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上谕 二、曾靜痛心疾首地說:“我這過去的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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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所不到,實乃當身之正義。

    與從前誤聽誤信,冒昧遍尋域中,冀德聰明睿智,能盡其性之聖人,以為生民主之心,名違而實相合,原出一轍。

    特先迷而後得,昨非而今是耳。

    天經地義,本不容泯。

    而德盛物化,尤不期然而然,至性至情所發,夫豈有所為而為之哉。

     【譯文】 于是才真正相信皇上的仁德和光明完美,沒有絲毫的缺點和遺漏,以前聽到的謠言,不但是沒有其事,沒有影子,而且與事實有如天淵之别,南北的方向相反一樣。

    加之又翻閱了呂留良家中收藏他的日記多篇,才知他所以诋毀我朝的,全是無根據的捏造,蓄意攻擊,并不是真心在講道理,而寫成文詞的。

    這時才知道他不但用心險惡,又巧施詐術,平常他講《春秋》的各種義理,關連到我朝的,不過是他借聖賢的語言,作為幌子,而肆意無憚地發揮他個人的私意罷了。

     何況《春秋》真實的義理和今天情況毫不相同,有如寒與暑、晝與夜一樣恰恰是相反的呢。

    我想到這裡,真感到好比墜入深淵一樣,覺得天地雖大,我實在無可容身之地了,伏地呼号痛哭,後悔忏罪也來不及了。

    自恨我幾十年來辛苦讀書,修養自身言行,無非是打算作一個遵守倫常道德、忠實于禮義的人,以使将來或者出仕為官或者在家終身,都能夠經常保持本性的善良,不辱沒于名教,不辜負朝廷養育之恩,并且得以報答父母撫養的恩德罷了。

     如今一旦身犯大罪,罪惡彌天,我生長在聖人的時代,竟不得做一個聖人治理的恭順百姓,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還有什麼臉見人呢!我犯下的這種罪孽,是從什麼地方引起的,又該從什麼地方去贖罪和彌補呢?所以不得不痛恨奸黨的造謠诽謗和呂留良的逆說悖論,它對百姓的禍害,真不是一件小事呀。

    于是回顧自己的思想,以前所以冒失地上書給嶽總督,是心中無知,被流言迷惑,而産生為當代尋求君王的想法。

    如今知道我朝創業是如此正統,追究其功德,估量其道義,實在超過了商、周、漢、唐則不在話下。

    而我皇上又是這樣的道全德備,超越千古。

    雖然像孔子、孟子那樣的聖人,處于春秋、戰國的時代。

    他們所以急急忙忙,奔走于各國不停,是打算引導各國君主,使他們走上堯舜之治,也是因為不忍百姓受苦,才尋求英明聖賢的君主來治的。

     而我們今天,現有堯舜一般的君主在位,實是自古以來沒有的好時期,是百姓無邊的幸福。

    當這種時代,即使是無知的草木,也會被感化得欣欣向榮,何況是自身帶血氣的人類呢?所考慮的像我曾靜這樣的人,罪大惡極,雖然有自悔自責的誠心,自怨自艾的行動,但即使剖心瀝肝,也惟恐不夠彌補以前的罪過,而仰面希望皇上明察于萬一。

    這真是可痛可悲的事,難道還能用别的說法理論,來借口為自己辯護嗎?所以今天我能夠心悅誠服,正好比孩子被人欺騙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而去尋找父親;尋找父親不久,而恰和父親相遇,遇見父親而高興地随從父親。

    雖然這事是出于意外,夢想所不到的,但實是一個人當身的正義。

    和從前誤聽謠言,冒昧的遍尋國内,希望能得到一個英明睿智能盡其能力的聖人,作為百姓之主的想法相比,從外表看是不同的,實際這兩種想法恰恰相合,如出一轍。

    隻是先前迷失了方向而後來才走上正路,昨天想的不對而今天才真正達到願望。

    天經地義的道理,是不能夠泯滅去的,而道德隆盛萬物都要被感化,更是不以人的個人意志為轉移的,至性至情所爆發出來的,這樣豈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嗎! 【原文】 蓋以我皇上道如此之全,德如此之備,不惟居中定治,處一統無外之下者所當服,即龍潛東海,未飛未躍,聞其聲教,亦所當歸當服。

    不惟今日寬仁不殺所當服;即按律治罪,置罪于極刑重典,亦所當悅當服。

    蓋生死事輕,道義事重,若審之于義有所不可,靜雖極愚不肖,又豈敢前既無知而犯莫大之罪,後複隐忍苟活以壞生民之大義,罪上加罪乎!故今日之傾心順服,非是貪生,當身本無可據之義;皇上之寬仁不殺,實非廢法,按罪實有可原之情。

    特以德非堯舜,則不能明照得情及此,即能明照得情及此,亦必不能大公無我至是。

    明照得情,聖也;大公無我,仁也。

    一舉而仁聖并盡,此漢唐以後之賢君英主所萬不能到,而必獨讓于唐虞三代之聖君哲後者也。

     況尚有幾多盛世未開之令典,生民未有之殊恩,令民感戴無窮者乎!此靜今日所以不徒于語言傳聞間,信我皇上之大德同天,乃于當身經曆中,親見我皇上之聖,與堯與舜并參也。

    夫為國以正名為先,名不正其弊至于禮樂不興;為學以定義為大,義不定其弊至于進退無據。

    今我朝得統如此堂堂正正,曆三千餘年而莫有能媲,而列祖列聖之功德,并非漢唐以來之賢君所能拟。

    而讀書向道之士,未聞有能出分毫氣力,闡發其正大之名義,申明其廣遠之功德,使天下後世共見共聞,以報食德被功之大,而盡己當身之職分,斯己不能無愧于衷矣。

    而反含憤嫉忌,诋德若仇,造為悖論,張妄說,奴号以掩蓋其實,而又甚焉。

    徒使窮鄉晚進之士,胸無定見,但喜其議論之高險,而不審夫神聖之生,總無常域,遂将身為其說所眩迷而不知返。

    而山林清謹之士,無從考其底裡,尤見道不真,擇義不精,不知道之變易無方,義例所值,各有不同,一聞當前有此名義,則恐得罪地當時,進又慮見惡于聖賢,徘徊歧路,進退兩礙;久之不得不托為高蹈遠引之行,以自放其輕世肆志之習,其害理悖義而得罪于天也,可勝道乎。

     夫人同此耳目心思,非甚無良,斷無有食德而不見為德,被功而竟忘其功,生于聖世而不願為聖人之氓者。

    今種種悖謬若此,蓋為名主莫明天心,趨向莫知所定之所緻,推其極皆由呂留良之悖論在前,錯認題目,有以起之也。

    靜至愚不肖,信其說最深,受其禍極大,以是犯罪彌天。

    幸蒙天子仁聖,體恤民隐曲,諒無知,得留殘喘,以苟延歲月。

    然惟其信之深,是以于此中曲折知之甚悉;抑惟其受禍大,故于此中利害,言之稍切。

    乃敢忘其固陋,詳述夫本朝得統之正,直邁商、周;當今皇帝之德,上參堯、舜者,以遍告焉。

     【譯文】 因為我皇上的道德如此地全,仁愛如此地完備,不僅居于天下的中心而治理國家,使處于一統中華内的一切臣民都應當悅服,即使是龍潛東海,未登皇位之時,聽到其聲音教化的,亦應當歸心悅服。

    不僅今天對我寬仁不殺,應當悅服;即使按律治罪,處以極刑重典,亦應當誠心悅服的。

    因為生死事輕,道義事重,如認為有違于道義的,我曾靜雖極愚昧不肖,又豈敢因以前無知而犯下大罪,後又苟生偷活破壞人生的大義,罪上加罪嗎?所以今天傾心順服,不是為了貪生,因為我本身根本沒有什麼可以依據的道義可言;皇上仁愛寬大而不殺我,實質上也并不是違背法律,按罪行來論,确實也有可原涼的情況。

    如果其仁德不像堯舜那樣,則不可能洞察這種情況,即使能洞察一切情況,也未必能大公無私到這種地步。

    洞察情況,是聖明的表現;大公無私,是仁德的表現。

    一下做到仁德聖明兼盡,這是漢、唐以後曆代賢明的君主所萬萬達不到的,而必定是唐、虞、三代的聖哲賢君才能做到的。

     何況還有很多過去盛世所未見過的政令、制度,使百姓享受到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特殊恩惠,而讓百姓感恩戴德無窮的呀!這就是我曾靜今天所以不僅隻是靠語言傳聞,信服我皇上的大德同天,乃是在自己親身經曆當中,親眼見到我皇上的偉大聖明,真是和堯舜一樣的。

    一個國家的建立,以正名為先,名如不正,其弊病會陷入禮樂不興;讀書做學問,以立定義理為最要,義理不穩定,其弊病會使人進退沒有依據。

    當今我朝取得統治是這麼堂堂正正,是曆三千年來沒有一個朝代可以與之媲美的;而我朝幾位先王先帝的功德,也是漢、唐以來的賢明君主所難以比得上的。

     而現在的讀書做學問的人,也沒有聽說過有一個人能用出分毫的氣力,闡述我朝名義的正大,講解我朝曆史廣遠的功德,而使天下和後世都能知道,以報答我朝養育的大恩,以盡自己本身的責任,這已經不能無愧于心了。

    反而含着怨恨嫉忌,诋毀仁德像仇人一樣,制造一些悖逆的言論,胡說騙人,喋喋不休地來掩蓋事實真相,這就更加惡毒了。

    這隻能讓住在窮鄉僻壤的後來讀書人,心中失去了主見,隻喜歡其議論新奇驚人,而沒細想神聖人物的降生,總是沒有固定地點的,遂使自身受他的邪說迷惑而不能回頭猛省。

    而居住于山林中的清白謹慎的讀書人,因為沒法得知他的底細,尤其對天道認識不清,對義理體會不精,不懂得天道是不停變化沒有一定規律,對義理事例所持的觀點,各有不同,一聽說當前有華夷之分的說法,則害怕得罪了當今的政府;進一步又憂慮違反華夷的說法又違反了聖賢理論,所以徘徊不定,進退兩難;隻好假托于清高,遠遠地隐居,以遂其不問世事縱情自樂的習性,這是有損于倫理和道義又得罪于天的事,這種人現在真多得不可勝數。

    人都同樣生長着耳目和心思,不是非常沒有良心的人,決不會做出受到國家養活而看不到國家的恩惠,受到國家功德的蔭庇而忘掉國家的功德,生在太平盛世而不願做聖人的百姓這種事。

     現在種種荒謬錯誤如上說的事,都是由于心中不明白我朝得統之正,而走向不知如何是好,追究其根源都是因為呂留良的謬論在前,而錯認了由頭,便盲目跟着走了。

    我曾靜是個愚昧不肖的人,相信他的說法最深,受他的毒害極大,因此而犯下了彌天大罪。

    幸好遇上了仁聖的天子,體恤到小民的隐情,而原諒了我的無知,得以留下性命,以暫度歲月。

    但是正由于對呂留良的謬論信得最深,所以對其中的曲折知道得也就更詳細;亦由于受其禍害最大,所以對其謬論的利害關系,講得也比較切實。

    因此才敢忘掉自己的淺陋,詳細地講述了本朝得統之正,直比美商、周;當今皇帝的仁德,直可與堯、舜并列,用以遍告一切人。

     【原文】 伏望沉潛向學之士,去井蛙習見,相觀于昭曠之途。

    知覆載之大,原無畛域,神聖之鐘,氣流愈遠。

    天親民懷,亦隻以其德其仁,而初無額定九州之例,則中外之谘釋然矣。

    放勳重華,紹庥尚分二代;文谟武烈,盛德僅推二君。

     而我朝極帝王之隆,兼積累作述之全,則治統道統之歸,曉然矣。

    堯舜生安而在上,孔子以生安而益加好古敏求于下,功在一世,萬世不相兼也。

    而皇上以堯舜之君道,複備孔子之師道,而天縱神奇,絲綸直匹之典,則心悅誠服之戴,沛然矣。

    猗欤盛哉!麒鱗鳳凰,猶欲先觀為快,奇珍大貝,尚冀一見為榮。

    今聖仁天子在上,應非常之運,具非常之才德,成非常之勳華。

    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而猶以中外為疑,是天地本至大無外,而人自以為有外。

    正如堯舜之治,不過九州,則人遂以為九州之外,不複有九州,而并疑鄒衍所論為荒唐也,豈不悖哉。

    昔益之贊堯也,曰:“乃聖乃神,乃武乃文。

    ” 說者以為惟其廣運,是以變化莫測,而形容之不盡。

    竊嘗謂皇上之聖神文武,由于仁孝誠敬之至,而仁與孝敬之至,又本于一誠之至,是以克合天地之量,克符天地之運,而無有遠迩内外之間,為一無以内,對神文武之極誼也。

    孟子曰:“至誠不動者,末之有。

    ” 《書》曰:“百獸率舞”。

    《易》曰“信及豚魚。

    ”今上有至誠,而下不以誠應,是殆鳥獸昆蟲之不若也。

    烏乎忍,烏處敢!今而後凡為臣民者,益悟覆載之無有限隔,對人之誕生,無有中外。

    君臣之大倫,必不可逃,毛土之深恩,決不可背。

    《春秋》義例,因時審地,天懸地隔。

    而呂留良之逆說,必當芟除。

    今日之正義,永有攸歸矣。

    人人悅服愛戴之忱,在在守孝子忠臣之分,各有重夫人倫,以全其天理之大公,複多所性之固有。

    常以靜之至愚不肖,誤聽誤惑為戒。

    四海同化,九州一德,各安有道之天,長享無疆之福,斯不枉為聖世之民,而為生人之大幸耳。

    是為說。

     【譯文】我希望一切民間家居讀書做學問的人,都要去掉坐井觀天的成見,放眼于光明遠大的世界。

    要知道天地之大,原不分界限,神聖所鐘愛的靈氣,越大流動得越遠。

    上天眷愛百姓懷念的聖人,也隻是由于他崇高的仁德,而起初并沒有規定隻能産生于中原九州的成例,認識到這一點,那麼就不會被把中國分為中外、華夷的說法蠱惑了。

    唐堯和虞舜,繼承帝位還分為二代;文王的謀略武王的武功,隆盛的功德首推這二個君王。

    而我朝則達到帝王功業的極點,并兼有積累著述的齊全,那麼在政治和道德的繼承上的正統地位,便可一目了然了。

    堯舜為了百姓的安樂而身居帝位,孔子為了百姓的安樂而更加好古和勤學于下層,二者都功在一世,是萬代也不能兼有的。

     而當今皇上具有堯舜的君道,又具備孔子的師道,上天賦予其聖明睿智,治國功勳可直與堯舜匹敵,那麼心悅誠服,擁戴這樣聖明的君王,理由還不充沛嗎。

    啊,真是盛大啊!麒麟鳳凰,都想先看到為快,奇珍異寶,都希望能一見為榮。

    當今有仁聖的天子在上,順應非常的好運,且有非常的才德,成就非常的功勳。

    日月所照的地方,霜露所降的地方,凡是有血氣的人,沒有不對皇上尊之親之,而還有人以地分中外來懷疑,其實是天地本來極廣大的并不存在什麼外,而是人心中産生了中外的想法才有外。

    正如堯舜時的統治,不過僅有九州地方,而人遂以為九州以外,就不再有九州中華之地,并且懷疑戰國時鄒衍的說法是荒唐的,這是十分錯誤的呀!上古時伯益稱贊帝堯,說堯“乃聖乃神,乃文乃武。

    ” 評論這話的人認為堯因帝運廣大,所以變化莫測,聖德是形容不盡的。

    我認為皇上的聖神文武,根本在于仁孝誠敬之極,而仁和孝敬達到極點,根本又在于一個誠” 字達到了極點,所以能夠符合天地之量,能夠符合天地之運,所以不分遠近内外之間統一在一元之内,達到了聖神文武的極點。

    孟子說過:“不能被至誠感動的,是沒有的。

    ” 《書經》上說:“百獸也跳舞歌頌太平。

    ” 《易經》上說:“豬魚也懂得誠信。

    ” 當今皇上有至誠的心,而下面臣民不用誠信來響應,這樣真是連鳥獸昆蟲都不如了。

    這能容忍嗎,哪裡敢!從今以後,凡作為臣民的,都應該更加明白天地之大是沒有界限的,聖人的誕生,不分中外。

    君臣的大倫,是絕對不能逃避;食毛踐土的深恩,絕對不可忘掉。

    《春秋》中所講的義理和例子,是由于當時人狀況決定,和今天的情況已是天地懸殊大不相同。

    而呂留良的逆說,必須鏟除。

    今天的正義,才能永遠深入人心。

    人人要獻出悅服愛戴的熱忱,處處守孝子忠臣的本分。

    各自尊重人倫的道德,以保全天理的大公,恢複我所固有的人性。

    常常用我曾靜的愚昧不肖,誤聽誤信為戒。

    四海同化,九州一德,各自安居于有道的盛世,長享無邊的幸福,這才不枉作為一個聖人時代的百姓,而是人生的一大幸運。

    本文就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