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七十六回 子逼母燕太後自盡 弟陵兄晉道子專權

關燈
口吃不能言語,甚至寒暑饑飽,均不能辨,飲食卧起,随在需人,所以名為儲嗣,未嘗出臨東宮。

    似此蠢兒,怎堪立為儲君!許榮又疏言太子既立,應就東宮毓德,不宜留養後宮,孝武帝亦置諸不理。

     惟道子勢傾内外,門庭如市,遠近奔集,孝武帝頗有所聞,不免懷疑。

    王國寶谄事道子,隐諷百官。

    奏推道子為丞相,領揚州牧,假黃钺,加殊禮。

    護軍将軍車胤道:“這是成王尊崇周公的禮儀,今主上當一陽一,非成王比,相王在位,難道可上拟周公麼?”乃托詞有疾,不肯署疏,及奏牍上陳,果觸主怒,竟把原奏批駁下來,且因奏疏中無車胤名,嘉他有守。

     中書侍郎範甯徐邈,守正不阿,指斥一奸一黨一,不稍寬假。

    範甯尤抗直敢言,無論親貴,遇有壞法亂紀,必抨擊無遺。

    嘗謂王弼何晏二人,浮詞惑衆,罪過桀纣,所以待遇同僚,必以禮法相繩。

    王國寶為甯外甥,甯恨他卑鄙,屢戒不悛,乃表請黜逐國寶。

    國寶仗道子為護符,反構隙谮甯。

    不顧婦翁,甯顧母舅!甯且恨且懼,遂乞請外調,願為豫章太守。

    豫章一缺,向稱不利,他人就任,辄不永年,朝臣視為畏途。

    孝武帝覽表亦驚疑道:“豫章太守不可為,甯奈何以身試死哩!”甯一再固請,方邀允準。

    甯臨行時尚申陳一疏,大略說是: 臣聞道尚虛簡,政貴平靜,坦公亮于幽顯,流子一愛一于百姓,子讀若慈,見《禮記》。

    然後可以輕夷險而不憂,乘休否而常夷,否讀如痞。

    先王所以緻太平,如此而已。

    今四境晏如,烽燧不一舉,而倉庾虛耗,帑藏空匮。

    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休息,至有殘形剪發,要求複除,生兒不複舉養,鳏寡不敢妻娶,豈不怨結人鬼,感傷和氣!臣恐社稷之憂,積薪不足以為喻。

    臣久欲粗啟所懷,日延一日,今當永離左右,不欲令心有餘恨,請出臣啟事,付外詳擇,不勝幸甚! 孝武帝得了甯疏,卻也頒诏中外,令公卿牧守,各陳時政得失。

    無如道子國寶,蟠踞宮廷,雖有良言,統被他兩人抹煞,不得施行。

    就是範甯赴任後,也有一篇興利除害的表章,大要在省刑減徭,戒奢懲佚數事,結果是石沈海底,毫無音響。

    惟王國寶前被糾彈,嘗使陳郡人袁悅之,因尼妙音,緻書後宮,具言國寶忠謹,宜見親信。

    這書為孝武帝所見,怒不可遏,即饬有司加罪悅之,處以斬罪。

    國寶越加惶懼,仍托道子入白李太妃,代為調停,方得無恙。

     道子貪恣日甚,賣官鬻爵,無所不為。

    嬖人趙牙出自倡家,貢金獻一妓一,得官魏郡太守。

    錢塘捕賊小吏茹千秋,納賄巨萬,亦得任為谘議參軍。

    牙且為道子監築東第,疊山穿沼,植樹栽花,工費以億萬計。

    道子且就河沼旁開設酒肆,使宮人居肆沽酒。

    自與親一昵乘船往飲,谑一浪一笑敖,備極醜态。

    孝武帝聞他築宅,特親往遊覽,道子不敢拒駕,隻好導帝入遊。

    帝眺覽一周,使語道子道:“府内有山,足供遊眺,未始不佳;但修飾太過,恐傷儉德,不足以示天下!”道子無詞可答,隻好随口應命。

    及帝既還宮,道子召語趙牙道:“皇上若知山由版築,汝必坐罪緻死了!”趙牙笑道:“王在,牙何敢死!”倡家子也讀過《魯論》麼?道子也一笑相答。

    牙退後并不少戒,營造益奢。

    茹千秋倚勢斂财,驟緻巨富,子壽齡得為樂安令,贓私狼藉,得罪不誅,安然回家。

    博平令聞人奭據實彈劾,孝武帝雖懷怒意,終因道子袒護,不複查究。

    道子又為李太妃所一愛一,出入宮禁,如家人禮,或且使酒嫚罵,全無禮儀。

     孝武帝愈覺不平,意欲選用名流,任為藩鎮,使得潛制道子。

    當時中書令王恭,黃門郎殷仲堪,世代簪纓,頗負時望,孝武帝因召入太子左衛率王雅,屏人密問道:“我欲外用王恭殷仲堪,卿意以為何如?”雅答道:“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修細行,博學能文,但皆器量褊窄,無幹濟才。

    若委以方面,天下無事,尚足稱職,一或變起,必為亂階。

    願陛下另簡賢良,勿輕用此二人!”雅頗知人。

    孝武帝不以為然,竟命恭為平北将軍,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軍事,領青兖二州刺史,出鎮京口,仲堪為振威将軍,都督荊益甯三州軍事,領荊州刺史,出鎮江陵。

    又進尚書右仆射王珣為左仆射,王雅為太子少傅,内外分置心膂,無非欲監制道子。

    哪知内患未去,反惹出一場外患來了。

    小子因有詩歎道: 惡習都由驕縱成,家無賢弟咎由兄。

     尊親尚且難施法,假手群臣亂益生! 欲知晉廷緻亂情形,且至下回再表。

     家無賢子弟,家必敗,國無賢子弟,國必亡。

    慕容垂才略過人,卒能恢複燕祚,不可謂非一世雄,其獨擇子不明,失之于太子寶,反以段後所言為營私。

    垂死而段後遇弑,子敢弑母,尚有人道乎?即無北魏之侵擾,其必至亡國,可無疑也。

    所惜者,段元妃自诩智婦,乃竟不免于禍耳。

    彼晉孝武帝之縱容道子,弊亦相同。

    道子固同母弟也,然一愛一弟則可,縱弟則不可。

    道子不法,皆孝武帝釀成之,委以大權,與之酣飲,迨至道子貪婪驕恣,一寵一昵群小,乃始欲分置大臣以監制之,何其謬耶!而王國寶輩更不值評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