱于時。

    此事不特靈峤諸同門,便貴派各位道友,也多牽連在内,想必奉有機宜。

    這次奉命下山的同門,各有伴侶,隻愚姊和兜元仙史邢師叔的門人花綠绮,同是孤身獨行。

    想起自己道淺力薄,前路艱危,實是心寒。

    不知文妹可能稍洩仙機,預示一二麼?"朱文答道:"靈峤諸位姊姊應劫之事,雖聽玉清大師說過,隻知結局似無大害,因她不肯細說,語焉不詳。

    衆同門下山,雖各奉有錦囊仙示和一部道書,但都注明開視年月,不到日期,隻是一張白紙和幾行空白。

    即使到日現出,也隻寥寥幾句,再不便是指明所去之處,或尋何人,照此行事,萬無一失。

    不到臨場,決不知道底細。

    "說時,朱文因與對方惺惺相惜,傾心結納,恐其生疑,又将身伴錦囊仙示取出為證。

     宮琳似頗失望,忽又笑道:"文妹真個至誠,焉有不信之理?"随說,早把錦囊接過,取出内中柬帖一看,見是一張白如蟬翼的宮絹,除半張有字,上寫修為之法而外,下餘俱都空白。

    看了一會,交還。

    朱文見她看時甚是仔細,面現驚喜之容,心疑字迹已現。

    接到手内一看,仍是後半張空白。

    正要收起,倏地金光微微一亮,絹上突然現出"不可再以示人"六字,在紙上如走龍蛇,略現影迹,一閃即隐。

    方想:"前半均是師父指點功候口訣,對方師門好友,所習與本門心法殊途同歸,她也不會舍彼就此,看看何妨,怎會禁止?"宮琳似已覺察,有點不好意思,帶愧說道:"愚姊不合膽小私心,隻顧查探未來之事。

    恰巧齊真人太清隐迹之法,下山時家師曾經指點,略為偷看了幾句。

     實在出于無意,反累真人見怪,真對不起文妹了。

    "朱文才知空白仙示已被看出。

    想了想,笑道:"姊姊不必介意,家師與靈峤諸仙長甚是投契,時常提起,贊佩非常,決不會為此見怪。

    方才所現字迹,也隻不許妹子再與别人觀看,事前又無明令禁止,可見今日之事,家師已經算到,有何妨害?不過小妹不久也有危難,家師柬帖必有指點,隻惜時機未到,仙機莫測,想起也頗愁煩。

    姊姊慧目法眼,既能看出空白中的字迹,何妨說出幾句,使妹子好放心呢?"宮琳面上一紅,笑道:"我真愧對文妹。

    仙書所說,我看不多幾行,事與文妹無關。

    底下連用仙法觀察,便看不出。

    這時想起,齊真人端的法力無邊,不可思議。

    此事分明早在算中,有意假手文妹示我先機,否則底下怎的一字不見? 你我一見如故,已成骨肉之交,真人又是令師,本無隐瞞之理。

    無如事關重大,暫時不能奉告,還望文妹原諒,将來自知就裡。

    "朱文聽出柬帖所說似為對方一人而發,師父本禁違令行事,不應事前窺探,便未再提。

     在當他說了一陣,朱文偶問:"姊姊三百年不履塵世,煙火之物想早斷絕了,否則嶽陽樓茶酒不惡。

    妹子五過洞庭,均以孤身無伴,恐啟俗人猜疑,有背師命,未敢上去。

     難得今日天氣清和,身邊帶有濟貧金銀,我們不吃他的東西,略為飲些茶酒,憑欄對酌,略賞湖光山色,重續純陽真人前遊,就便觀察這一帶可有什善舉好做。

    不知尊意如何?" 宮琳答道:"靈峤宮中,本來未斷飲食,隻與尋常煙火之物不同。

    興會所至,偶然一用,不以為常罷了。

    妹子又素貪杯,為防人間酒劣,并還帶有一小葫蘆藍田玉露在此。

    就是人間煙火,偶然一用,也無妨害。

    此行本要深入民間,正苦化鶴歸來,城郭已非,不知今是何世,民情風土大半茫然。

    文妹既有雅興,你我各服一丸化俗丹,便同飲啖如常,不緻厭那煙火氣味,也不緻使髒腑間留下濁氣了。

    "随取兩丸綠豆大的晶碧丹丸,二人同服。

    入口便化一股清香,順喉而下,頓覺食指大動。

    朱文笑道:"姊姊仙法神妙,不可思議。

    即以妹子而論,因是學道年淺,開府以前與衆同門同居凝碧崖,閑中無事,每隔些日,必與衆同門至交弄些酒食,歡叙為樂。

    下山以來,此道久廢,也從來不曾想過。

     今日良友相逢,雖然一時乘興,想借此杯筋留連光景,以助清談,本心不想吃什葷腥。

     姊姊靈丹入口,便動食欲,豈非怪事?"宮琳笑道:"人間珍味,自與道家所備不同。

     這一來,便可稍增興趣。

    我們索性作為常人,到前山雇一小船,同去如何?"朱文暗忖: "自己本無甚事,隻想探尋金蟬仙山開府成功也未,無須忙此一時。

    多年未用人間飲食,難得交此好友,就便盤桓也好。

    "随即笑諾,同往前山走去。

     到了湖神觀前埠頭,雇船時偶聽船人說起觀主史涵虛為人甚好,昨日忽來一道姑,要借觀中小樓住三日,觀主不肯,道姑發怒,說是到時休要後悔。

    那麼美貌年輕的人,說話這等兇惡。

    因人聲嘈雜,也未在意。

    小船十分清潔,上去坐定以後,宮琳見滄波浩森,清風徐來,來去兩途,風帆點點,宛如白鷗回翔水上。

    笑道:"靈峤是仙山靈境,但是孤懸遼海,遠在極荒,中間隔着萬八千尋罡風黑沙之險。

    山腰一帶更有萬載玄冰、千年積雪,終年陰風刺骨,呵氣成冰。

    休說常人不能涉足其間,稍為挨近,便人死域,就是我們同門姊妹通行時,也頗艱難。

    平日不喜下山,也因上下艱難之故。

    山腳一帶,大海茫茫,四望無邊無際。

    常年愁雲低垂,濁浪排空,全是一派荒寒陰晦景象,使人不堪駐足。

    哪似這裡浪靜風和,平波渺渺,水碧山清,較有佳趣。

    此時天色尚早,記得左近有一湖口,水木明瑟,岸上桃林中有一麻姑祠,我與家師昔年相遇,便在廟側,少時同往一遊如何?"朱文深知靈峤諸仙,由祖師赤杖真人起,俱是性情中人,加以常服藍田玉實,最重情感。

    此次劫難,半為情字所累;真人師徒不能修到天仙,也由于此。

    本是誠心同遊,既然索情故鄉,樂得湊趣。

    随口答道:"我們并非真個饑渴,姊姊既欲訪問昔年故居,先去那裡好了。

    "宮琳道:"此事相隔已數百年,地名青林港我還記得。

     等嶽陽樓回來再去,也是一樣。

    " 朱文見操舟的是對少年夫婦,神情似頗寒苦,人也不甚健壯,意欲先往嶽陽樓一行。

     正待行法催舟,宮琳笑說:"無須。

    "随将手微揮,湖上立時起了順風。

    船家本是病後剛起,見狀大喜,笑問:"風頭甚好,可要将帆拉起?"二女見船家夫婦人頗忠厚,笑對他道:"先前我們本想在湖上蕩舟,現在又想往青林港麻姑祠去。

    你如趕到嶽陽樓天色尚早,我們歸途仍坐你船,多付船錢與你、"朱文随取十兩銀子交與船家,說:"此銀暫存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