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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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quo好哇,小姐!&rdquo傑拉爾德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大聲喊道,&ldquo你幹的好事!是不是想給自己另找個丈夫啦?你做寡婦還沒幾天呢。

    &rdquo &ldquo别那麼大聲,爸,傭人們&mdash&mdash&rdquo &ldquo他們早知道啦,這種丢人現眼的事哪個不知,誰人不曉。

    為此,你可憐的媽現在卧床不起,我也擡不起頭來。

    真丢人,得了,孩子,這回你再給我哭也沒有用。

    &rdquo他說得很快,聲音叫人害怕,吓得斯佳麗眨眼皮,抿嘴巴。

    &ldquo我理解你。

    你就是在丈夫的靈床跟前也會去跟人家調情的。

    别哭。

    好吧,今晚我不跟你多啰唆,我得去見見那位出色的白瑞德船長,他竟然把我女兒的名聲不當作一同事。

    且等明天早上&mdash&mdash好啦,别哭啦。

    哭也沒用。

    這回我已拿定主意,明天一早你跟我回塔拉,免得你把我們大家的臉都丢盡。

    别哭啦,孩子。

    瞧!我給你帶什麼來啦!這禮物漂亮不漂亮?你說,你為什麼給我添這樣大的麻煩,讓我老遠跑到這裡來,家裡的事又那麼忙?别哭啦!&rdquo 媚蘭和皮特帕特入睡已好幾個時辰了,斯佳麗躺在床上卻睡不着,周圍是一片不平靜的黑暗,她心情沉重,滿懷恐懼。

    生活才重新開始,就得離開亞特蘭大回家,就得去見埃倫。

    要她去見母親,真還不如死了的好,她巴不得現在就死掉,也好讓大家傷心,他們真不該如此可惡。

    她依枕心潮起伏輾轉反側,忽然聽到從甯靜的大街遠遠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雖然模糊不清,她卻覺得出奇的熟悉。

    她從床上溜下來,走到窗口。

    朦胧的夜空中繁星點點,街道被綠蔭的穹頂覆蓋着,一片漆黑。

    聲音越來越近,是車輪聲、馬蹄聲,還夾雜着人聲。

    她忽然咧開嘴笑了。

    她聽到帶有濃重愛爾蘭土腔的歌聲和輕便馬車來到的聲音。

    她知道這是她父親在高唱《低靠背車上的假腿人》。

    這不是傑拉爾德上路到瓊斯博羅去參觀法庭開審的日子,但是他今天在回家的路上也唱起了同一支歌曲。

     她看見一輛馬車的黑影在大門口停住,幾個人影下了車。

    是有人陪他來的。

    門口出現了兩個身影,門栓咔嗒響了一下,随即清清楚楚地傳來傑拉爾德的聲音。

     &ldquo現在我讓你聽一支《哀悼羅伯特·埃米特》,這支歌你應該知道,我的小夥子。

    讓我來教你。

    &rdquo &ldquo我很願意學,&rdquo他的夥伴答道,那低沉而慢吞吞的聲音似乎想笑而未笑,&ldquo不過,且等以後吧,奧哈拉先生。

    &rdquo &ldquo哦,上帝,是那可惡的白瑞德!&rdquo斯佳麗暗忖,先是覺得很讨厭,繼而又高興起來。

    至少他們沒有決鬥。

    而且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下,一起回家來,他們想必已經相互諒解了。

     &ldquo我要唱,你得聽,要不我就開槍打死你這個奧蘭治人。

    &rdquo &ldquo我不是奧蘭治人,是查爾斯頓人。

    &rdquo &ldquo那也不見得更好。

    反而更壞。

    這我清楚,因為我有兩個小姨都在查爾斯頓。

    &rdquo &ldquo他是不是想讓所有的鄰居都聽見?&rdquo斯佳麗害怕起來,忙伸手去拿晨衣。

    可是她該怎麼辦?她總不能在這半夜三更下樓到大街上去把她的父親拖進來。

     傑拉爾德靠在門上,仰起頭,竟出其不意地用男低音吼起那首歌來。

    斯佳麗把兩肘支在窗台上聽着,勉強咧開嘴笑了。

    這本是支美麗的歌曲,可惜他父親唱走了調。

    這是她最喜愛的歌曲之一,一會兒,她伴唱着那哀傷的歌詞的開頭兩句: 她遠遠離開她年輕英雄安息的地方, 戀人們圍着她歎息惆怅。

     歌聲在門外繼續唱着,她聽見皮特帕特和媚利的房間裡有了響動。

    真可憐。

    她們肯定會覺得煩亂,因為她們不習慣傑拉爾德這樣富于血性的漢子。

    歌唱完以後,那兩個人影緊緊挨在一起,看上去隻有一個人影,他們穿過院子裡的甬道,走上台階,接着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ldquo看來我得下樓去,&rdquo斯佳麗想,&ldquo他畢竟是我父親,可憐的皮特是死也不敢下去的。

    &rdquo再說,她不想讓傭人看見傑拉爾德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叫彼得去扶他上床睡覺,他說不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隻有波克才曉得怎麼對付他。

     她拿别針把晨衣領口緊緊别好,點上床頭的蠟燭,匆匆下樓來到前面的過道。

    她把蠟燭插在燭台上,打開門。

    在搖曳的燭光中,她看見白瑞德,一點也沒有生氣,攙扶着她的矮胖的父親。

    那一曲《挽歌》分明是傑拉爾德的《天鵝之歌》42,因為他已經明明白白地倒在他夥伴的臂膀上了。

    帽子丢了,一頭鬈曲的長發亂成白馬鬃似的,領結歪到一隻耳朵的下面,胸前襯衫上滿是酒迹。

     &ldquo這位想必是你的父親吧?&rdquo白瑞德船長說道,黝黑的臉上,兩眼帶着感到有趣的神情。

    他很快朝她身上掃了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晨衣似的。

     &ldquo扶他進來吧,&rdquo她簡慢地說,穿着晨服見人,覺得很窘,又惱怒傑拉爾德,害得她被此人譏笑。

     白瑞德把傑拉爾德推到前面。

    &ldquo要不要我幫你扶他上樓?他很重,你挪他不動。

    &rdquo 他膽敢提出這樣的建議,直吓得她張口結舌。

    倘使白瑞德船長真的上了樓,畏縮在床上的皮特帕特和媚利會怎麼想,那就可想而知了。

     &ldquo我的天,不!就把他扶到客廳裡的沙發上去吧。

    &rdquo &ldquo你是說刹蒂43?&rdquo &ldquo謝謝你,留點神,說話講點禮貌,在這裡,讓他躺下。

    &rdquo &ldquo要不要把他的靴子脫掉。

    &rdquo &ldquo不用。

    以前他也這樣睡過。

    &rdquo 話已出口,她又懊惱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因為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