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外編卷四十一
關燈
小
中
大
簡帖(一)
○奉方望溪前輩書
甬東後學全祖望再拜頓首靈臯先生前輩足下束發以來仰慕盛名南北道遠不得一禦元禮茲來京師峨嵋天半幸一望見從此塵山霧海有所指歸幸先生其弗棄按檀弓曰殷朝而殡于祖周朝而遂葬注疏家引以為殷殡祖廟周殡路寝之據因有殷尚質故于廟周尚文故于寝之說言之确鑿但考之左氏僖八年與襄四年皆有不殡于廟之語而皆以為降禮則茍非貶黜似未有不殡于廟者杜元凱孔仲達曰所謂不殡廟者非果殡在廟也臨葬時必以殡宮朝廟今貶黜者禮宜從殺不複行朝廟禮耳夫以周禮論則朝之與殡截然兩大節目而乃以不殡廟為不朝廟似未可信考鄭康成志答趙商一條亦嘗及此然疑窦終不解載考之大戴禮諸侯遷廟篇曰成廟将遷之新廟君玄服從者皆玄服至于廟祝曰孝嗣侯某敢以嘉币告于皇考某侯成廟将徙敢告君有司以次出廟門至于新廟夫所謂至于廟出廟門者所殡之廟也所謂新廟者所祔之廟也更與左氏相為證合于是近世有謂三代殡宮皆在祖廟葢廟中之堂乃先祖出享帝時栖神之所死者之柩難以直據其所故不得已而降在庭階之閑若夫路寝則直殡中堂何嫌何疑而階上陳屍階下行禮生時負牖死乃降之偪仄之區顯背禮文其為儀禮之訛無疑然愚仍有所未信者殷禮無征姑且置之弗論若周禮則方大斂時絞衿衾冒雖已畢具然屍尚在床也迨舉屍而下于棺舉棺而載諸輴菆則周之屋則塗之是曰殡禮今曰殡當在廟則廟在寝東非咫尺所可到此累然之屍何物舉之而至廟耶而且所殡之廟其始祖之廟耶其皇考之廟耶其所祔之廟耶夫倚廬垩室以衛殡宮殡而在廟則居喪之制所有七月五月之期皆将在廟中耶何以絕無明證也已乃思曰嘻左氏所謂廟卽儀禮所謂寝也以人道則曰寝親言之也以神道則曰廟尊言之也考尚書顧命篇諸侯出廟門俟傳曰廟門者路寝門殡之所處故曰廟也(蔡傳同)喪大記甸人所徹廟之西北扉疏曰謂正寝為廟神之也喪服小記無事不辟廟門注曰廟殡宮也問喪祭之宗廟以鬼享之疏曰謂虞祭于殡宮神之所在故稱宗廟士虞禮側亨于廟門外之右東面注曰鬼神所在則曰廟尊言之雜記至于廟門注曰廟所殡宮然則廟卽寝也儀禮左傳之言異而同也是以明堂九室其中亦曰太廟夫明堂天子所居何以忽與都宮一例并稱及見陳用之曰以其秋冬大飨在焉故也古者鬼神所在皆謂之廟然則又何異于殡宮總之夏後氏之阼階殷之兩楹周之西階皆于正寝卽殷人所謂朝而殡于祖者亦謂于下棺後便以柩朝廟而殡于廟中周則直至葬時始有朝廟一節是其禮之所以不同非謂殷之殡廟如下殇之舁屍而就殓也若左傳晉文公薨而次日卽殡曲沃檀弓孔子殡母于五父之衢則皆末世變禮晉以兵革之事務急葬以臨戎亦自知其非禮故諱其名而曰殡若孔子則以不知父墓出萬不得已之舉是其所謂殡者直如後世權厝之禮在三月以後者但以未能純乎葬禮而謂之殡是則别是一例先生以為何如
○奉望溪先生論喪禮或問劄子
閣下喪禮或問議論之精醇文筆之雅健直駕西漢石渠諸公之上此經學中所僅有也獨有一節尚不能無請者禮記曰士之子為大夫則其父弗能主也使其子主之無子則為之置後此自方性夫以來固嘗疑其謬閣下直以為野人之語則愚恐其猶别有說也天子諸侯之所重者統則嗣其統者始主其喪大夫之所重者宗則嗣其宗者始主其喪且夫大夫之死其君自聞赴以至大殓凡三臨之庀喪具者旣有家衆而君又遣大宗人小宗人蔔人以相其事故謂大夫之子主喪者卽以大夫之服服之雖其說未必可信而要其所行則為大夫之家之禮夫大夫之長子甯能保其它日之不為士而要不能不以大夫之家之禮行之葢國必大夫而後有宗有宗則其子之賢者固有嗣為大夫之勢卽不賢者亦尚可邀世祿以長其宗此宗法之所以重而主其宗者與俱重焉當其時臨之者君相之者國之大臣趨走之者家衆使主喪者不以大夫之禮将事則亵其君而自夷于微者之列以替其宗而其行之也則巳隐然示以傳家之重而望之以象賢故其父弗能主也論者競以齊疏之服自天子達則衰裳不當有貴賤之殊愚以為衰裳之分其升數固未必然而要其大夫之家之喪則自有大夫之禮不必以升數一節泥之也請以近世之禮言之宗法則已廢矣然位至開府以上者其死也天子或為之賜祭葬贈官贈谥則其以謝表上者必其子也無子則其為後之子也其父雖在不預也惟其父亦位開府者則得自為陳謝非常例也葢後世之宗法雖亡而有蔭襲之例是猶古者世官世祿之遺故其父雖能以子貴而禮不自達于君其又何疑于古大夫之禮然則大夫喪禮所以别于士者其大綱正在此是故士不得祔于大夫而大夫得祔于士不以巳之貴陵其親也先王所以申人子之情也大夫之适子以大夫之禮主喪而其父不得預不以巳之私亵其君也先王所以重宗子之寄也此其禮原并行而不悖諸家乃謂如此則舜果可以臣瞍夫使舜不幸先瞍而死則其喪固當商均主之無預于瞍而非臣父之謂也梼昧之見願閣下更有以敎之
○與鄭筠谷宮贊論嗣君承重服制帖
昨見所駁日知錄諸條目皆中甯人先生之失至于所引朱子議甯宗承重一節則愚竊以為無可非者而執事過有疑于鄭志之說執事謂父在而服斬是死其父也夫天子諸侯之孝原與士大夫不同故有适子者無适孫而或不幸而适子有不能承襲者(如廢疾不任事)則國統所在不得不傳之子統之所在服卽在焉使以父在而服斬為死其父則先當以父在而承統為簒其父甯宗之受禅也固以光宗不能執三年之喪故也當日假退閑之禦筆以行之奉憲聖之明旨以定之告于九廟令于四方者則首以三年之喪屬之甯宗雖其後光宗康複自行重服于宮中此亦當然之禮然不過一人之私而非可以當為後之責也而謂甯宗得籍口于此而除服則此後大祥之祭光宗旣不能出而主其事而甯宗之服又除居然以吉禮行之是以已承之重而欲棄之以已傳之重而欲還之其可謂之禮欤葢以父不能執三年之喪而子代之是正為子者不喪七鬯之義也使以死其父為嫌則反絕其祖矣夫絕其祖則眞死其父矣況是說亦非鄭志剙言之也中庸期之喪達乎大夫則天子諸侯絕期矣彼天子諸侯明明有父在而傳統者則父在而服斬可知也使如胡纮之言則中庸亦誤也故鄭志答趙商但舉天子諸侯之服皆斬一語答之而其義巳了然朱子當時亦失記中庸之文遂直以為康成之所斷耳嘗謂慶元大臣于此事行之未為盡善葢當受禅時原應援禮文廢疾承重一條載入诏中然吾讀水心拟诏有曰病無嘗藥之人崩乏居喪之主則已明及之而趙忠定公以言之過直芟而不用至使後此之盈廷聚訟則所謂自取紛争者也執事之意固主于厚然甯人先生所據禮也故敢為執事陳之
○答施瞻山問天文二十四時帖子
周天之度三百六十有奇厘為十二辰與大地十二野配六合儀中用十二宮者本此其又以一宮分二向者再細判之應二十四氣也特是支祇十二求所以足二十四向者不可得乃取幹以配之十幹之中又舍戊已不用而取坤艮巽幹補成其位幹有十而用八卦有八而用四斡旋補綴學者疑之不知此淮南子法也古者呼二十四氣為二十四時鴻烈解天文訓所謂日行十五日為一節以生二十四時是也其序以鬥指子則冬至每加十五日指癸則小寒指醜則大寒指報德之維則越陰在地故曰距冬至四十六日立春指寅則雨水指甲則驚蟄指卯則春分指乙則淸明指辰則谷雨指常羊之維則春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立夏指巳則小滿指丙則芒種指午則陽氣極故曰有四十六日夏至指丁則小暑指未則大暑指背陽之維則夏分盡故曰距夏至四十六日立秋指申則處暑指庚則白露指酉則秋分指辛則寒露指戌則霜降指蹏通之維則秋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立冬指亥則小雪指壬則大雪複指子則陰氣極故曰有四十六日冬至孝經緯引周天七衡六閑之文同此是則淮南之法先定四正以為分至謂之二繩次定四維以為啟閉然後以壬癸夾子丙丁夾午甲乙夾卯庚辛夾酉為四正輔若醜寅辰巳未申戌亥恰當四維前後之位謂之四鈎其布置本自井井所以虛戊已者戊已居中不得麗于旁也後世因報德常羊之文奇零不整見其方為坤艮巽幹之卦遂以代之不知者妄诋其于幹不備于卦不全豈知四卦卽四維夫固遠有端緖者乎日知錄曰漢徐嶽術數紀遺三不能比兩乃雲捐悶與四維注三不能比兩孔子所造布十幹于其方戊已在西南四維東萊子所造布十二時于四維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