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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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條黃鳝似地滑來滑去,特别是因為華爾夫甘雖然談吐舉止相當優美,卻顯得極度貪婪,而且心硬如鐵。

    隻有一個念頭安慰着瑪茨科,那就是德·勞許會補償這一切,但即使那樣,失去了德·勞許那筆贖身金也很使他苦惱。

    至于齊格菲裡特的贖身金,他根本未加考慮,因為他想:尤侖德,甚至茲皮希科,你即使拿多大一筆贖身金給他們,也不會饒過齊格非裡特一條命的。

     經過長久的讨價還價,他們終于就贖金的數目和付款日期達成了協議,并且商定了茲皮希科随身帶去的馬匹和随從人數。

    瑪茨科把這事去告訴了侄子,并且勸他别拖延,立即動身,因為說不定那兩個日耳曼人又會轉什麼别的念頭。

     “這完全是騎士的生活,”瑪茨科歎息着說。

    “昨天你制服了他們,今天他們制服了你。

    唔,命運不好。

    願天主讓我們時來運轉。

    可是現在,決不可喪失時機。

    如果你趕緊些,也許還追得上哈拉伐,那你們在一起就會更安全。

    隻要一走出這個荒野,進入了瑪佐夫舍的居民區,你就會在每一個貴族或者‘弗羅迪卡’的屋子裡得到招待和幫助。

    在我們國家裡,人們對一個外國人也不惜招待和幫助,對自己人那就更加熱情了!因此達奴莎這可憐的女孩到那裡也許會好轉。

    ” 他同時望望達奴莎,她正在發高燒,迷迷糊糊,呼吸急促,聲響很大,一雙蠟黃的手伸在黑色的熊皮上,燒得抖個不停。

     瑪茨科向她畫了個十字,說道: “嗨,帶她去吧!願天主恢複她的健康,因為我覺得她的生命之線已經拉得太緊了。

    ” “别那麼說!”茲皮希科痛苦地喊道。

     “我們都得受天主安排!我去吩咐把你的馬匹牽到這裡來——你必須立即動身!” 他走出小屋去作好有關旅程的一切安排。

    查維夏送給他們的兩個土耳其人牽着馬匹,扛着墊有苔藓和毛皮的擔架來了,為首的是茲皮希科的仆人維特。

    不多一會兒,茲皮希科抱着達奴莎走出小屋。

    那景象很動人,那位為好奇心所驅使而來到小屋跟前的封·培頓兄弟也好奇地望着達奴斯卡那張孩子般的臉,簡直像聖母馬利亞教堂中的聖像;她病得很重,頭都擡不起來,隻是沉甸甸地靠在年輕騎士的肩上。

    他們彼此驚奇地望了一眼,心中對那些造成她苦難的禍首激起一陣反感。

     “齊格菲裡特的心真是一個劊子手的心,而不是一個騎士的心,”華爾夫甘向安諾德低聲說,“而那條毒蛇,雖然是她使你獲得自由,我卻要下令用鞭子打她一頓。

    ” 他們看見茲皮希科像母親抱孩子那樣抱着她,都深受感動。

    他們理解到他是多麼愛她,囚為他們兩人的血管中都流着年輕人的血。

     茲皮希科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讓病人偎在他胸前騎馬趕路,還是該讓她躺在擔架裡。

    最後他決定讓她躺在擔架裡,認為讓她躺着也許會舒服些。

    于是走到他叔父跟前,鞠下一躬,吻吻他的手,向他道别。

    瑪茨科愛茲皮希科實在像愛自己的眼珠一樣,他雖然不大願意當着那兩個日耳曼人的面流露自己的激情,可還是克制不了自己,緊緊地抱着他,把他的嘴緊貼着他那一頭濃密的金發。

     “願天主指引你,”他說。

    “要記住老頭兒,做俘虜總是不好受的。

    ” “我不會忘記的,”茲皮希科回答。

     “願至高的聖母賜你幸福!” “天主将為此和為您所有的仁慈報答您。

    ” 茲皮希科立即上了馬,但是瑪茨科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趕緊跑到他身旁,手按在茲皮希科的膝上,說道: “聽着,記住,如果你趕上了哈拉伐,别去捉弄齊格菲裡特,否則就會給你自己和給我這頭白發帶來責難。

    把他交給尤侖德去處理,你自己别對他怎麼樣。

    憑你的劍和榮譽向我起誓吧。

    ” “隻要您一天不回來,”茲皮希科回答,“我就一天不讓尤侖德傷害他,免得日耳曼人為了齊格菲裡特而傷害您。

    ” “這樣看來,你也關心我了?” 年輕的騎士憂郁地一笑。

    “您心裡有數,我相信。

    ” “去吧,再見!” 馬匹起步了,不一會工夫就消失在那榛樹林中了。

    瑪茨科突然感到非常難受,孤零零的,他為那心愛的孩子感到十分傷心,因為家族的整個希望都寄托在這孩子身上。

    但他很快就擺脫了悲傷,因為他是一個英勇的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

     “感謝天主,做囚犯的是我,不是他。

    ” 于是他轉向那兩個日耳曼人說道: “閣下,你們兩位什麼時候啟程,打算上哪兒去呢?” “等我們覺得合适的時候才走。

    ”華爾夫甘回答。

    “我們要到瑪爾堡去,閣下,您必須先去見見大團長。

    ” “嗨!我得到那裡去送掉我的頭了,因為我幫助過時母德人,”瑪茨科心裡說。

     可是他一想到德,勞許還在他手裡,他就放心了;培頓兩兄弟即使是為了贖身金,也會保護他的性命的。

     “其實,”他心裡想,“茲皮希科既不必來投案,也用不着花費他的财富。

    ” 這樣一想,他就感到舒坦些了。