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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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之卵,拾歸煮食之。

    夜分聞奴号叫之聲,翁以為中其毒,往視之,則有一蛇長六七尺,盤繞膺背間,奴力解不能脫,乃以刀斷之。

    天明複煮食其蛇,後竟無他。

    世傳蛇雉相交,是生蛟。

    疑此卵雉母而蛇父,故蛇來求其子也。

    日本有老妪,畜一貓,甚愛之。

    而貓極饞,鄰池所畜之魚,為其竊食無算。

    鄰以妪所愛,忍弗言。

    一日妪攜貓至佛寺,寺有武夫寓焉。

    方招客會飲,酒肴已陳,以客未集,故未就坐。

    貓登筵大嚼,杯盤狼藉,武夫怒甚,拔刀殺之。

    妪聞貓死,走來抱貓而哭,忽中風疾,手足痿痹,寺僧送之歸。

    妪自此日夜号叫,近聽之,尚如人語;遠聽之,俨如貓鳴,三日亦死。

     日本有鬻蔬果者,夏日梨熟,晨起至園中采之。

    有一蛇盤繞梨樹,逐之不去,乃取巨石擊之,中其頭,立死。

    及還至家,其長女呼曰:&ldquo有數蛇追逐我甚急!&rdquo然其身畔實無一蛇,知所殺者為祟。

    乃招佛會之友,環而誦佛号,使女坐其中。

    良久,蛇果不見。

    衆方欲散,而次女又啼呼如長女,複環而誦焉,次女曰:&ldquo蛇已去矣。

    &rdquo而三女複然,因誦佛如初,蛇乃絕迹,遂無他異。

    按所謂佛會者,中國多有之,聚男婦數十人同聲念佛,竟日而罷,不謂彼中亦有此風也。

     日本人多食河豚而死者。

    俗雲中河豚毒者,埋土中一晝夜必活,然未之驗也。

    有一漁師,食河豚而死。

    其家極貧,鄰裡之人醵錢買薄棺斂之,舁而置之郊外厝屋。

    厝屋者,為小屋于曠野,賃于人以停棺。

    吾浙杭州城外多有之,謂之攢基,即此類也。

    夜半死者忽蘇,而身已在棺中,幸棺甚薄,力掀其蓋以出。

    聞戶外人聲喧雜,窺之,則數人席地而博,思借燈火歸家,乃啟戶而出。

    博徒見之以為鬼也,大駭,四散而走。

    所遺銀錢之類,狼藉地上,不暇收拾,漁師盡懷之以歸。

    日本有嫠婦,甚貧,節衣縮食垂三十年,積銀四十餘兩。

    人或假其銀三十五兩,行賈于外。

    俄而婦死,婦故有一女,鬻于人為婢。

    婦死之夜,其女夢母來告之曰:&ldquo我已死矣,有銀四十餘兩。

    除某人所假外,尚存十餘兩在床下,汝宜速往取之,毋落人手。

    &rdquo女驚哭而寤,即還母家,果于床下得銀如數,而假銀者在數百裡外,亦夢婦來言曰:&ldquo我已死矣,所假之銀必歸之吾女,勿與他人!&rdquo寤而訪之,知婦果死,不敢負,歸所假銀于其女。

     日本西京有所謂平野巫者,皆婦女為之。

    各有一木匣,方一尺許,從不啟以示人,不知其中何物也,能招死者之魂,與生人問答。

    嘗有鄉間一女子,與鄰舍少年通,生一子。

    父母恥之,蓄其子而鬻女于西京仕宦家為婢。

    居無何,女死,父母如西京取其喪。

    檢箱中少一衣,疑為人所,又以女死不及面訣,亦殊念之。

    乃谒巫者,請招其魂。

    巫焚香燭,祈于神,倚匣若睡。

    久之為女語,謝其父母。

    問衣所在,曰:&ldquo此在家中某箱内,固未攜來也。

    &rdquo又曰:&ldquo吾兒腎囊,不必醫治,十三歲自愈。

    &rdquo蓋其子賢囊大如瓠,後至十三歲,果縮小如常;衣亦果在某箱内,悉如巫言。

     日本某氏婦,因病而死,半夜忽蹶然而起,步向後房。

    衆大驚,疑其複生,或曰:&ldquo是屍變也。

    &rdquo皆從其後,以觀其異。

    婦至後房,抱一箧而倒。

    撫之,其體如冰,候其口鼻,了無出入之氣,未嘗生也。

    發其箧,亦初無珍異之物,惟有書一函。

    讀之,乃知婦生前曾與一人有私,此書即所歡者诒之。

    婦雖死而一靈不昧,尚念此書在箧中必為人見,欲自毀之,而力已不能,适以自發其覆,可哀亦可笑矣。

     日本有小村聚名曰長澤,有渠水貫其中,水極清,而深不過五六寸。

    村人某夜行,聞渠中有人言笑,以燭燭之,則其鄰叟也,不解衣而浴,曰:&ldquo快哉快哉,惜水太冷,宜益以熱水。

    &rdquo知其遇鬼,扶之歸家,始如夢覺。

    問其故,曰:&ldquo有人邀我飲于酒肆,飲畢複邀我浴于浴堂,甚覺暢适,稍嫌水冷耳。

    &rdquo 日本有一處,松樹成林,廣袤可二裡許。

    吟風嘯雨,不見天日,曠無人居,亦無稻田蔬圃,遂為狐魅所聚處。

    曾有人過其處,見一狐出自草間,采野花插頭上,拾落葉化為衣,被之而行,宛然一好女子也。

    其人從之行,見此女入市,出錢買物,因從後呼曰:&ldquo此非人,乃狐也,勿為所惑。

    &rdquo俄有人擊其背甚痛,女子即不見,市人視其錢,乃樹葉耳。

    又有農夫入市,買魚、肉諸食物,盛以竹筐,攜之而歸。

    過此松林,見有兩人争論,問之,曰:&ldquo吾兩人拾得銀券,分之不可,故相争耳。

    &rdquo農夫曰:&ldquo何不易錢而分之?&rdquo兩人曰:&ldquo吾侪未嘗入市,未知何處可以易錢?請君攜此券入市,易錢而歸,當分而為三,吾兩人與君各得其一。

    &rdquo農夫大喜,乃置筐于地,曰:&ldquo我入市易錢,君等為我守此。

    此地多狐魅,勿為所竊也。

    &rdquo兩人曰:&ldquo諾。

    &rdquo農入市,以券示人,則一枯葉也。

    大驚,即走還原所,筐中之物已空,兩人者俱不見。

    張皇四顧,杳無人迹。

     日本國神佛之廟,皆有靈牌。

    其制以紙為之,大者六七寸,小者三四寸,上書某神某菩薩名号。

    國人鹹佩帶之,謂可以備不虞,名曰:&ldquo守護劄。

    &rdquo當我朝同治六七年間,其國中一日大風,有物漫空而下,如雪花之飛舞,及墜地視之,則皆靈牌也。

    又有銅石佛像及金銀銅錢,亦雜其中而下。

    其錢皆在花木之上,人家花盆中亦往往得之,黏著枝葉,搖之不落。

    一時舉國若狂,人家皆構神壇,結神會,男服女服,女服男服,鳴钲擊鼓,走于通衢,呼曰:&ldquo豈不好乎!豈不好乎!&rdquo老少奔波,填衢溢郭,如是久之始息。

    又有人家子弟,或五日或十日不歸其家。

    歸而問之,則曰:&ldquo有僧招之去,從某山,過某山,至某山。

    &rdquo率皆高山峻嶺,其所至之某山,則必素有神廟者也。

    計其程,則一日必行千餘裡,蓋飛行于空中也。

    俗雲此天狗所為。

    天狗者,彼中相傳多在深山窮谷,古神佛之靈場。

    其形如人,衣僧衣,執羽扇,鼻準高七八寸,背有翅。

    又有所謂木葉天狗者,觜如鳥,手足皆四爪,背亦有翅,如中國所傳雷神之形。

    賞善罰惡,其所司也。

    審爾則是神矣,不知何以呼為天狗,而是時且為人祟,又不知其何理也。

    彼國倘有《五行志》,此等事在所必載矣。

     《史記。

    天官書》雲:海旁蜃氣象樓台。

    日本國越中州有魚津港,港中往往見此象,每當天色朦胧,忽然而見。

    其色如淡墨,橫亘空中,始止一層,須臾又見一層,或二三層,城郭樓台,望之了了。

    亦有車馬馳騁,其中人物悉具,瞬息變幻,千态萬狀。

    然必無風乃可,有風即滅矣。

    其地兩山環合,海氣凝聚,故成此象。

    若外洋,則未有見之者。

    餘前記翁君廣平觀海市事,茲聞日本人言蜃樓,故又記之。

    借不及翁君所記之詳也。

     日本國築前州海中,每有火,俗呼之為不知火。

    餘謂此不足異,《海賦》所謂&ldquo陰火潛然&rdquo者也。

    又其國敦賀港中,每歲除之夜,必有神火,浮于海面者三。

    其光流走,倏不定,往來甚速,至丙夜則尤盛,土人謂之龍燈。

    每歲皆然,不增不減。

    此則可異矣。

    以上日本諸事,皆本其國人吉堂所錄。

    吉堂姓東海氏,名複,在海外曾讀餘所著書。

    及至中國,知餘有《右台仙館筆記》之作,錄此十數事,托餘門下士王夢薇轉達于餘,因粗加潤色而存之。

    餘詩所雲&ldquo舊聞都向毫端寫,異事兼從海外求&rdquo,洵不虛矣。

     《夷堅志》雲:平江市人周翁,瘧疾不止,嘗聞人說瘧有鬼,可出他處躲避:是宋時已有躲瘧之說。

    光緒庚辰初冬,餘在右台山館,從者餘德病瘧,間日一作。

    三作之後,又屆當瘧之日。

    餘德黎明即起,采桃葉七瓣,置諸發際,望東三揖,即趨出。

    走蘇堤第一橋,而至淨慈寺,遂遊雷峰塔内。

    将發際桃葉取出,摘草束之,置諸地,祝曰:&ldquo爾曹居此,我去矣。

    &rdquo祝已,徑入城中,買酒飯,飲食醉飽,薄暮而歸,瘧果不作,是竟被躲過矣。

    然氣血壯盛者,方可用此法,否則,未有不增劇者也(《玉篇》:躲,丁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