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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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們退下來了。

    &rdquo&ldquo我們隻有後退了。

    &rdquo&ldquo他們比我們多好幾千人。

    &rdquo&ldquo北佬在迪凱特附近把惠勒的騎兵截斷了。

    我們得去支援他們。

    &rdquo&ldquo我們的人全都要退到城裡來了。

    &rdquo 斯佳麗和皮特相互抓住對方的手臂支撐着。

     &ldquo是&mdash&mdash是不是北佬就要來了?&rdquo &ldquo是的,女士,他們就要來了,可是他們走不了多遠。

    &rdquo&ldquo别煩惱,小姐,他們拿不下亞特蘭大的。

    &rdquo&ldquo不會的,太太,我們在城的四周,構築了一百萬英裡的工事呢。

    &rdquo&ldquo我聽見老喬将軍親口說的:&lsquo我能夠永遠守住亞特蘭大。

    &rsquo&rdquo&ldquo可是我們現在不是跟老喬将軍,我們是跟&mdash&mdash&rdquo&ldquo别說啦,笨蛋!别把女士們給吓壞啦。

    &rdquo&ldquo北佬是絕不能拿下這地方的,太太。

    &rdquo&ldquo你們女士們為什麼不到梅肯或者别的什麼安全一點的地方去呢?你們在那邊一個親戚也沒有嗎?&rdquo&ldquo北佬是拿不下亞特蘭大的,可是他們在攻城的時候,對女士們總是不太妥當的。

    &rdquo&ldquo總會有大量的猛烈炮轟。

    &rdquo 第二天,數以千計的敗兵在熱氣騰騰的雨中湧進了亞特蘭大城。

    這些人經過七十六天的連續作戰和退卻,已經饑餓疲乏不堪。

    他們的軍馬餓得隻剩皮包骨頭,炮車和彈藥車就用各色各樣的繩子和生牛皮帶套在馬身上拖着。

    可是他們并沒有潰不成軍。

    他們身上的軍衣雖很破舊,卻意氣昂揚地邁着整齊的步伐,手上還擎着已撕破的紅旗,在雨中招展。

    他們在老喬将軍的率領下,已經懂得退卻跟挺進一樣,都是偉大戰略上的藝術。

    這支衣着褴褛、滿臉胡子的隊伍走在桃樹街上,唱起了《馬裡蘭!我的馬裡蘭!》,亞特蘭大萬人空巷,向他們歡呼緻敬。

    不論勝負如何,他們畢竟是自己的子弟兵。

     州自衛隊出征才不過短短幾天,他們原先穿的華麗的軍裝已變得污穢不整,跟飽經風霜的老兵身上穿的軍服沒有多大區别了。

    他們的眼中有了新的神色。

    三年來他們一直為不上前線尋找種種托詞和辯解,現在已成為過去了。

    他們已經把後方安全換作前線的艱辛,他們中間的好些人已經把安逸的生換來嚴酷的死。

    他們也算是老兵了,雖則戰争經曆很短暫,但畢竟稱得上老兵了,他們的表現也不錯。

    現在他們在人群中搜尋熟人的面孔,自豪而挑釁地注視着他們,覺得自己總算可以擡起頭來了。

     民團裡的老人和少年走過來了,老人累得幾乎提不起腳,少年全是一副疲乏的兒童臉容,他們過早地挑起了成年人的擔子。

    斯佳麗一眼瞥見菲爾·米德,差點兒認不得他了,他的臉被塵垢和火藥灰弄得如此烏黑,他的神情是那麼疲憊而緊張。

    亨利叔叔跛着腳,沒戴帽子,頭套在一塊舊油布的破洞裡,在雨裡走着。

    梅裡韋瑟老爹坐在一輛炮車上,光腳闆用破床單條裹着。

    可是她四下搜尋,卻始終不見約翰·威爾克斯的蹤影。

     然而,約翰斯頓手下的老兵,依然邁着三年以來始終不懈的輕松的步伐,并且還能打起精神跟路旁的漂亮姑娘咧嘴而笑,揮手招呼,對沒穿軍裝的男人,說幾句嘲諷的粗話。

    這些人是走向環城的戰壕&mdash&mdash不是倉促掘成的淺溝,而是齊胸高的、用沙袋和木頭尖樁加固的工事。

    連綿不斷的紅土深溝上聳立着紅土壁壘,等待着這些老兵前去防守。

     人群向軍隊歡呼,其熱烈程度不亞于歡呼凱旋的勇士,人人固然心懷恐懼,可是他們既然知道了真情,知道最最不利的局面已經出現,知道戰火已經燒到了前院,全城的氣氛為之一變。

    現在已沒有恐慌,沒有歇斯底裡。

    一切都埋藏在心底,不顯露在臉上。

    人人都顯得輕松愉快,盡管看起來很勉強。

    人人都似乎無所畏懼,對軍隊充滿信任。

    人人都反複念叨着老喬将軍解職前說過的話:&ldquo我能夠永遠守住亞特蘭大。

    &rdquo 有好多人見胡德将軍同樣不得不退卻,便跟士兵們一樣,希望老喬将軍回來,可是他們克制着不說出來,隻是拿老喬将軍的話來給自己鼓氣: &ldquo我能夠永遠守住亞特蘭大!&rdquo 胡德将軍摒棄了約翰斯頓的審慎戰術,先從東面,繼而從西面向北佬發動攻擊。

    舍曼将軍則繞着城轉,像個角鬥士一樣,想在對手的身上找到一個破綻。

    胡德将軍不是坐等敵軍來犯。

    他勇敢地跳出戰壕迎上去前,兇狠地撲向北佬。

    在短短幾天内,亞特蘭大和埃茲拉教堂兩處都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回顧當初桃樹溪上的戰鬥。

    隻能算是小沖突了。

     胡德将軍所部在戰鬥中給敵人以重創,可是北佬來的人更多,對他們來說,他們有的是後援。

    同時他們的大炮炮彈傾瀉進亞特蘭大城,炸毀民宅,殺死市民,掀開了建築物的屋頂,在街上留下巨大的彈坑。

    市民們盡可能地紛紛躲避在地窖裡、地洞裡以及鐵道溝渠的淺坑裡。

    亞特蘭大受到了圍攻。

     胡德将軍接任指揮以來,在短短十一天裡所損失的兵力,已經相當于約翰斯頓将軍在七十四天的戰鬥與撤退中損失的數字,而且亞特蘭大已是三面受敵。

     從亞特蘭大到田納西的鐵路已經全線落入舍曼手中。

    他的軍隊不僅跨過了向東去的鐵路線,而且把西南方向通到亞拉巴馬的鐵路線給截斷了。

    現在隻有南向梅肯和薩凡納的一條鐵路還能通車。

    亞特蘭大城外有強敵,城裡士兵成群,難民成堆,傷兵充斥,單憑這一條鐵路線,遠不能滿足緊迫的需求。

    可是隻要有這條鐵路線在,亞特蘭大總還能夠維持。

     斯佳麗知道了這條鐵戰線是何等的重要,知道了舍曼如何全力猛攻要奪取它,知道了胡德将軍如何拼死抵抗要保衛它,她心裡不由驚恐萬分。

    因為這條鐵路是通過縣裡,通過瓊斯博羅的。

    而塔拉離開瓊斯博羅隻有五英裡!比起亞特蘭大這個可怕的人間地獄來,塔拉像是個安全的避難港,可是塔拉離開瓊斯博羅隻有五英裡! 亞特蘭大戰鬥打響的第一天,斯佳麗跟許多别的女人都坐在店鋪的平屋頂上,撐着陽傘觀看。

    可是等炮彈落到街心,她們就趕忙躲到地窖裡去,當晚,老人、婦女和兒童就開始向城外疏散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梅肯,當晚搭乘火車的許多人當中,有不少是從多爾頓跟着約翰斯頓一路撤退下來已經逃過五六次難的人,他們的行裝比初到亞特蘭大時又減輕了。

    多數人隻拎着一個氈制的旅行包,還有用一塊印花大手帕包點簡單的食物。

    随處可以看到驚慌失措的仆人拿着銀水壺、刀叉以及從戰火開始時搶出來的一兩幅祖宗的畫像。

     梅裡韋瑟太太和埃爾辛太太都不肯離去。

    一是醫院裡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