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外編卷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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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也益屋于東則兇家語之論蔔室也而所謂葬經之說無有焉周禮墓大夫之職冢人之職班班具在昭穆葬而巳族葬而巳不聞其以形法言也葬師之徒求其說之見于古者而不得于是指流泉夕陽揆日測景之說以為據不知是宅經之祖非葬經之祖也援非祀之鬼而享之其亦惑矣聞者曰君子不言禍福倘其非耶曷不幷宅經之說而廢之其是耶則葬經亦曷可非耶予告之曰是必明乎死生之說而後可以定其是否也夫都邑者一國之極也必其風雨和會而陰陽悅豫然後一國之民命無失所焉是以邾子之遷繹雖不利于巳而不恤宮室者一家之聚也亦必其五行順序而後天厲不作葢皆生氣之所乘是以地理得應之以為功是在中和位育之功亦其一節特漢魏以後之宅師或支離其術而不盡合古耳若墟墓則不然人之死也魂升天魄降地其所遺者枯骨耳謂孝子之于枯骨不忍棄而捐之五患之區而必求高敞融和之壤以安之則可謂有吉地焉足以追魂攝魄使之為利于子孫則惑矣彼葬師謂亦有生氣之可乗眞無稽也然而葬經之說謂富貴貧賤繼絕俱操之地其說較宅經為更侈夫古者井田之制行民無甚貧亦無甚富而商賈則在所賤宗法立則宗子繼支子否四民之子各襲其業卽有轶羣之才亦偶然耳聖王之所以定民志者秩然後世葬師富貴貧賤繼絕之說俱無所用則夫其說之不見于古固其宜也假使鬼果能蔭聖王之制禮其所以愼終追遠者無所不至何獨忍于負其父母護庇之靈而不為之求吉地以聚之乎然而為重為主為廟為寝以栖其神其祭也于陰于陽以求之而絕不問之于墓則亦疏矣而漢魏以來之葬師其能事乃突過于古先聖王則亦怪矣辟鬼蔭者莫若涑水橫浦東山棃洲四家至其不可與宅經同年而語也則四家所未及雲 ○門生論 今世舉主座主之禮尊矣吾不知其所謂師者人師耶經師耶而門生若是其多且以不得為其門生是懼曰是固然也彼營營之徒使其稱門生于人師經師之手則反非其願故不必問其道德經濟如何文學如何但令其為舉主為座主則人固帖然而推之已亦俨然而居之古之事師也如君如親不為不厚然特左右服勤心喪而巳今世之事師主于報恩其子弟至數世猶責望其汲引勒索其财帛苟不稱所求謂之負德嗚呼吾不解世風之壞至此直謂之喪其心可也夫舉主座主之俨然而居之也謂吾旣借汝以富貴利達之資安得不事我以師而人之帖然而推之也謂彼固予我以富貴利達之路安得不以師事之有是哉在三之誼若是其可賤也朋友之交有感其恩者有稱之為知已者有師事者凡三等自唐以前但有舉主而已座主之名始于唐至明而座主之禮嚴于舉主則以科第重也較其義則舉主似稍優于座主然皆不可謂之師葢座主之取士不過聽其言而已尚未觀其行也容或卽其言而知其行如王厚齋之于文宋瑞然豈能人人而别之吾姑不深論其所取之果有當與否而要其所取者不過其人之言則謂之文章之投契感其恩則可矣且不得稱之曰知巳也而何有于師舉主之取士不止于聽言矣但其所取者固其人之可取而取之也非我之私之也吾姑不深論其所取之果有當與否而要其所取者原不出于我之所私則謂之知已足矣而何有于師今将謂舉主之道德經濟必過于下僚座主之文學必過于後輩耶是亦未必然也吾故曰門生之在古門牆高弟之謂也門生之在今門戸私人之謂也吾姑不深責其以天子之科名天子之爵位妄市恩于人以為門戸計但試問其羞惡之心果有存焉者否彼其淸夜自思亦未必無自媿者亦未必無不甘于心者而行之如故葢又别有循環之說焉舉主座主之俨然而居之也謂吾向者固嘗折節于此中而後得有今日也譬之農夫力穑始遇豐年不可以為泰也門生之帖然而推之也謂吾折節于一時而異日之設身處地亦猶此也譬之農家望歲敢忘東作不可以為過也嗚呼安得不相率而為小人耶唐人以詞賦取士苟得于功名至于投貴主投中官則士氣巳盡固無論其餘然如昌黎之座主為宣公而昌黎不甚推之宣公且然況其下焉者以是知豪傑之不狥于流俗也宋人講名節故多不肯屈于座主明道伊川橫渠之于歐公或以禮闱或以禦試讀卷祇稱永叔象山之于東萊祇稱執事其餘不可枚舉明張文恭公陽和為羅文懿公同學文懿取文恭于省闱文恭不署門生文懿憾之文恭不顧高文襄公取文懿于廷對文懿亦不署門生也宋南渡後于舉主多稱門生者故舒文靖公行狀以其力持古誼為難近張淸恪公舉于遂甯亦不行此禮要之君子立身行巳各有本末不妄求人之附我以自尊亦不肯妄附人以自貶不求人之尊而非失之遜不附人而非失之亢是論也前儒黃棃洲顧亭林嘗及之矣予畧舉其說以告人而羣然駭之未通籍則曰子為是言将使天下之為舉主為座主者相戒莫肯羅而緻之矣是自絕其進取之階也旣通籍則曰子将來且為座主為舉主其毋為此言以自困予皆笑而不答 ○破惑論 吾鄉城東錢氏世有賢者顧多佞佛淸溪以宗門講學甯國逃禅更甚忠介雖稍減而未淨蟄庵則渾身陷入矣忠介夫人董氏在太倉日禮法華蠟光成靑蓮有如來璎珞寶相結跏其上見者驚異餘曰此癡絕而成此幻景也夫人當久病心氣所注嘗有鬼神臨之皆此類耳非果有志壹動氣之征也同時海岸儀部禮洛伽見大士現身天際霓幢露葆訝為蜃市旣而悟曰此大士也餘曰此乃眞蜃市也海岸初一念不錯而轉念附會之妄矣大都斯人神明之感足以造一切光景見堯于羹見舜于牆見文王于琴見周公于夢非果堯舜文周尚有可見思之旣切遂有此耳然則如來大士之見亦猶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