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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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昨天不是留着胡子和頭發,頭發上也滿是灰塵嗎?” “你看得真仔細,把什麼都看到了。

    你看到的人叫席特哈爾塔,婆羅門之子,離開家鄉當沙門,已當了三個沙門。

    可是現在,我已經離開了那條路,來到這座城市,而我在進城前碰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哦,卡瑪拉,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這一點!你是使席特哈爾塔不再低垂眼睛說話的第一個女人。

    今後,我要是遇見漂亮的女人,再也不會低垂眼睛了!” 卡瑪拉微微一笑,手裡耍弄着她那把孔雀毛扇子,問道:“席特哈爾塔,你來見我,難道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是為了跟你說這個,也為了感謝你長得這麼漂亮。

    要是你不嫌棄的話,卡瑪拉,我想請你做我的朋友和老師,因為我對藝術一竅不通,而你卻是這方面的大師。

    ” 卡瑪拉聽罷大聲笑起來。

     “朋友,我還從來沒碰上過一個沙門從森林裡來找我,要跟我學習的事!我還從來沒碰上過一個留着長頭發、圍着塊破舊遮羞布的沙門來找我的事!有好多年輕人來找,我其中也不乏婆羅門子弟,但他們都是衣着華麗,鞋子雅緻,頭發飄香,錢包鼓脹。

    你這個沙門呀,年輕人來找我可都是這樣的。

    ” 席特哈爾塔說:“我已經開始跟你學習了,昨天就已經學了。

    我已經刮掉了胡子,梳理了頭發,還在頭發上抹了油。

    你這個豔麗的女人呀,我現在還缺少的東西并不多,不就是漂亮的衣服、雅緻的鞋子和錢包裡的錢嘛!你要知道,席特哈爾塔曾做過比這些區區小事更困難的事情,而且達到了目的!我也一定會實現昨天我已下定決心去做的事情:當你的朋友,跟你學習愛情的歡樂!你會看到我勤奮好學,卡瑪拉,我曾經學習過比要你教我的事更難的東西。

    好吧,席特哈爾塔今天這模樣,頭發上抹了油,可是沒衣服,沒鞋子,沒錢,是不是就不能使你滿意呀?” 卡瑪拉笑道:“嗯,寶貝兒,确實還不行。

    你必須有衣服,漂亮的衣服,有鞋,漂亮的鞋,錢包裡有大把的錢,還得有送給卡瑪拉的禮物。

    現在你明白了嗎,來自森林的沙門?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

    ”席特哈爾塔叫道,“從你這張嘴裡說出來的話,我怎麼會記不住呢!你的嘴就像是一枚新剖開的無花果,卡瑪拉。

    我的嘴也是又紅又嫩,跟你的正好相配,你等着瞧吧。

    不過請告訴我,美麗的卡瑪拉,你真的一點也不害怕從森林來找你學習愛情的沙門?” “我幹嘛要害怕一個沙門,一個來自森林的傻沙門,一個曾經與狼群在一起,根本不懂女人的沙門呢?” “哦,這個沙門可是很強壯呢,而且他無所畏懼,他可能會逼迫你,美麗的姑娘。

    他可能會搶走你,還可能會傷害你。

    ” “不,沙門,這我可不怕。

    一個沙門或婆羅門,難道會害怕有誰來抓住他,搶去他的淵博學識,他的虔誠和他的深邃思想?不會的,因為這些都屬于他所有,他隻會給他願意給的東西,隻會給他願意給的人。

    事情就是這樣,而卡瑪拉也正是如此,愛情的歡樂亦然。

    卡瑪拉的嘴美豔紅潤,可是你試試看,若是違背卡瑪拉的意願去親吻它,你決不會從它那兒嘗到一點一滴的甜蜜,而它本來是能給人很多甜蜜的!你是虛心好學的席特哈爾塔,那也學學這個吧:愛情可以乞求,可以買到,可以贈送,可以在大街上撿到,卻不可能搶到手!你打錯了主意。

    不,像你這麼英俊的小夥子竟會有如此荒唐的念頭,真叫人遺憾。

    ” 席特哈爾塔笑眯眯地鞠躬緻意。

    “那是太遺憾啦,卡瑪拉,你說得很對!那可真是太叫人踞了。

    不,我可不願從你嘴上失去一點一滴的甜蜜,而你也同樣!那麼好吧,待席特哈爾塔有了他所缺少的東西,有了衣服、鞋子和錢,他還會再來的。

    不過,卡瑪拉,你說,你就不能再給我出個小小的主意嗎?” “一個主意?幹嗎不呢?有誰會不樂意給一個來自森林和狼群的可憐而又無知的沙門出主意呢?” “親愛的卡瑪拉,那就請你告訴我,我到哪兒去就能盡快地得到那三樣東西呢?” “朋友,好多人都想打聽這個。

    你必須去做你已經學會的事,從而弄到錢以及衣服和鞋。

    否則,一個窮人是不會有錢的。

    你到底會做什麼呢?” “我會思考。

    我會等待。

    我會齋戒。

    ” “沒有别的了?” “沒有了。

    對啦,我還會做詩。

    你願意用一個吻來換我的一首詩嗎?” “如果我喜歡你的詩,那麼我願意。

    到底是什麼詩呢?” 席特哈爾塔沉吟了一會兒,朗誦道: 美麗的卡瑪拉走進她陰涼的林苑, 林苑門口站着穿褐色的沙門。

     他見到這朵蓮花深深鞠一躬, 美麗的卡瑪拉也含笑緻意深表謝忱。

     年輕人想,祭神誠可愛, 更可愛的是為美麗的卡瑪拉獻身。

     卡瑪拉大聲鼓掌,金手镯叮當作響。

     “你的詩挺美,我的曬黑的沙門呀,真的,要是給你一個吻,我并沒吃虧。

    ” 她用眼神示意他過來。

    他把臉俯到她臉上,把嘴貼到她那宛如一枚新年剖開的無花果的紅唇上。

    卡瑪拉久久地親吻他,而席特哈爾塔懷着深深的驚訝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