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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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以為你喝白蘭地我會介意嗎?&rdquo 她接過濕漉漉的酒杯,心裡在暗暗詛咒他。

    他簡直把她一眼看透了。

    他老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而她偏偏最希望在他面前掩蓋自己的真實思想。

     &ldquo我說,你喝下去。

    &rdquo 她舉起酒杯,手腕不動,隻是手臂突然一揚,酒就喝下去了,那動作就跟傑拉爾德喝威士忌時一模一樣。

    她沒來得及想想這動作有多熟練,對她來說多麼不合适。

    可是這姿勢被白瑞德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嘴巴立即往下一撇。

     &ldquo你坐下,讓我們愉快地談談今天晚上那高雅的茶會吧。

    &rdquo &ldquo你喝醉了,&rdquo她冷冷地說,&ldquo我要上床去睡了。

    &rdquo &ldquo我是很醉了,可是今晚我還想盡情地喝得更醉。

    你也不要上床去睡&mdash&mdash現在還沒到上床的時候。

    坐下!&rdquo 他說話時依然稍稍帶着他慣常那冷靜的拖長的語調,可是她感到在他的話音底下有一種比鞭子的劈啪聲還要殘酷的暴力正在沖擊上來。

    她稍一猶豫,他已到了她的身邊,抓住她的臂膀輕輕一扭,使她痛得哎呀一聲急忙坐下。

    此時的她,害怕得比她一生中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他朝她俯下身子,她見他黝黑的臉膛發紅,眼睛裡依然閃出駭人的光亮。

    在他的眼睛深處,有一種她不認識,也不理解的東西,它比憤怒還要厲害,比痛苦還要強烈,它不住地逼迫他,使他的兩眼像炭火似的在熾烈地燃燒。

    他低頭久久俯視着她,直到她那對抗的目光承受不住了,低垂下去了,他這才在她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時她心裡在急速地思考,想給自己築起一道防線。

    可是在他開口之前,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她實在不曉得他想給她個什麼樣的罪名。

     他一面慢慢喝酒,一面注視着她。

    她竭力繃緊神經,想叫自己不要發抖。

    他臉上的表情有一陣子一直沒有改變,可是最後忽然放聲笑了,同時雙眼仍盯着她不放。

    聽見他的笑聲,她止不住又顫抖起來。

     &ldquo今晚上真是一幕有趣的喜劇,是嗎?&rdquo 她沒有答話,隻是把腳趾頭在拖鞋裡鈎曲起來,想借此控制住自己不要發抖。

     &ldquo一幕愉快的喜劇,劇中人一應俱全。

    村裡人聚集攏來要用石塊砸死一個淫婦。

    那淫婦的丈夫是個高尚的人,甘願掩護他的妻子。

    那個奸夫的妻子這時踏進會場,懷着基督徒的精神,以她潔白的名譽把這樁醜事給掩蓋了,至于那個奸夫&mdash&mdash&rdquo &ldquo請你不要&mdash&mdash&rdquo &ldquo我要。

    我今晚要,因為實在太有趣了。

    那奸夫看上去活像個大傻瓜,像是他巴不得死了的好。

    你是怎麼想的,親愛的,就讓你嫌惡的女人站在你身旁替你遮蓋你的罪孽嗎?你坐下。

    &rdquo 她坐下。

     &ldquo我想,你不見得因此而就更喜歡她吧。

    你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曉得你和艾希禮之間的一切&mdash&mdash你在想假如她曉得的話,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做&mdash&mdash會不會是為了要保住她自己的面子。

    而且你會覺得她這樣做未免太傻,盡管她這樣做是救了你。

    可是&mdash&mdash&rdquo &ldquo我不要聽&mdash&mdash&rdquo &ldquo你要聽。

    我把這些話說給你聽,減輕你的煩惱。

    媚利小姐是個傻瓜,可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種傻瓜。

    這事顯然已經有人跟她說過,隻是她不願輕信。

    她的天性過于高尚,因此她無法想象她所愛的人會做出不高尚的事來。

    我不曉得艾希禮對她編了一套什麼樣的謊話,可是不管他編得多麼拙劣都能叫她相信,因為她愛艾希禮,她也愛你。

    我弄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喜歡你,可是事實上她确實喜歡你。

    那正是你的煩惱之一。

    &rdquo &ldquo你假如沒醉得這麼厲害,說話不這麼傷人,我是可以把一切跟你解釋清楚的,&rdquo斯佳麗說時,恢複了一點神氣,&ldquo可是現在&mdash&mdash&rdquo &ldquo我對你的解釋不感興趣。

    事實的真相我知道得比你自己還要清楚。

    我發誓,你若再從那椅子上站起來&mdash&mdash&rdquo &ldquo我發現比今晚的喜劇更為有趣的是這樣一個事實:一方面你品性貞潔,因為我的種種罪過不肯和我同床共枕,可是另一方面,你卻一直在心裡跟艾希禮犯奸淫。

    &lsquo在心裡犯奸淫,&rsquo129這個用語挺好,不是嗎?在那本書裡有不少好的用語,不是嗎?&rdquo &ldquo什麼書?什麼書?&rdquo她腦子裡一面在胡思亂想,一面目光狂亂地掃向四周,隻見在暗淡的光線下,那許多銀器在發着晦暗的閃光,四個角落黑魆魆的顯得很怕人。

     &ldquo我被你趕出你的房門,因為我的熱情太粗俗,配不上你的高雅&mdash&mdash因為你不想再生孩子。

    可是,寶貝,你使我多麼難受!多麼傷心!所以我隻好到外面去尋歡作樂,尋找安慰,把你的高雅留給你自己。

    而你也就利用那段時間追逐那長期受苦受難的威爾克斯先生。

    那該死的到底有什麼地方不痛快呢?他在精神上不能忠實于自己的妻子,在肉體上,卻又不能不忠實于她。

    他為什麼下不了決心呢?他下了決心,你是不會反對替他生孩子的,不是嗎?&mdash&mdash還可以冒充是我的孩子。

    &rdquo 她大喊一聲跳起來,他也從自己的坐椅上沖出來,輕輕地幾聲冷笑,吓得她血都涼了。

    他用那雙褐色的大手把她按回到椅子上,俯身對着她。

     &ldquo你看看我的手,親愛的,&rdquo他說着把手指在她眼前彎攏來,&ldquo我用這一雙手可以不費多大力氣就把你撕碎。

    假如這樣做能把艾希禮從你的心裡挖出來,我是會這樣做的。

    可惜我挖不出來。

    所以我想隻好用另一種辦法。

    我要把兩隻手放在你腦袋的兩邊,擠你的腦殼,就像是擠一隻胡桃那樣,這就可以把他從你的腦袋裡擠出去了。

    &rdquo 他的雙手放在她的披發下面輕輕撫摩,漸漸緊迫,随後把她的臉轉過來對着他的臉。

    她見他的臉竟像是個陌生人,是一個喝醉酒的拖長着語調的陌生人。

    她在危險面前是從來具有一種獸性的勇氣的,此刻她的勇氣似一股熱流湧進她的血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